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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咬了下嘴唇,再次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台下有谁在看,只管将这支舞跳好,不然爹娘的命就没了。
脚迈进勾阑的那刻,她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只是默默咽下了一股子腥甜。
痛,的确可以令人冷静。
第五五章()
先是小弦切切;既而大弦嘈嘈;随着一曲琵琶铿锵而起;十数名身着百蝶慕花裙的舞姬;手持白雪羽扇遮掩面目;裙下碎步;飘云般轻移至勾阑。
待那清脆的铜丝琴插入曲中;舞姬们徐徐将羽扇轻移,露出一张张桃腮带笑的娇媚容颜。
随着那琴声渐急,宽阔的广袖开合间;隐隐露出身后遮挡着的另一抹春色。待最外围身材高挑的舞姬们踏着琴声外散之际,方显出中间着水红散花裙的十数名舞姬。
而这些舞姬们很快便随着琴音旋风般疾转,边转边往外散去;渐渐露出中间如花蕾般的一抹朱艳。
最中间着薄罗妆花曳地裙的姑娘;原本伏着身子,之后便渐渐舒展;如个花妖般灵动鲜活;石榴红的裙摆逶迤于地;高高举起的一只如玉素手柔若无骨。
半只嵌满红宝石的银丝面具恰到好处的只遮了眼眶;使得在场大人们无一识出她的真实身份。而她在面具下露出的那双似水煙眸;却透着三两分胆怯。
苏妁的现身近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唯独除了谢首辅。
回京的路上谢正卿便收到了锦衣卫的急报,苏家十几口人在他离京的第三日便被下了狱!故而回京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通政司治下的大牢;怎料苏妁已然被放。
如今锦衣卫已分散至京城各处寻找苏姑娘;而至今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未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回。
谢正卿冷着一双幽暗的眸子端起眼前酒杯,一旁的庆怀王见状忙端杯欲陪,谢正卿却根本未有在意,顾自仰头一饮而尽。
没寻得对饮的机会,王爷被下了面子却也无法再扔下那杯,只得将错就错的负气将之饮下。
放下酒杯,王爷抬头看看勾阑之上,突然那股子憋火沉下,一抹诡笑浮于嘴边。有了今天这个安排,先前谢正卿的那点失礼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苏妁也时不时往主位这边窥探,王爷她见过了,那么今日坐在王爷上位的定是谢首辅无疑。只是那人总低着头不肯看她一眼,加之勾阑四角各有一盏大烛塔,晃得她两眼也看不分明。
不过她感觉得出,那个人对她和她的舞,皆没半点儿兴趣。
想到接下来便要去到他身边,她额间那朵凤纹莲心花钿不由得蹙了蹙,带了几分纠结。
他看她,她慌。他不看她,她更慌
笙音渐起,苏妁在羽扇的遮掩下幻化出一支鸢尾,众人惊叹之际,她踏着玉砌的台阶,垂眸往主位走去。
身子软如云絮,足下步步生莲,裙裾飘飞,玉袖生风。她往白玉石地面上柔雅一跪,玉臂轻舒,那支鸢尾便献到了当朝首辅的眼前。
等了片刻见他不接,苏妁才缓缓抬起眼帘,怯生生的望向谢正卿。这一望,似受了一股子巨大的冲力般!她身子往后歪去。
若不是两只手本能的撑在背后,怕是这一歪便要狼狈的躺倒在地了。
谢正卿眸色清冷,带着不屑一顾的倨傲。
外界皆传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先入为主的觉得他该面目狰狞,甚至该有三头六臂。故而每个初见他之人,皆会为他清隽如玉的容颜惊住。
眼前这个卑贱的舞姬,想来亦是如此。
“滚。”他削薄的嘴唇轻启,淡淡一个字却似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
苏妁浑身抖着,艰难的翻转过身子往回爬了两步才敢站起身,之后便浑浑噩噩的回了勾阑里,迈台阶时还被绊了一跤,险些又要跌倒。
睨着她的颤颤巍巍的背影,谢正卿不由得眉头微蹙。方才他思绪万千,眼盯在她身上心却没在,待她转身爬走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张半遮的脸竟有几分相熟。
新荔似白腻的肌肤,和那面具下露出的一双剪水煙眸,当然最为熟悉的还是那饱满如桃瓣的嘴唇。不论施上何种口脂,皆是被他占有过的味道。
他眸色清冷依旧,只是那两汪平静无波的幽泉之下,却有炙烈的火苗蹿动。似是只需稍待些时候,那两股子炽热便可成了风气,将潭水焚尽,将天地吞噬,让炙火滚抚她的每寸肌肤
好在四周的巨大烛塔照得苏妁两眼昏花,才难看清台下。不然就凭着下面坐的那个人,她便再也无法跳下去了。
他不是礼部尚书张茂么?怎么突然竟成了当朝首辅!
