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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菁菁心里明白,故而这些年从没在子嗣问题上为难过刘慧梅。
只能说各有各的苦。
刘慧梅啃着碗里的猪蹄,鼻尖通红,范翠翠趁大家不注意,夹了片腊肠放桃花碗里,这才抬头惊讶道,“大嫂怀孕了?”
刘慧梅点了点头,不肯多说。
“大哥要当爹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大哥这么多年没个孩子,我们都跟着急啊,总算怀上了。”范翠翠说着话,心思又转动起来,刘慧梅怀了身孕,周士文挣的钱就要留着些给孩子了,不知说好给他们的钱还做不做数,她可是问过刘氏的,这个月的钱还没给呢。
然而依着她现在的地位,她不敢贸然问黄菁菁,否则又是吃力不讨的事儿。
吃过饭,她帮着刘慧梅收拾碗筷,假装无意说起钱的事儿,刘慧梅紧了紧洗碗丝瓜瓢,岔开话不肯回答。
范翠翠总觉得刘慧梅不得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在家里仍被使唤得团团转,要知道,她怀桃花的时候,没少偷『奸』耍滑,怎刘慧梅就这么好说话呢,范翠翠可不认为刘慧梅『性』子好,刘慧梅会做表面功夫,什么话不会直截了当的讲,不会明面上使绊子,背地肯定会。
怀着孩子不娇气些,孩子落地,娇气起来都没人认账,她看着刘慧梅肚子,好奇道,“大嫂真怀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么大的事儿大哥怎么不给家里说声呢,娘啊就盼着抱孙子呢。”
“就最近的事儿,想着家里忙,村里来镇上赶集的人少,相公说回来的时候一并说。”
话说得过去,范翠翠就是来来回回盯着刘慧梅肚子瞧,“养孩子用钱的地方多,大嫂在镇上有活计,大哥每个月又有工钱,这个孩子生下来,比桃花栓子他们幸福多了。”
刘慧梅咬着唇,不答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敷衍的笑着。
范翠翠欲再问银钱的事儿,只见黄菁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瞪着眼,目光森森的瞪着她,范翠翠打了个哆嗦,“娘,我和大嫂说说怀孕的事儿,她没有经验。。。。。。”
“你经验多是不是,那你和她说说怎么把婆家的钱骗回娘家了没,我生了四个都没叽叽喳喳,你生一个就飞上天了?老大媳『妇』回去歇着,让她一个人洗,真的是一刻都安生不下来了。”黄菁菁丢下这句,抓起旁边的瓜瓢,范翠翠以为黄菁菁要打她,身子直直往刘慧梅身后躲。
谁知黄菁菁只是舀水洗脸洗脚。
范翠翠惊魂甫定,捏了捏刘慧梅手臂,没注意刘慧梅惨白的脸,兀自说道,“娘脾气越来越大,你怀着孩子,还是小心些吧。”
黄菁菁可不会看在怀孕的份上就放过她们,没看她挺着大肚子照样干活吗?
被黄菁菁一吓,范翠翠忘记问刘慧梅银钱的事儿了,洗了碗回到屋里,和周士武说起上房的事儿才想起来,“我看大嫂这次回来不对劲,该不会和大哥吵架了吧?”
