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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幸亏赶上了,老大,你娘让我给你的,外边什么情形我们也不知,老二老三的事儿只得靠你了。”
老花伸手递过个钱袋子,除了栓子的束脩,里边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
周士文眼珠子转了转,眼底闪过波涛汹涌的情绪,声音低沉,“花叔,家里开销大,佐料粉卖完了要买配料,您收着,我有呢。”
今年的工钱多他都自己留着,还有家里分的钱,一文没花。
老花喘着粗气,手心满是汗,扭头瞥了眼堂屋,强势的塞给周士文,轻声道,“你拿着吧,否则你娘知道你不肯收,还有的骂,老二出门,你娘也是给了钱的,她嘴巴上说不担心老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老二他们能平平安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黄菁菁白天忙着干活,夜里又惦记周士武睡不着,他劝了多少回,没用。
屋里的刘慧梅听着此话,面『色』又白了几分,周士文握着钱袋子,不知怎么,想起周士仁拿衣衫裹着银钱镇上的情形,黄菁菁得知他被人陷害,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没有多想就把钱全掏了出来,母亲关心儿子是天『性』,骂得再厉害,心底终究割舍不下的,哪怕。。。。。。
他沉默的低着头,双眸闪了闪,不发一言。
老花以为他不肯收,劝道,“你拿着吧,早点回来,你娘。。。。。。哎。。。。。。”
老花拍了拍他肩膀,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要是把人找不回来,黄菁菁估计也支撑不住了。
良久,周士文身形动了动,“花叔,钱我收下了,我娘的话,多多拜托您了。”他紧紧握着钱袋子,喉咙酸涩的滚动了两下,深吸口气,朝堂屋喊了声全毅,第一次,他没和黄菁菁辞别就出了门,背影仓促落寞,像逃窜似的,老花纳闷的喊了声,“你慢点,全毅还在呢。”
全毅和黄菁菁说了两句话,匆匆搁下杯子走了,门外,周士文解了牛车的绳子,牛车已经掉头,周士文挥舞着鞭子好似急着离开,全毅面『露』不解,刚爬上牛车,周士文落下长鞭,牛快速朝前驶去,全毅回眸看着身后,提醒道,“还没给婶子话别,婶子不是说要一起。。。。。。”
“等我把二弟三弟找回来,一家人就团聚了。”周士文声音充满了悲凉,全毅身形一颤,侧过脸,才发现周士文眼眶泛红,目光直直平视着前方,五官生硬而冷硬,和平日不太一样,他识趣的没有多问,家里遇着糟心事,换作他,只怕也没了主心骨。
黄菁菁追出来,二人已驾车离开,她大声喊了两句,牛车直直穿过树林不见了踪迹,林荫路上,留下两排新鲜的齿轮印迹,她不懂周士文的反常,扭头问老花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老花一头雾水,老实道,“没说什么,我把钱给他了。”
黄菁菁静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日头,她回屋把米久抱出来,“我去一趟方大夫家,老三媳『妇』割猪草去了,你去菜地看看。”
“成,米久我带着吧,你慢慢走,别累着了。”老花从她手里接过米久,有些担忧,黄菁菁脸『色』不太好看,他怕她路上摔着了,和她商量道,“我陪你一起吧,方大夫家离得不远,耽误不了多少事。”
黄菁菁摇头,理着身上的衣衫,边朝外走边说道,“我快去快回,麦子收回来,剩下的活慢慢做,请客的事儿待老大他们回来再说。”
家里多了三亩地,多亏了赵二两夫妻帮忙才把麦子收了回来,事后肯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二两他们知道家里的情况,不会说什么,你买了『药』就赶紧回来。。。。。。”老花站在院门口,见她脊背佝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些天,她累得老了一头,身上的那股精神气都没了,一则是家里的活给累的,更多的是惦记着出门在外的周士武,黄菁菁步伐缓慢,中途绊着地上的石子差点摔倒,他看得战战巍巍,动了动腿,好几次想追上去,又忍住了。
家里事情多,她怕拖累人,他懂。
他带着米久去了菜地,菜地的杂草疯涨,快遮住菜苗了,他把米久往旁边一放,弯腰先将长得高的杂草拔了,地里到处是挖土的人,说起今年的收成,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问起老花他家的收成,周家的麦穗饱满,麦苗都要高出一截,收成肯定比他们多。
老花对这种事没留心,装麦子是黄菁菁和刘氏忙活的,是好是坏他不太懂,如实回答了句,其他人又问周二他们回来了没,赵卫村心大,不担心赵吉瑞的安危,孙婆子可是在家里骂,早上路过孙家里边有声嘶力竭的骂声,傍晚回去,孙婆子还在骂,成天到晚不干活,骂人的精力倒是比别人好。
“没消息呢。”说起周士武,老花一脸忧『色』,早知这样,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不让他去,家里的生意不错,一家人过好日子不是问题,如今倒好,生死不明,一家子人提心吊胆,按捏的生意都搁置下来。
“周二是个成大气的,你们也别太忧心了,没准在外讨了个媳『妇』回来呢。”有人忍不住打趣。
老花淡淡笑了笑,瞅着在边上扯叶子玩的米久,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刘氏背着猪草下山,老花把钥匙给她,自己留在地里干活,心一上不下的不得劲,算着时辰,黄菁菁早该回来了,他时不时抬头看向西边,心不在焉拔着草,待把菜地的杂草除得差不多了才听到地梗传来黄菁菁的声音,疲惫中透着喜悦,“米久,干什么呢?”
他忙不跌站起身,见黄菁菁腋窝下夹着驱蚊虫的草『药』,面『色』一松,“你可算回来了,没遇着啥事吧?”
