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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乔婉娩满面凄凉之色,纪汉佛沉默良久,淡淡地道:“重振之事,必当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兴奋之色,跃跃欲试,那便是说,“佛彼白石”首先赞同了此事。傅衡阳大喜,仰首一声长啸,李相夷衣冠冢后亮起千百盏灯火,竟有数十位少年列队其后,领头的六位少年齐声道:“秉承前辈遗志,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六人武功都不弱,提气长吟,震得满山回响,纷至沓来。
乔婉娩看着眼前众人,却似看到四顾门初起的当年,只是当年相夷比眼前这位少年,更加年轻俊美,更狂妄自负她嘴角微露微笑,更现凄凉之意,他们口口声声称“前辈”,相夷如果未死,也不过比他们大了几岁,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前辈啊小青峰上。
颠客崖前。
肖紫衿一剑往李莲花胸口刺去,李莲花转身就逃。
第47章 观音垂泪(10)()
突然,对面山崖,野霞小筑那边轰然一声,有众人运气长吟:“秉承前辈遗志,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声音洪亮,震得山谷纷纷回鸣。两人都是一愣,肖紫衿那一剑从李莲花颈侧刺了个空。李莲花扑通一声在地上跌了个四脚朝天。只见对面山坡上灯火点点,竟排出“重振四顾门”五个大字,肖紫衿和李莲花面面相觑。
肖紫衿满面疑惑,李莲花满脸茫然。见他露出怀疑之色,李莲花连连摇手,“不是我说的。”肖紫衿收剑回鞘,只见对面灯火闪耀,人影攒动,依稀是出了大事,担心起乔婉娩的安危,突然纵身而起,倒入树丛小径,“你若再见婉娩,我必杀你。”
李莲花方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在地上摔了个结实,腰酸背痛,一时也爬不起来,看了对面山坡半晌,喃喃地道:“岂有此理”然而对面山坡灯火闪闪,不是他眼花或者幻觉,山坡上的人壮志凌云,确确实实,怀着少年英雄般的热血豪情,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未过几日,四顾门重现江湖之事已传遍武林,继笛飞声、角丽谯现身之后,江湖余波未息,再度哗然。只听说这一次四顾门门主乃是“紫袍宣天”肖紫衿,“佛彼白石”四人仍旧执掌刑堂,门中军师由“少年狂”傅衡阳担当,其下百机堂与百川院并列,成员乃是各门各派以智计见长的少年俊彦。“四虎银枪”只余三虎,也有二虎回归。此外少林掌门、武当道长、丐帮帮主纷纷前往道贺,“方氏”大公子方多病在四顾门中担任客座一职,至此四顾门重振一事尘埃落定,确凿无疑。
四顾门重兴一事,江湖上下人人拍手叫好,唯一有人不大欢喜的约莫就是李莲花了。身为吉祥纹莲花楼楼主,号称江湖第一神医,他被傅衡阳列入四顾门医师一职,专管救死扶伤。
一时,小青峰上,人人见面皆是点头点头,拱手都道久仰久仰,谈笑有同道,往来俱大侠,热闹一时无双。
六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
四顾门号称重兴之后,“佛彼白石”三人并未在小青峰久留,而是赶回百川院,处理一百八十八牢被破三牢一事。傅衡阳着手处理千头万绪的事务,如按照当年四顾门的规矩,调整人手,训练新手,所招纳的新人分属何院何人手下也要理清,忙得他焦头烂额。方多病一则不会分配人手,二则胸无大志,虽然对重兴之事满怀热情,却不过提供银两以供所需,这几日无所事事,只在小青峰闷得无聊。
但小青峰上还有人比他更无聊更闲得发慌,那就是神医李莲花。小青峰上一无病人,二无死人,三来就算有病人或者死人他也不会医,所以李莲花这几日都躺在傅衡阳给他安排的房间里,手抱一卷本草纲目在睡觉。
“听说新四顾门里谁都能得罪,就是方、多、病千万不可去招惹”李莲花这日正巧没有睡着,拿着尘拂掸房间里的灰尘,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悄悄说话,他本无意偷听,但那声音却不断钻进他耳里。“那个女人杀另一个女人,就是被方多病看破,给抓了起来,以后我等千万不要做坏事”
李莲花把尘拂仔细收了起来,换了块抹布擦橱柜,门口吱呀一声,说话的几人却走了进来,“李楼主在哪里?”