“想什么呢,大哥大嫂难得回来,你最好安生些。”他知道范翠翠的意思,不就是觉得周士文没拿钱回来吗,周士文遇着难处,他哪能不体谅,何况往年没钱,日子不照样过下去了。
范翠翠耷拉着耳朵,撇嘴道,“我还不是为了咱儿子,人都是有私心的,大嫂怀着身孕,大哥哪还会像以前大方,应承咱的钱咱都没拿到。”
“你说什么呢。”周士武有些动怒,“大哥是怎样的人我当弟弟的懂,倒是你,你还是想想怎么把那二百多文拿回来,娘那不提你以为就过去了,你好好想想,别整天惦记别人的。”
范翠翠本想和周士武商量怎么办,没料到周士武反应这么大,她不敢在黄菁菁面前吆喝,却是不怕周士武的,尤其是怀着孩子呢,她挺着肚子,气鼓鼓道,“我怎么惦记别人的了,那是大哥说好给咱的,娘也点了头的,我就是问问怎么了。”
周士武怕她吵醒上房的黄菁菁,闹起来,他娘又要『操』心了。
他忍着没搭理范翠翠,却不想范翠翠以为自己腰板直,平日范翠翠对周士武是有些惧怕的,如今孩子月份越大,心里的惧怕就越来越少了,就像喝酒,起初头脑清醒不敢『乱』来,慢慢酒喝多了,便天不怕地不怕起来。
她抱怨道,“娘也是偏心的,大哥不在偏心三弟三弟妹,你看三弟三弟妹都会给人按捏的手艺,一个时辰就是几十文,咱有什么?”
她音量不小,外边已传来动静,周士武恨不得捂她的嘴,然而已经晚了,外边已传来黄菁菁的怒吼,“我偏心是吧,我就偏心怎么了,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了,老二,收拾她的包袱,现在就把人送回范家,肚里的种也不要了,待空闲下来,老娘给你重新找过,就她这种『性』子,生得出儿子也养不好,老二,把人送回去。”
黄菁菁站在门框边,气得双眼发红。
这个家,好不容易太平了些,范翠翠就又想起幺蛾子了,真怀的儿子,她也有法子收拾她,真以为她刀子嘴豆腐心好欺负是不是。
因着她的话,东屋和西屋亮起了光,周士文先走了出来,黄菁菁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道,“你回屋歇着,你二弟妹这人我忍很久了,真要为了子嗣娶她这种媳『妇』,我倒宁肯你二弟一辈子光棍算了。”
何况周士武有桃花了,闺女好好教,比儿子孝顺多了。
看她养的儿子就知道了。
范翠翠心下害怕,三五下爬到床上装睡,周士武心头无奈,“你自己管不住嘴,活该。”
范翠翠的算盘错了,黄菁菁认定的事儿就没改主意的,等了会儿不见范翠翠出来,她一脚踹开了门,朝周士武道,“东西不用收拾了,抱着她出门,我让老三打火把,把她送回去,我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孩子留给范家,我倒要看看范家养不养得活。”
范翠翠真知道怕了,死拽着被子不松手,桃花被阵仗吓着,哭了起来。
刘氏和周士武过来,黄菁菁让刘氏把桃花抱走,今晚铁了心要收拾范翠翠,这么个生事精在家里,再和睦的一家子人都要被她搅烂了。
范翠翠嚎啕大哭,蜷缩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往后再也不敢了,死抱着黄菁菁腿不松手,黄菁菁让周士武把人拉起来,狠狠掐了她后背一把,掐得范翠翠喊疼,“要钱是吧,打老大的主意,他们几兄弟的感情就是被你这么婆娘破坏了,你把给你娘把棺材的钱拿回来,就是棺材本,也要我带进地下,没她的份儿。”
范翠翠疼得嗷嗷直哭,黄菁菁又掐了她几把才松手,“以为我拿你没法子是不是,你等着,生了孩子我们慢慢算账。”
丢下这句,黄菁菁头也不回出了门,绕去东屋,见刘慧梅坐在床上,周士文和她说着什么,她道,“跟着老大好好过日子,再有什么幺蛾子,别怪我手下无情,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周士文抬起头,喊了声娘。
黄菁菁示意他不用多说,这次的事儿和刘慧梅无关就算了,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至于间接害死原主,就拿她肚里的孩子抵了吧。
夜深了,亮起的光熄灭,黑暗笼罩,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刘慧梅躺在里侧,手搭在周士文肚子上,声音很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娘会那么做,我真不知道。。。。。。”
周士文一动不动,许久,伸出手落在她腰侧,“睡吧,娘不是原谅你了吗?”