“能有什么事?方大夫不在家,我等了会儿,差点给睡着了。”黄菁菁走近一看,好几窝菜苗被米久把菜叶拔得干干净净,周围落了一地的叶子,她哭笑不得,让老花看,“与其这样,不如丢在家让桃花守着呢。”
老花见她面『露』喜『色』,不似前些天绷着脸,眼神亮了亮,“是不是老二有消息了?”
黄菁菁点了下头,重重舒了口气,“方大夫从穆家回来,穆家在镇上开了间铺子,穆春去桑镇进货的时候遇着老二了,咱家佐料粉生意卖得不错,他跟人谈大生意才给耽误的。”
方大夫和穆家生意好,不会拿这种话骗她,想来周士武是真的在桑镇忙活才没来得及归家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老花大喜过望,心里总算大石落地,重重呼出口浊气,一喜多日的压抑,和黄菁菁念叨,“这次回来可得好好说说他,多大人了,做事没个分寸,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呢,你看着吧,以老大的脾气,找到人肯定会训斥一顿。”
这话更早的时候他不敢说,怕在黄菁菁心里雪上加霜,如今人有了音信他才敢提起。想到周士文奔去桑镇,脸上滑过忧虑,“老大去桑镇找不到人怎么办?老二也是的,明知我们在家里会担心,怎么不派人送口信回来。”
“估计被事情缠住了吧,人没事就好,老大过去,他们该是很快就要回了。”黄菁菁牵着米久,慢悠悠往家里走,“老三媳『妇』下来没,我和她说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周士武和周士仁没了消息,家里气氛都变了,人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大动静,桃花梨花愈发听话,把米久照顾得妥妥贴贴,都学会怎么给米久换『尿』布了,栓子从学堂回来,也会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几个孩子长大了很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怕就是这么个道理。
“背着猪草回去了,估计煮猪食呢,你先回,我再忙会儿。”老花蹲着身,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菜地荒废了,丝瓜藤上有虫子,茄子有些都坏掉了,农忙一家子人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接下来几天怕是会空闲些了,他好好抓抓虫子。
周士武他们是三天后回的,进村后引来不少人围观,同去的几个人黑了瘦了,周士武和周士仁脸上东一块青西一块紫,秦氏在树林和人闲聊,见牛车进村,拍大腿吆喝了起来,“周二哪,你们总算回来了,你娘忧心得不得了啊,怎么不捎口信回来,害得你娘睡不着啊。。。。。。”
周士武坐在牛车上,身后是堆得高高的麻袋,他咧着嘴,『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婶子,回来了,我娘身体好吧?”
“好什么好哟,瘦了一大圈,你家多了三亩地,全靠你娘和花叔忙活呢。”秦氏愣了会儿才想起没人去东边报信,拔腿就跑,嘴里大声喊着,“四娘,四娘,周二他们回来了,赶紧来看看啊。”
黄菁菁在家熬草『药』给米久泡澡,让桃花和梨花也洗洗,她身上的痱子散了,但依稀还有痕迹,早晚她都拿草『药』涂抹着,痊愈恐怕还有几日,屋后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她没细听,把木盆放在屋檐下,倒了『药』水,脱掉米久的衣衫,让他坐进去,米久蹦哒着腿,坐在木盆里,咚咚咚敲着木盆,溢了一地的水出来,黄菁菁回屋给他找衣衫,“米久坐着啊,出来要摔跤,屁股痛。”
刚转身进屋,院门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吓得米久大哭不止,黄菁菁匆匆忙抓了件衣衫出来,问道,“谁啊?”
“四娘,田子『奶』说老二他们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老屋看看,都回来了,好好的呢。”老花杵着锄头,一脸喜『色』。
听到老花的声音,米久骤然停止了哭泣,手指着门,啊啊的朝黄菁菁说着,黄菁菁快步上前推开门,训斥道,“米久在院子里洗澡,什么事不能说话,非得吓着孩子才高兴?”
“给高兴得忘记了,老三媳『妇』回去了,你要不要过去。”虽然从方大夫嘴巴得来周士武的消息,但一日不见到人,黄菁菁就不会彻底放心下来,好在,总算都回来了。
桃花梨花跑了出来,脸上尽是激动,丢了手里的针线就往外边跑,“『奶』『奶』,爹爹回来了吗,爹爹是不是回来了?”
黄菁菁有意板着脸,但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柔声道,“是,爹爹回来了,把针线收好,洗澡换了衣服再过去,否则身上还要起疙瘩。”两人昨天去树林玩,回来后满身疙瘩,怕是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叮咬了,连米久都没幸免。
桃花和梨花立即规矩下来,咚咚跑回屋,收拾了针线,嚷着要泡澡,让老花舀水,老花拿着锄头进院,乐呵呵应下。
做事情,眉开眼笑,言语间尽是高兴。
待三人洗澡换了衣服,黄菁菁才牵着她们朝老屋走,院子里围满了人,还有汉子扛着锄头站在里边,赵吉瑞声音洪亮,说起外边的事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见黄菁菁来了,他毕恭毕敬喊了声婶子,转身喊道,“周二,婶子来了。”
周士武从东屋出来,『揉』了『揉』颧骨的乌青,只感觉身上疼得厉害,他抖擞了精神,喊了声娘,眉梢难掩喜悦,拽了拽衣袖,上前扶着黄菁菁去堂屋,“娘,让您和花叔『操』心了。”
黄菁菁侧目看了他几眼,脸上的笑悉数敛去,眼底结了层寒霜,“怎么受伤了?”
周士武扯了扯嘴角,牵牛去后院吃草的周士仁出来,鼻青脸肿,和周士武不相上下。
赵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