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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三儿见终于来了个得力搭手,立马扛起竹竿儿来就上路。
苏妁提着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光亮在前面引路,张小哥与坏三儿则吃力的抬着那担床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饶是有两人一鬼三个男人陪着,可一听到远处的狼嚎,苏妁还是不住的打激灵。若不是手里提着灯,她真想狠狠掐自己两把!
边着流泪,苏妁边想起谢正卿往日对她所做的种种。虽不尽是温柔的一面,可她知道他即便是发狠时,亦是出于心中的‘保护’。
在床怀王府时,他当众以剑雨处置了那两名以乱石取代花瓣暗害她的舞姬,在亲眼见识了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后,她由心畏惧起他的狠厉。可他,却是为了保护她。
他害死怡嫔,害死杜晗昱,害死翠蓉,害死汪语蝶皆是出于‘保护’。
就如今次,她做出这等杀人的筹算,不也正是为了保护?
此刻,她与张小哥二人定能摆脱掉坏三儿逃命。可她不能,她得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因为她知道,眼下谢正卿定已落入这个以她为饵的圈套之中。
终于走到那片山玉米地,苏妁停下来在地里开始翻弄。张小哥与坏三儿也将担床放下,帮着她翻地。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从地里翻找出那袋金锭子,然后仔细揣进刀疤脸的怀里,又将他从高处推落!
刀疤脸沿着来时的路滚落,头和四肢不时的磕碰在石头与树干上。待跌落数十丈之后,终是停在了一堆碎石中间。
苏妁三人也沿着这条路下山,在看到刀疤脸后,苏妁吓的驻下了步子,坏三儿却急着上前去确认伤势真不真切,足不足以骗过他师傅。
其中这一路皆为粗砺的碎石子铺就,便是不碰在大石头上也足以挫磨的面目全非,眼见刀疤脸已浑身是血,坏三儿放心的笑笑。
“得嘞!这伤可够逼真的。任我师傅是火眼金睛,这回也不得不相信这货是自己摔死的!”
趁坏三儿上前验证成果之机,苏妁悄声与张小哥道了几句心中盘算。张小哥了然一切后,点头表示愿尽全力配合。
于公,他们张家虽只是小小驿使,却也是世代吃的官家饭,既然扯进了这场设计当朝首辅的局里,他总得心向正义。
于私,苏妁这姑娘一见便讨人心喜,他打心底里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更何况她刚刚又救了他,若不然他极有可能被人利用完就杀之灭口。
既取得了张小哥的全心配合,苏妁便与他又随着坏三儿回了驿站,然后各自回屋睡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天亮之际,他们三人均装嗜睡,直至听到白胡子在院子大呼大叫,三人才迷迷糊糊的出屋。
“出何事了师傅?”坏三儿伸着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道。
白胡子没顾上答他,而是急着想去苏妁的屋里看看人还在否。先前他起床便见院子里无人值守,又见刀疤脸的房门敞开着,人却不知去了哪里,顿觉出了乱子。
不等白胡子推门儿,便见那木门儿从里面被拽开了,苏妁打着哈欠一脸倦容的倚在门框上,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见苏妁还在,白胡子安了心,这才给徒弟抱怨道:“刀疤脸那货又不知跑去哪儿了!”
坏三儿一听立马谨慎起来,“师傅,昨晚咱们可是说好今日一早就上山取金子的!那货爱财如命,怎么可能这关键时候没了踪影?”
白胡子也觉纳闷,苏妁则适时插言道:“遭了,昨晚我埋金子时就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该不会是藏匿地点被他偷看了去?”
白胡子立马看向坏三儿,坏三儿也心忧的瞪眼:“昨晚他说我俩一人守一条道儿,让我别跟着他!难不成他又暗自折了回去,想独吞那金子?”
“立马上山去看!”说罢,白胡子就急匆匆的拽着苏妁往外去。
苏妁倒也乖巧,被小老头儿拽着胳膊一路上了山,主动交待那藏金子地方,然后四人一同去了那一小片儿玉米地里。
“遭了,昨晚我就是埋在这儿的!”指着地上那被挖的很深的一个洞,苏妁说道。
白胡子气的牙根儿都磨出了动静,愤愤的瞪着那个洞,好半天消不下气儿。正在这时,坏三儿又从一旁喊道:“师傅,您看这!”
原来是坏三儿在另一条道上拾到了一把短刀,白胡子接过来一看,正是刀疤脸傍身之物。他愈发觉得这事儿蹊跷,一双老眼浑浊中透着几分睿智,往那条与他来时不同的下山道路看去。
最后决定道:“从这条路下去!”
四人沿着白胡子指的那条路下山,路上白胡子也仔细观察着痕迹,发现原本均匀铺洒的碎石子,竟有集体滑坡迹象。越往下走,那现象越加明显,直至听到坏三儿一声惊叫。
“啊——你们快看!”
白胡子忙随坏三儿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乱石聚堆之处,一个男人脸贴地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看那身型与衣着,不必翻看也知就是刀疤脸。
苏妁与张小哥也佯作惊骇的跟着起哄了两声,接着除苏妁之外的三个人皆跑上前去翻查。很快,白胡子亲自从刀疤脸的里衣兜里搜出那袋金锭子。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坏三儿战战兢兢的问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胡子厌弃的瞥他一眼,“你跟着师傅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吃独食儿的?”
“呸!”白胡子边起身,边往刀疤脸身上狠狠啐了一口:“这定是天意,老天爷在惩罚这种不讲行规道义的下三滥!想一个人卷着钱财跑路,结果天黑路滑摔死了!活该!”
