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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早上,谁会来串门,孙婆子分明是睁眼说瞎话,黄三娘和她理论了一番,孙婆子听不进去,骂了近一个时辰才止了声,待外边没声了,黄三娘才给孙婆子分析,说孙婆子被人利用了,她和孙老头规规矩矩,没做过不要脸的事儿,孙婆子不信,反口就是句质问,“怎么着,我家老孙比不上老花入不了你的眼是不是,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人老珠黄,以为穿件锻稠衣裳就是城里的老太太啊,我呸,克夫克子的贱人,下回再要我知道你勾引老孙,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戳瞎你的眼。”
黄三娘怀疑是黄菁菁从中作梗,要她来问问,下午来过两三趟了,院子里皆没人,这次是听见说话声才来的,没想到会碰着周士文和周士武。
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周士武眯了眯眼,先开口,“你找我娘有事?”
赵氏有些怕周家人,何况这种事说不好就是污蔑,她垂下眼睑,沉默许久才道,“没事,出门转转,娘说来稻水村过第一个年,问你们初三得不得空,来家里吃饭。”
周士武嘲讽的哼了声,“不来了,原本就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何苦装给外人看,没事找我娘就更好,大过年的,我不想她心头不畅快,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他眼底满是疏离和冷漠,见赵氏柳眉紧蹙,唇『色』发青,他拍拍周士文的肩,“大哥,我们回去吧。”
留下赵氏在原地站了会儿,迫不得己的回去了,把话和黄三娘一说,得来黄三娘一记冷眼。
黄三娘没骂人,周家几个儿子都是护犊子,赵氏温婉,害怕是正常的,只是想到孙婆子猛咬着自己不放,心头一阵烦躁,“算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他们一家子挣了钱,硬气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咱能有什么法子呢?”
家里没个男人,只得低声下气夹紧屁股做人。
中午剩下的饭菜不多,黄菁菁想着懒得做,就和老花将就着吃,明早再做新鲜的肉菜,吃过饭,二人坐在炕上说着话,家家户户都要守岁,亥时过半才会休息,米久窝在老花怀里,虚晃着眼,看来是熬不住了,老花和黄菁菁聊他念书时的趣事,看不出来,老花也曾叛逆过,下河洗澡,上山掏鸟窝,幼时的记忆最是深刻和富有童趣,黄菁菁听得津津有味,老花说得口舌干燥了,黄菁菁便及时递上茶杯,待他缓和后接着往下聊。
聊着聊着老花不知怎么说起了栓子,“栓子那孩子还算懂事的,孩子嘛,有些『性』子实属正常,又是男孩子,要面子没什么不好,我小时候就是不在乎这些,什么都得过且过,若是我是像栓子那般抱着考秀才的执念,家里的日子没准会轻松些。”
黄菁菁道,“过犹不及,孩子有小『性』子确实没错,有些人活了几十岁都不懂事,何况是孩子,但有些方面不能纵容,娇生惯养就是一天天给纵容出来的,你看桃花和梨花,我给她们买了针线,她们去外边炫耀过半句?”
栓子在他的年纪,很多方面表现得可圈可点,只是缺点太过明显,此时不把他扭正,往后想掰也掰不回来了。
老花默然,此时,远处响起炮竹声,声音离得远,很飘渺,听不真切,紧接着又响了声,老花笑盈盈的看着外边,“可以睡了,亏得有里正和老赵,整个村里,也就他们买得起鞭炮炮竹了。”
黄菁菁轻轻嗯了声,直起腿,坐久了,双腿有些发麻,老花抱着米久回屋,她收了方桌上的茶杯和瓜子花生,以及瓜子壳花生壳,完了才进屋睡觉。
初二这天,黄菁菁和老花回老屋吃饭,刘慧梅和刘氏不跟娘家往来,一家人坐一块吃饭,刘慧梅肚子痛得愈发频繁,晚上会痛醒两三回,黄菁菁怕她会提前生,让周士文去村里的接生婆那打声招呼,别刘慧梅肚子起头了人家走亲戚去了。
饭桌上,周士武说起双生子的洗三礼,依着周士武的意思,有钱了,又是正月,孩子的洗三礼好好办一场,村里生双生子的屈指可数,周士文一次得了两个孩子,算是把前边的补齐了,他问周士文的意思,周士文仍然摇头,“就不办了,咱家攒几个钱不容易,你也别觉得轻松,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要是送米久去学堂,一次『性』就要交出几百文,眼下看着生意不错,年后肯定比不上年前的。”
辛苦劳累一年就想舒舒服服过个年,故而舍得花钱的人多,年后都想着出门挣钱,谁舍得买佐料粉,顿顿粉蒸肉,粉蒸排骨的?