上辈子便是他,一道旨意定了苏家三十六口人的生死!可这辈子他又似个恩人般的,一连几次施恩于她,帮她收集一本又一本的鹊华辞。
想到此,苏妁蓦地恍然!若他便是谢正卿,那岂不是一早就知道了爹爹文中对他的诟谇!那么苏家如今下了狱,便是因着他?
难怪明明十册书都偷了回来,却还是落了罪名。
可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若是想追究,又何必一次次佯装好心的帮她?
她真恨不得冲下去当面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若还是像上辈子一样不肯放过苏家,又为何一而再的逗弄她!
当然,这也仅是在心中想想,她不敢去问,因为他是谢首辅。
一阵编钟声切入进来,舞姬们悉数退下勾阑四散在一边,只余苏妁一人留于台上。苏妁抬头看向穹顶,那悬在上面的布包果真一个接一个的敞开了口。
可当第一个布包里的东西抖落下来时,苏妁已顾不得再思虑先前的杂七杂八。落下的并非花瓣,而是一颗颗鸟蛋般大小的石子!
见此情景,退的最远的两个舞姬相视递了一个似有若无的诡笑。
那些石子一波一波的坠下,如同冰雹雨般砸在苏妁的身上!她吓的早已失了理智,完全辨不清该往哪处逃,只抱着头瑟瑟缩缩的蹲在勾阑上。
奈何随着布包打开的越来越多,坠石大小不一,几颗鸡蛋大小的砸在苏妁的背脊上,她本能的身子往后倾去意图藏着背,却使得身子失衡,瞬间躺在了地上!
那薄罗妆花裙本就轻薄,只如身上覆了层纱,石头砸上去轻易的冲破了好几处。艳红的曳地裙褴褛的遮在身上,分不清哪里是衣,哪里是血。
这些也不过只在片刻间,苏妁仓惶的躺在地上,面具早已不知去处,她两手捂着脸准备承受接下来更为猛烈的攻击,可就在她闭跟之后,时间却似止了般,没有任何东西落下砸在她身上。
只是她仍能清楚的听到,那些石子砸在玉台地面儿上发出的骇人声响。
许久,她终是移下双手张开眼,可眼前却是黑漆漆一片
台下的众人一个个目睁口呆。
就在方才,第一波石子自那布包抖落之际,谢首辅便一脚踩上酒桌,飞腾起身踏着几个舞姬的人头就跃上了勾阑!
他一撩斗篷,双臂撑在苏妁肩侧,将人整个罩在了自己身下。
因着远去潮洲一路艰险,他身上穿了软甲,加之肌腱本就强壮,故而这点儿石子雨落在身上也无甚了不得的。不似苏妁,皮娇肉嫩的,落哪儿哪儿破一层皮。
黑漆漆的,苏妁看不到什么,却能感觉到逼近的危险,而这危险不压于那阵石子雨。
紧接着她便感到腰间一热,似有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将她一把托起!她这就么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而当那斗篷自她眼前滑落的那刻,有人将面具重又戴回了她的脸上。
幸好。不然因着上回千秋节大出风头,朝中不少官员皆认得她是苏明堂的女儿,若是当众被人认出,日后爹娘纵是出来了,又有何颜面再见人了。
苏妁伸手整了整面具,眼前突然清明起来。她还未看清,就见一条披风飞铺而来,越过她的脖颈披在了背上。她这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竟是谢正卿。
先前为她遮挡落石的竟是他?可苏妁又心忖着谢正卿应该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先前面具掉落时她藏在他斗篷下面,而斗篷移开时他已将面具还给了她。那么他并没看到她的脸,而仅是凭着对舞姬的怜惜做出的这一切?