见师傅已然信了,坏三儿也不由得带着几分佩服的眼神看向苏妁。
“过来!”白胡子扯了坏三袖子一把,小声命道。
坏三儿立马看向师傅,跟着他往一旁挪了挪,似是有意避开苏妁张小哥他们。
接着白胡子便用只有坏三儿能听到的声量说道:“昨晚咱们还商量着今日拿了金子后再把他两绑起来,依原计行事。但如今既然刀疤脸生了外心还给摔死了,单凭咱爷俩未必能抗过他们二人,咱们直接走吧!”
“师傅,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徒儿全听您的!”坏三儿垦切的表达了忠心,之后又趁白胡子不留神儿,偷偷瞄了眼苏妁,冲她点点头。
苏妁一看便知白胡子这是决定遛了,一切如她所期待。
果然,四人一同下了山,回驿站便见白胡子与坏三儿纷纷回了自己房间,不多会儿二人就收拾好了行囊出来。
苏妁与张小哥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白胡子原是想不打招呼的走,但见二人就堵在门口守着,便只得咂了咂嘴,上前双手一拱,行了个江湖礼数:“姑娘,我们爷俩儿谢过你的慷慨解囊,咱们就此别过,也祝你回头路走的顺畅!”
说罢,白胡子便扭头要走。
“等下!”苏妁伸出一只手拦道。
白胡子和坏三儿一同皱起眉头,纳闷的看着苏妁,白胡子奇道:“姑娘还有何事?”
苏妁不疾不徐的平静说道:“原本只能分一半儿的,眼下你们爷俩儿全得了,不得比之前更谢谢我?”
这是嫌他先前的话说的不够诚恳?白胡子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大方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个金锭子,递给苏妁:“噢,也对,姑娘回程也是要花销的,那”
不等白胡子将话说完,苏妁就一把推开他的手。见她不收金子,白胡子这下更加疑惑,边将那金锭子小心的收回钱袋子里,边不解道:“那姑娘究竟是要我爷俩儿如何答谢?”
“我要你再送我一样东西。”
日悬中天,数十匹马儿齐奔于偏僻的官道之上,哒哒的马蹄声混作一团便如隐隐耾耾的雷鸣之势!加之马蹄急踏尘土飞扬,犹如山崩地裂扶摇过境。
驾马之人皆着一水儿的玄衣,大白天的倒也不为隐身遁形,只图待稍候杀戮之时能分清敌我。
打头之人不只驭马狂奔,还兼顾着观察两旁,已至关键之地,他急于寻找目标。
突然,左前方的破旧驿站房顶上可见一支高高的竹竿儿,竿顶挂着一件嫣粉色的女子衣裳,如个招摇明艳的旗帜般,迎风飞舞。
第137章()
“前面停!”首领扭头朝着身后大喊;但也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听到;接着他们便打手势给后面的人;将消息传达。
抵达驿站时;整个马队停了下来。首领带着十几个人先行进去;另外的人则负责将马儿藏至不远处的山林里。
进院子后;首领见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在院子里洒扫;便问道:“外面的衣裳是你挂的?”
“是我挂的!”那男子放下扫帚直起身儿来,一脸邀功之意。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张家小哥。
“那人呢?”首领又问道。
张小哥指了指屋里;“还昏着呢!”
首领立马推开那屋的门儿,见一只穿着洁白里衣的姑娘侧歪在床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许是觉得屋里背光看不分明;那首领又进屋亲手将姑娘的脸正过来,掏出怀中一张画像仔细比对了一番。
没错;是苏妁。
这下首领才放心的出了屋;冲着众手下命道:“待会儿等他们也回来后;大家就迅速埋伏起来!这里还有八间空屋子;咱们有六十多人;那就八人一间!”
随后那首领又嘱咐了一些话;直到去山林里藏马的人也回来了,首领下了个总命令。大意是说他在打头的那间屋子里指挥,也就是关着苏妁的那间。只要听到他将茶杯一摔;便是伏敌之机。
之后;大家便依令纷纷埋伏进各间屋子里,屏息以待。
张小哥倒了杯茶端进首领所呆的屋子,见他倒还算规矩,只一心观望窗外,并未对苏妁起什么歪心思。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那首领急道。
“大哥,您方才说摔杯以令的,我不给您端杯茶来,您过会儿摔什么?”张小哥边谄笑着,边将茶碗儿放置在桌上。
闻听此言,苏妁紧咬了咬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首领脸上也讪然,只觉失了威严,但大敌当前也未在跟他废话什么,只再次嘱咐道:“过会儿只要人一来,你立马将门锁上,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是是是,大哥放心。”张小哥边应着,边退了出去。
苏妁眯开一点眼缝儿,看着桌上的那杯茶,盼着那首领去饮。结果等了一会儿,终见那首领大手一伸将茶杯端起,却是尽数泼倒在了地上!
心下暗暗叹了一声,苏妁又将眼睛闭上。只凭着这些人的言行举止,猜测着他们的身份。虽说他们纪律严明,却又不像是大齐的军人。但若说他们是匪徒流寇,倒也不似。
猜来猜去,没个结论。
这厢张小哥又端着一个刮花了漆的旧木托盘儿,进了另一间屋子。外面风大,一推开门便有一股子劲风灌进了屋,吹的地上积灰四起,呛的屋里的人好一阵咳嗽!
“你进来干什么!”那些人压低着声量吼张小哥。
张小哥则将木托盘里的茶杯一只一只端到桌上,委屈巴巴的说道:“方才听你们首领说,这还不定要等多少个时辰呢。我就想着万一你们口渴了也不敢要水可怎么是好?等到敌人来了一个个口干舌燥的也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