刘慧梅坐在周士文身侧,这些天吃得好的缘故,她的嘴角冒出了几颗痘痘,斜了周士文两眼,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摆明了有话的样子,黄菁菁问道,“老大媳『妇』,你什么个看法?”
刘慧梅没想到黄菁菁会忽然喊自己,啊了声,随后才反应过来,夹了片鸡肉放进碗里,敛目道,“我听娘的。”
周士武和周士文同时的看向黄菁菁,前者面『露』沉『吟』,后者皱着眉头。
“大哥,还是办一场吧,五六桌就够了,我掏钱,当给侄子的见面礼了。”周士武最会看人脸『色』,刘慧梅的心思也是想办一场的,想想也是,她嫁给周士文好几年都没生孩子,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只是周士文不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刘慧梅平素又在镇上,不知道罢了。
周士文看着周士武,“不办了,你有多少钱?趁着米久小,你多攒些,别要的时候拿不出来,办酒席花的钱多,花在外人身上不如花在自家人身上,况且天寒地冻的,抱着孩子进进出出不太好。”
刘慧梅低头戳着碗里的肉,不吭声。
黄菁菁开口道,“老大媳『妇』既是想听听我的意思,我就说说吧。”
她何尝听不出刘慧梅的意思,难得生了两个孩子,喜悦自是不必说,办酒席也是想洗刷生不出孩子的名声,作为一名母亲,这种心思无可厚非,她道,“从你们成亲后家里就没办过酒席了,老大和老大媳『妇』这些年在镇上不容易,办酒席是理所应当的,只是。。。。。。”
听着她的话,能明显察觉到刘慧梅的高兴,听到只是二字,握筷子的手明显紧了紧,黄菁菁继续道,“只是老大说的对,天冷,三天的孩子禁不住,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我寻思着,不如等孩子大些了大办一场,不用五六桌,十桌二十桌都成,就孩子的百日宴吧,老大媳『妇』觉得如何。”
刘慧梅眼珠子转了转,黄菁菁是担心孩子有个闪失,只要办,什么时候不是问题,她抬起头,轻声道,“娘,我听您的。”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下午,黄菁菁带着米久回屋里睡觉,老花在堂屋教栓子识字,栓子小大人似的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脊背挺得笔直,小脑袋一晃一晃念着,往日老花教的字他都认识了,学新的字也分外认真。
找着事情做,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天『色』渐暗,吃过饭黄菁菁和老花就回去了,周士武要送,被黄菁菁拦住了,“你大嫂快生了,你搭把手的地方还多,我和你大哥说过了,把新做的衣衫襁褓用开水烫一遍,你大嫂起头了要去村里喊接生婆,你跑快些,老三两口子帮着烧开水炖鸡,别『乱』了分寸。”
“娘,您不用担心,就等着抱孙子就是了,好着呢。”周士武宽慰道。
初八这日,黄菁菁如往常似的在后院喂鸡,外边来人说刘慧梅生了,来的是赵二两,他满脸喜『色』,声音高昂,“婶子,婶子,周大嫂生了,顺顺利利生了两个带把的,我来接您过去的。”
黄菁菁懵了一瞬,看着外边天『色』,“就生了?”