她垂下眼帘惊魂未定的拽紧了那斗篷,使劲儿往身上裹了裹,生怕半点儿皮相露出被他窥见了似的。
只心中暗道,传闻果然不假,这人还真是笃爱会跳舞的女子。
苏妁的嘴巴动了动,可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她本想对他说声谢谢之类的,可嘴唇不争气一直抖一直抖,启口便知话定是说不清楚的,干脆便又咽回去了。
她再次抬眸时,就见人已下去了。
本来苏妁还在担忧接下来要如何收场,她总不能穿成这样继续跳舞。就见谢正卿坐回位子上,喝了声:“歌舞晚宴就此作休!”
之后又给一旁的季长生递了个眼色。这种‘粗活’,他还是心疼岑彦的。
季长生粗人一个,从不介意什么男人女人的,凡是落在他们锦衣卫手中的都只有一个身份——罪人。
他提着把绣春刀就来到那些舞姬前,拎刀往其中一个姑娘的脖子上一架!抬抬下巴指了指穹顶:“谁弄的?”
那姑娘哆哆嗦嗦的刚想说不知道,第一字还未说出,就又见眼前的汉子喝道:“不知道砍左腿!没看见砍右腿!不马上回答砍脖子!”
第五六章()
姑娘旋即便改了口:“奴婢看到有一个汪府的舞姬接近过管拉线的姑娘!两人鬼鬼祟祟说了半天!”
那刀随即又架在了管拉线的姑娘颈上;这回不待季长生开口;那姑娘就主动交待道:“姚儿姑娘只是让奴婢将那花瓣揉烂了再放;不想领舞的太出风头。但奴婢发誓真的没有照做;放上去的花瓣皆是完好的!”
见这边没了头绪;季长生眼中带了几丝恼怒;又抽出一把刀;双手各架在一个姑娘脖子上,左右看看吼道:“这回谁开口慢砍谁!”
不待这话落下,那两姑娘便迫不及待的同时抢着开了口:
“奴婢看到容儿离开过!”
“奴婢看到小香和小怜在放好花瓣后又将绳子解开过!”
如此一番审问下来;早已吓的魂飞魄散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抢着指认,哪怕是稍稍有点儿嫌疑和异动的,全都被招了出来。
经过仔细排查;很容易便揪出了真正犯人。便是先前在苏妁出事时;相视窃笑的那两个姑娘,小香和小怜。
谢首辅举起眼前一杯酒虚晃一圈儿;敬了敬在座的诸位大人;豪气笑言道:“今日这歌舞还真是刺激!倒真有些让人流连忘返;百看不厌呐。”
众臣赶忙陪着饮下眼前酒;口中连连称是附和着。
谢正卿一仰头饮下了杯中之物;之后勾了勾小手指;立马有随从上前附耳恭听,三言两语便领会了意思,跑去将那布包里重新放满了东西;复又拉着绳子悬挂回穹顶。
只是这回装的;是他们锦衣卫的一点小玩意儿。
谢正卿似心情大好,又满饮了一杯,既而玩味的盯着苏妁,轻道一声:“你去。”
苏妁未懂,季长生过来先是赔了个笑脸儿,接着伸手指指墙边系着的绳头,暗下里提点道:“苏姑娘,首辅大人让您去将那绳子解了。”
苏妁胆怯的看看季长生,虽他对自己与先前对旁人时完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