“啊”李莲花转过身,只见进来的是三个百川院里的弟子,一个高鼻小眼,一个长嘴龅牙,一个眼大如蛙。他识得这几个都是“白云派”司马玉的高徒,前天投入四顾门的新人。
“李莲花不在?喂,扫地的,大爷给蚊子咬得满身是包,你给点药,看李莲花有什么好药好水,快给擦擦。”开口的是长嘴龅牙的那位,一伸腿,果然那腿上都是给山上的蚊子叮咬的红斑。
李莲花又啊了一声,那高鼻小眼的怒道:“啊什么啊?快给大爷拿药来!”
李莲花尚未说话,眼大如蛙的人笑道:“大家何何何何必那么大大大声,人人人家又又又没说不不不不给”
李莲花歉然道:“治蚊子咬的药我没有”
长嘴龅牙的那位挠着红斑怒道:“怎会没有?傅衡阳说李莲花擅治天下顽疾,死人都能治活,何况只是几只蚊子?”
李莲花惭惭地道:“没有”
那人勃然大怒,“我不信在这山上住的这几百人,人人不用蚊虫叮咬的药膏。你走开,让大爷自己找!”
李莲花道:“我桌子还没抹完,请各位稍等我打扫干净,再找不迟”
他一句话没说完,长嘴龅牙之人已经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其余二人打开抽屉一阵乱翻,除却一些什么金石缘绣鞋记天豹图之类的传奇,便是些抹布尘拂,此外衣裳两件、鞋子一双,虽有药瓶不少,其中却没有药物。
长嘴龅牙之人不免觉得被那蚊子咬过之处越发痒了,“药在何处?”
李莲花道:“本门中人武功高强,气行百窍,发于肌肤,衣裳如铁,那小小蚊虫如何咬得进去”
三人变色,正要动手痛打,蓦地长嘴龅牙之人哎呀一声,脸色一变,双眼翻白,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其余二人大吃一惊,齐声叫道:“他奶奶的,那女鬼说的竟然是真的!”
李莲花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将那人扶起,只见片刻之间,那人身上的红色斑块已遍布全身,触手灼热,“他撞见了什么女鬼?”
剩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咱哥仨在小青峰下逛街吃饭,有个戴着奇奇怪怪面具的女人上来问咱们是不是白云派的弟子,我等自然说是了。那女人又说白云派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群脓包。我等自然十分生气,大哥龅牙便说我白云派虽然武功很差,人长得也丑,但是有一样本事天下无双——我白云派的内功心法虽然没什么用处,却可令人十日十夜不睡,也不至于发困。听说我派前辈当年是干那梁上勾当的,所以练了这门内功,后来传给我师父,又传到我兄弟三人,这世上只有白云派弟子是最不容易睡觉的人。那女人听了嘲笑大哥,说不睡觉也算本事?龅牙大哥又告诉她我等三人是江湖中炙手可热的看门高手,无论何门何派都以请到我等兄弟看门或者看牢为荣。那女人又说那你们三人不去看门,到小青峰来做什么?我等自然说是听闻四顾门大名,特地前来替它看门的。那女人又问说我等到底看了什么。龅牙大哥自然又告诉她我们看的就是前几天在肖紫衿婚礼上行凶的那个女人,叫作康惠荷。那女人又问那个女人现在哪里,我等自然说因为肚子饿了,要出来吃饭,那个女人捆了起来,就放在师父床底,暂时放一会儿不要紧的,我等兄弟很快便回去了。那女人听完之后便走了,从她衣袖里飞出几只黑蚊子,我兄弟一人拍死了一只,结果就起了一身红斑。那女人又回头说,看我们兄弟忠厚老实,毒死我们也就算了。咱们只当她胡说八道,被蚊子叮一口也会死?那被蚂蚁咬一口也会死,被小鸡啄一口也会死,被跳蚤咬一口也会死,哈哈哈,她当我们没被蚊子叮过吗?”
