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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陆明月寻他安排,在午时往南门乘来接车马直去。车子在往人烟稀少处一路奔驰,走了约有两柱香,停在一处茅舍。
茅舍十分简陋,院落却干净清简。转过木篱笆,越过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沿石子小道转进院心,院心搁一张矮茶台,陆白华正背身坐着喝茶。一旁的奉顺道:“月姑娘。”
陆白华头也不回,道:“坐。”又道:“生歌也坐吧。”
我说:“我就不坐了。奶奶得快些,恐怕张全找。”
陆白华哼地笑了。
陆明月抱膝坐在对面的小凳上。犹豫地问:“引岸的事”
陆白华也不等她问完,道:“是我。”
陆明月凝住无言。
桌上放着宜兴的紫砂壶和杯。
陆白华烫了杯与陆明月斟上茶,笑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躲也没意思。陆白景不是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么?”
我心下叫了一句果然。那日硕人楼附近那辆车,是陆白华的。
陆明月的睫毛盖着眼,说:“他没问我别的。”
陆白华沉默了片刻,道:“所以,那日说的。你能做到么?”
陆明月露出痛苦的神色。陆白华道:“也是。白景能力这么大。硕人楼可以夷平,轻薄你的可以被刺瞎确实,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我脊背发寒。低了头。
陆明月道:“以你的能力,和白景分足鼎立,建立一个大家,全不是难事。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他过不去呢。白景从没有想要和你争夺什么”
陆白华说:“本来就是应该有我没他,我和他,只能存在一个。”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澜,全无愤怒之意。笑道:“不说这个了。我来,是为了和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也算一半儿为我自己吧。和陆白景过不去的,不止我。起码有三个。这第一个,就是他的老丈人宋弼宋大人。”
我不禁竖起耳朵。
陆白华道:“南垣时候,南缃送了一封信与宋孟圆,告知陆白景和一位叫明月的姨太在一起。然后,你身孕的事就被来初诊的大夫泄露了出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陆明月面无异样,只是握紧了双手。
陆白华道:“陆白景一面瞒着你,一面在暗自筹谋。你知道,当日致使你小产的那人什么下场?”冷笑了一声,道:“不提那个。就说我们这位好女婿,翻脸无情。为了报复他丈人,不惜拿陆家做赌注,为宋弼下绊子。将进御的贡物,使人劫走,参在西洋趣物中转送与宋弼。宋老头子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婿,向来办事出色,深得上面喜欢。想都没想,拿了东西进与皇帝。当天就触怒了龙颜,被打了二十大板,抬回家中待审。”
我暗叹,这么说,找茬的人,居然是宋弼!!
“陆白景只手遮天,人脉银子转的够圆,兜手找了一个替死鬼。宋弼饶还在梦中,直到陆白景联络他的对头联名拟奏,参了那老家伙一本儿。里面所述详情,证据确凿。这才如梦方醒!”
陆明月已有些坐立不安了。
陆白华道:“陆白景是蓄意整垮宋弼。整不死宋弼,死的就是他。但介于宋孟圆,宋弼仍是留了一手见面情。打他一顿,在他门口放火,都是小惩大诫。”
第八十九章 崩溃()
陆明月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你是不是也担心——”
陆白华道:“你怎么想都可以。”
立起身;将一手按在桌面;往前压低了声道:“第二件事。我从前说的话;只字不改。”
陆明月一把拉住道:“白华哥哥;你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是贪图金钱权利的人!”
陆白华反握住她的手腕;道:“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我们的兄妹戏码;从你离开陆家那一天;就结束了。”
陆明月难堪地侧过脸,陆白华看着她的泪,轻声道:“我不是白景;你该知道,这套对我没用。”
陆明月哽咽难言,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还不如当初不救我”
陆白华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你的轻浮!你的大胆!你的自以为是!”他一面说;一面就拽着陆明月甩了三甩。我忙上去扶住,惊叫:“爷!请自重!”
陆白华笑了一笑;一步步向我二人迈近;道:“你说;陆白景也不傻。你怕什么;你究竟怕什么?”
陆明月瑟缩在我身后;我掌臂护住道:“二爷;我不管你和三爷怎么闹。奶奶是无辜的。”
陆白华道:“她无辜?”挑眉笑了两声,道:“她真的无辜。一面为了陆白景要生要死,一面还不忘记着她的恩人;她的心里;还能装下多少人!”越过震诧不已的我,将手扯过陆明月,道:“你说,你说!这样机深的陆白景还需要你为他操心!你这个妖女!”撇手将陆明月甩跌在地。
我扑上前,一把推开陆白华道:“爷你误会了!恩情,和慕情是两回事。”
陆白华向后踉跄两步,脸上动了一动,似乎为我的话大为震动。
我扶起陆明月,说道:“爷,我们真的要回去了。”我拥着瑟瑟发抖的陆明月往外走,陆白华站定,说道:“我给你的东西,你还带着吗?”
陆明月不回头,说:“我回头差人给爷送去。”
陆白华笑了笑,又笑了一笑,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说道:“拿着吧。拿着也是我们往日的一段纪念。”
说罢打了个唿哨,闻声跑来一匹黑马,停在篱笆外甩头顿脚。陆白华绕开陆明月,扶缰跃上,飞骑而去。
奉顺道:“小的送二位回去。”
马车一路疾驰,陆明月默不作声。我问:“二爷说,除了他和宋弼,还有两个人在和爷过不去。你心里可有估惙?”