黄菁菁肯说出这句话,便是真的原谅刘慧梅了,他的手下挪,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我听娘说,二弟妹三弟妹怀孕哪会孕吐厉害,你多吃点,娘心里盼着抱孙子呢。”
刘慧梅捂着嘴,慢慢啜泣起来。
她凡事向着娘家人,她爹娘从没为她想过,周士文如果因着这件事入了狱,黄菁菁哪会放过她,弄死自己都是轻的,她爹娘只想着刘桩,没有想过她的死活。
“睡吧。”可能回到家的关系,周士文浑身放松了很多,住在镇上,整天想着省钱,想着怎么还东家的钱,夜里睡不踏实,此刻,困意来袭,他慢慢阖上了眼。
范翠翠是真怕黄菁菁了,连她肚里的孩子黄菁菁都敢说不要了,何况是她?周士武前脚走,她后脚就起了,顶着红肿的眼睛起床给一家子人做饭,却看灶房亮着光,她心头一颤,急忙走了进去,透过窗户,却看黄菁菁坐在灶前,柴火的青烟盖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范翠翠额头突突跳了两下,有些不敢面对黄菁菁,转身就想回屋里,走了两步,又怕黄菁菁已经看见她了故意不说,她咬咬牙,徐徐走了进去,喊了声娘,立在门口,找不着话说。
黄菁菁冷着脸,往灶眼里塞了几根木头,看燃起来后,起身和面,范翠翠心里没底,艰难的移着步子走到灶前,要帮黄菁菁生火,被黄菁菁叫住了,“干什么,我自己没手没脚不会做饭要你养活是不是,干几天活就以为自己是老太爷了不得了,走开。”
范翠翠哭丧着脸,手抖了抖,局促的低着头,“娘,我昨晚猪油蒙了心,往后再也不敢了。”
黄菁菁和其他人不同,黄菁菁油盐不进,真生起气来,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范翠翠看黄菁菁拿着盆出去,轻轻坐在凳子上,锅里煮着昨晚黄菁菁捞起来的猪蹄和汤,黄菁菁该是添了点水,颜『色』有些淡了。
黄菁菁干活手脚麻利,一边『揉』面,一边搅着锅里的猪蹄,范翠翠不敢问早上吃什么,黄菁菁『揉』了很多面,锅里的汤却很少,做面条,汤肯定是不够的。
果然,黄菁菁只备了两个斗碗,下锅的面也很少,范翠翠乖乖生火,不敢多说一句。
黄菁菁瘦了很多,她的角度望去,能看到她瘦下来的双下巴,弱弱的贴着脖子,青烟缭绕,黄菁菁把面和汤分到斗碗里,然后又添了半锅水。
逢着门口有人进来,范翠翠下意识的低头捡柴火,只听黄菁菁道,“起了,两碗面是你和老大媳『妇』的,端进屋给她吃了再说,待会就黏一坨了。”
范翠翠有些馋的『舔』了『舔』唇。
周士文怔了下,“二弟和三弟起了?”
黄菁菁拿巾子裹着碗,刚出锅的汤面碗底都是烫的,她递给周士文,轻声道,“去山里砍柴了,待会就回,你们先吃。”
周士文想说不用,怕黄菁菁烫着手,接了过来,“我睡沉了,他们起床我竟不知道。”
语声落下,刘慧梅也进屋了,黄菁菁见着她,“正好,端去堂屋里吃。”
谁都没提昨晚的事儿,也不曾说起镇上的事儿,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过饭就下田干活,周士文受着伤,黄菁菁舍不得他干重活,让他在家里养着,范翠翠察觉出些端倪,然而她不敢问,老老实实的洗衣服做饭,便是刘慧梅,日子都过得比她好。
范翠翠心头委屈,但无处说,黄菁菁是彻底讨厌她了,生了孩子,不知自己会怎样呢。
晌午时,门外有车轱辘声,范翠翠正纳闷,就听着一声亲热的喊亲家母的声音,声音熟悉,范翠翠反应了一瞬,脸上总算了轻松之意。
刘慧梅娘家人有钱,出手阔绰,他们来,黄菁菁心头的火气该消不少。
然而,却看其他人皆变了脸『色』。
黄菁菁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