李莲花连连点头,“像几位英雄这样的惊世奇才,自是知道被蚊子咬是万万不会死的。龅牙大哥,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口吐白沫的龅牙微微点头,表情痛苦异常。那高鼻小眼的叫作高壁,眼大如蛙的叫作严塔,三人一起看着李莲花,只见他脸露微笑,手指点到龅牙胸口期门穴、颈后曲池穴、足趾足窍阴、手指中渚四穴,“是不是比较不痛了?”
龅牙点了点头,李莲花的手指带着一股古怪的温热,点上四穴,他身上的剧烈痛楚就减轻了许多。
只听李莲花微笑道:“只要三位英雄每日像这样在自己身上按几下,最好每日内息都在这四穴走一走,那便成了。”
高壁大喜,凑上来,“扫地的你也帮我按几下。”
李莲花在他身上也点了四下。他这四指点下,高壁虽然尚不觉得什么,但若是脱了衣服便可见一个颜色鲜明的红印。李莲花指上带有“扬州慢”之力,那又岂是寻常手指能够比拟的?替三人逐一点过四穴,那三人一听不必涂抹药膏服用药物,自己身上的痒痛又已大好,便自欢天喜地地走了。
“李楼主号称神医,果然名不虚传。”窗外有人笑道,“这‘黑珍珠’之毒,杀人无数,能不需药物,举手就已治好,实是神乎其术。”
李莲花啊了一声,“不敢、不敢,不知傅军师前来,有失远迎”
那从门口轻弹白衣,带着潇洒笑意走入的少年自是傅衡阳,只听他朗朗地道:“这三个活宝将康惠荷塞入司马玉床底,若不是我去换了地方,想必康惠荷真给角丽谯劫了去。本来还担心他们身上的毒难治,李楼主却不但医好剧毒,还教授了一手疗毒心法给这三个活宝,只是如此苦心,他们是否能领会,可难说得很。”
李莲花对他凝视半晌,微笑道:“傅军师英雄少年,足智多谋,李莲花佩服得很。”
傅衡阳既然号称“狂妄”,对这等赞美之辞自是从不客气,“李楼主,小青峰上如今两百二十八人,有两百二十五人我自信了如指掌,只有三人,我尚无信心。”
李莲花诚心诚意地请教,“不知是哪三人?”
傅衡阳牢牢地盯着他,答非所问,“我不是看不透,是没有信心说我已看透李楼主,这三个人,一个是李莲花,一个是李相夷,一个是我自己。”
李莲花吓了一跳,“李相夷?他也在小青峰上?”
傅衡阳仰首一声长笑,“他既然把尸身葬在山上,自也算上一份。李相夷少年行事任性至极,平生最不喜假话,却又喜欢别人对他吹牛拍马,待人苛刻冷漠,自视极高,这分明是年少轻狂、心性未定所致。我曾花费一年时间精研李相夷平生所为,此人当得上一个‘傲’字,若是活到如今,成就决计远超当年。只是他所行事,众多矛盾,心性既然未定,我自也不敢说看透。”
李莲花苦笑,“你很了解他。”
傅衡阳又道:“而李楼主你——我平生不信起死回生之事,世上却有一人能倚仗这四字名扬江湖,并且近年以来,江湖数件隐秘杀人之事,凶手被擒都和你有关。如此人物,上山数日都在睡觉,不得不让人想到诸葛蛰伏,只盼有人三入茅庐。”
只盼有人三入茅庐?李莲花干笑一声,“其实是最近天气很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