陆明月摇摇头。我皱眉无声叹了口气。只听前方辕马突然一阵嘶鸣,车子猛一个急刹,我扑身扶在前壁,陆明月的头磕在窗棱上。猛烈的一个后仰,我忙转身问道:“怎么样?”
陆明月按着头,痛地说不出话来。车子外面的奉顺道:“月姑娘对不起,前面有人突然横冲出来。”
我揭开帘子,隐约是一个女子倒在前面。
奉顺在车上叫问道:“哪里的,能动吗?别挡着我们的车子。”
那女子一动不动,仿佛是晕过去了。
我说:“我下去看看。”
陆明月点点头,举着手在头上摩挲着。我道:“别搓,等会儿淤了。”
下了车,和奉顺走到前面,地上躺着的,是一位妙龄少女。满脸满身伤痕,衣衫褴褛,身上明显是被用过刑,血迹斑斑。
我才要去扶,远远有人道:“给我把她绑好,别让她再跑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我闻声抬起眼,先看见三个丫鬟,后面跟着俩婆娘和七八名小子。那声音的主人从人群簇拥中走出来,露出一张容长秀美的面庞,我站起身唤:“甯安?”
甯安也认出我,对我一福笑道:“姐姐,好久不见了。”
我看看地上的人,说:“这是”
甯安笑道:“府上一个不懂事的婢子。姐姐别管。”两个小厮上前卡住那女子,拖尸一般拉走。甯安笑着挽住我道:“这么久不见,姐姐可好?还在陆老爷那当差么?”
我顾左右而言他说:“老爷过世了。”暗暗地想,自从陆白景救下她,这些年陆白景多在南垣,二人或是仍有往来。陆白景招女人不是罕事,我不宜和她多缠。是以道:“姑娘现在就好咯。所以说,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甯安笑道:“车里的是谁?”
我道:“我家奶奶。”
甯安道:“姐姐现在在哪里住呢?”
我说:“龙门巷那边。”
甯安扶着我,道:“姐姐,你不知道。我这些年的不容易。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姐姐若是闲了,来我寒舍一叙可好。”
我说:“你还是在东君巷那里?”
她说:“东君巷十门。恒景居。”
我愣了一愣,说:“恒景?”
她微微低了头,道:“我听说,陆爷来了南垣好久了,只是不曾来我这里。还想问问姐姐”
我忙道:“哦,哦。是的。爷们儿的,难免心花些,不能当真。”
甯安细细凝视着我,默了片刻说:“姐姐说的是。是不该认真的。姐姐叫我颜儿吧,我因事隐姓埋名”
我拍拍她手道:“明白的。”
别过甯安,回到车上。陆明月就神色郁郁坐着。
我扶过她的脸,细细看,微微有些肿了。我说:“叫你别揉。你看,肿了。我回去拿白花地丁膏和你涂,再别动了。”
陆明月却是不说话。
我道:“怎么了?”
她嘴撅的老高,我笑着勾手往她嘴上一挂,道:“挂俩壶。”
她说:“一个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还不够,还要再搭一个。”
我怔怔,说:“陆白景许久没去她那儿了。她套我话呢。你赖人也闹清楚再说。”
陆明月笑着搀住我说:“你看你们。以为她那么好,那么可怜呢。她成了主子,还不是一样打得那丫头那样的。”
我笑,“也不知陆白景喜欢你什么。小气得那样儿的。半分不像个奶奶。”
陆明月道:“装假谁不会来。假多了,自己都不知道真假了。”
马车颠掀着车帘,露出外面蠕蠕步行的人们。
我说:“二爷那里”
陆明月握着手,局促起来,却说:“我管不了那多了。对不起他是必然了,不能再对不起白景。”
我说:“如果只是恩情,日久天长倒不是没得还可是,在他心里,你负了他,恐不是为他对你的恩。”
陆明月锁着眉道:“我没办法,我说不清。但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超越过兄妹这种关系。我不知道,他也没有明确过什么。”
我叹道:“你话是没错。”
回到府上,我始终为陆白华所言有些惴惴不安。是以向陆明月问道:“二爷说,送了你什么。还是拿与我还给他好吧,若是让那个暴君知道了,可又是事儿。”
陆明月因从镜台小屉里取出一个布袋。递与我道:“就是这个。”
棉麻的米色布袋,上面是古隶书四字:“长福陈记”。
我没来由觉得熟悉,默默念了几遍仍是想不起哪里听过。问道:“这是你来陆府前他送的?”
陆明月道:“不是。是乞巧大市后”
我思绪翻飞,陆白华确实是在乞巧大市后,来陆明月处送过东西这个长福陈记我反复念叨,一无所获,打开口袋,里面放着一只紫玉星月佩。我莫名想起了香乌记回忆接踵而来。突然灵感一动,心念骤至,我愣怔大叫:“哦!原来是那个长福陈记!”陆白华当日和傅如月逛乞巧大市时,转而去买的东西,竟然是陆明月的礼物!
我道:“难怪他恨你。他不是没表示,只是觉得你会懂。不想你真的对白景”
陆明月转过身,说道:“那还是送回去吧。”
陆白景在北垣呆了四日,就乘船而归。
带着陆明月喜欢的小吃,玄凤鹦鹉、他二人的摩合罗像。陆明月在崇景居的小拜堂里供着天地、父母。每日往拜堂里整抄经文。
缪人勤往陆明月处走动,陆明月专心抄经,她也就认真抄起来。陆明月笑夸说:“姑娘之字,真个是闺秀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