赵二两在院外,大步朝前边院门走,“生了,我离开周家听着屋里闹哄哄的,说是两个儿子呢,婶子,您可是有福气了,又当『奶』『奶』了。”
一次『性』生了两个儿子,这件事传出去,艳羡多少人哪,老花在前院洗衣服,赵二两敲门时,又说了两遍,老花甩着手上的水渍,笑得合不拢嘴,“那可真是好啊,老大有后了。”朝着后院喊黄菁菁,“四娘,四娘,赶紧的过去瞧瞧。”
“二两,你等着,我把鸡蛋拿出来。”
米久坐在垫了棉被的背篓里,困『惑』不解的仰头看着老花,老花一把抱起他,凑到嘴边亲了亲他的脸颊,“米久当哥哥了,大伯母生了两个弟弟呢。”
赵二两也高兴,帮着老花把米久背在身上,整理好冬裙的领子,道,“周二兄弟来村里喊接生婆的时候我还在睡觉,田子娘担心人手不够急着帮忙,不等我就出了门,待我起床收拾好把田子抱到我娘那过来,人已经生了。”
老花激动地回屋提着篮子出来,眉梢掩饰不住喜『色』,“老大媳『妇』是个有福气的啊,我们住在这边,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亏得你过来。”
“我也是去周家恰巧遇到周二兄弟出门接你们,我才过来的。”
生了两个孩子,家里多少有些慌『乱』,周士武要给周士文打下手,事情还多着。
黄菁菁出来,问了几句,赵二两挠着头,他知道的也不多,还得过去再说。
刘慧梅是天明十分起的头,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了,速度算快了。
东屋正热闹着,听声音还有外人,想来稳重的周士文站在门外,眉梢不见喜『色』,反而拧成了一团,黄菁菁以为孩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大步走上台阶,紧张的看着周士文,“怎么了?”
周士文侧目,见是黄菁菁,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娘,您来了,慧梅生了,婶子在屋里替媳『妇』清洗身子,我待会进去。”
语声落下,一张激动得略有些夸张的脸出现在黄菁菁视野里,肖氏满脸堆着笑,眼角还滴着泪,“亲家母,慧梅为周家生了两个儿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黄菁菁算明白为何周士文眉头紧锁了,她往里走了两步,接生婆端着一盆血水转身,见门开着,提醒道,“赶紧把门关上,月子里的人哪儿能灌凉风。”
黄菁菁顺势把门掩上,周士文顺着一条门缝钻了进来,床前还坐着名『妇』人,左右手抱着两个襁褓,喋喋不休和闭着眼的刘慧梅说着什么,黄菁菁当即沉了脸,肖氏还在一侧高兴地介绍,“那是她大嫂,说没来过周家,要跟着来看看慧梅。。。。。。”
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黄菁菁不悦的吩咐周士文,“把孩子放在床上躺着,你媳『妇』生了孩子正是要休息的时候,谁让你把人放进来的。”
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刘慧梅此刻闭着眼,膝盖骨『露』在外侧,她上前替刘慧梅盖好棉被,没个好脸道,“没看见慧梅闭着眼要休息,说什么呢。”
周士文轻轻抱过孩子,并排放在刘慧梅里侧,方才接生婆用『药』水替刘慧梅清洗下边,他不好在场才退到门口,谁知肖氏和李氏来了,说什么都要进屋,他担心吵着孩子,不敢和二人争执得太大声,拦不住人,让她们给进去了。
把孩子放好,周士文松了口气,小声和刘慧梅道,“娘来了,你睡上一觉,三弟妹在灶房炖鸡汤了。”
黄菁菁没有滞留,看了两眼孩子就出去了,周士文拽着李氏和肖氏手臂出了门,把屋门关得严严实实,老花见黄菁菁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