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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霜见陆明月面红如血,笑着拉过一旁说悄悄话去。
说了一会子话,陆守正、陆守礼、陆守成就从外面走进来一同叫道:“吉时到了!请老太太入座!”
人群纷纷起来,钟姨妈、钟夫人两边各自搀着老太太先出去,后面跟着陆守正、陆守礼、陆守成,然后是王夫人、冉夫人,再是陆白霜、陆明月和傅鸾飞、最后才是几个姨娘。
经过方才,陆明月和傅鸾飞脸上都有些讪讪地,各自脸红低头。
我扶着陆明月才走出第一道隔间,迎面就看见陆白景木无表情站在外面。
陆明月才要上前,陆白景却一转身先行走下楼去。
循辈拜完老太太,今日不宴,老爷们都去了三楼说话,太太小姐们则都陪老太太在二楼吃茶叙天儿。
陆明月陪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就问我:“白景哪儿呢?”
我摇头说:“许是在一楼和几家小爷说话呢?”
陆明月便将那绣袋儿的紫罗糖全倒出来,交给我道:“你帮我把这些都还给鸾飞哥哥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就和老太太告了退,一个人先回了如意居。
老太太惯睡午觉,不多久也道:“我也乏了,都散了吧”也便使轿娘抬了回去午睡。
女客散去,我才好寻出机会去和傅鸾飞搭话。说道:“姑娘让我把这个还给爷。”
鸾飞兀自一愣,面上又尴尬又不解。问我:“生歌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冒犯了你们家姑娘?”
我哪里能告诉他是为了陆白景那个冤家,因道:“不知道,女儿家的心事儿多。”
哪知鸾飞听过此话,反而一笑。道:“劳生歌儿代我和姑娘道个歉。此事日后,我自有主张。”
我听着话不对,待想说什么,他已去了。
第四十八章 求和()
陆明月卸了妆;幽幽睡了一个午觉;什么也没吃。到下午;陆白景还是没来。
陆明月问我:“爷回去了么?”
我说:“不知道”
陆明月横竖便坐不住了;说:“你去曦德居问问;就说妹妹问他吃什么?”
我见她慕情已是跃然;只恐就此下去难免有丑事;为难说:“姑娘,这不好吧”
陆明月急了,又过不了明路;憋着满眼泪,吭吭哧哧低声埋怨道:“还有这样小气的人呢!怎么还有这样的呢!”
我终于忍不住道:“姑娘。爷,毕竟是哥哥姑娘和长辈撒娇的意思是可以的但要是别人可能就要误会了。”
陆明月恼说:“凭他们怎么样吧!我只愿我和白景;永远”斟酌了一斟酌道:“没猜嫌”又道:“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我愣愣点头去了。
待回来;陆明月已不在房中。
我紧追慢赶来到曦德居,外面红袖正和韶嬅说话:“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日都少不了!外面的野女人少不了野汉子也便罢了;她是少不了——”二人看见我;都是一滞;红袖冷笑道:“哟;什么风把我们生歌儿大姐姐吹来了?”
我说:“我们姑娘呢!”
韶嬅说:“我们能吃了她;她不吃了人就酬了神!”
我别过二人走进房中;穿花草长廊进入明堂,明堂中心不知何时换了一幅月贯大江图,一边条案上置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神女、另一边放着一块银蟾衔珠原石。转入藏书斋;绕过八扇紫檀镶白玉屏风;扭动书架上的红珊瑚大日摆件机榫,推开书房暗门,里面空无一人。
紫檀螭龙纹小翘头案上放着一个和陆明月的摩合罗同式的“小陆白景”。
我不禁慢慢走进去,穿过林列的古代铠甲、西洋挂画、半人长高的帆船,手肘不意碰跌紫檀花方桌上被番酒和水晶杯镇着的一塌纸,纸张飘飘摇摇散了一地。我一俯身,人高的西番玻璃漏壶里金沙已落了多半,时间不早了。我赶忙一张张拾起,零零乱乱的行草临摹中夹藏着一张美人脸——陆明月。
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我回过头,关了暗门机榫。
纱帐外是陆明月哀哀的仰望,她问:“你还去我那儿用晚么?”
陆白景淡淡说:“我送你回去。”
陆明月说:“我把糖都还给他了。”
陆白景呆了好一会,说道:“走吧。晚了风大。”抬手帮她系着带子,轻而无力的说:“陆明月啊”待了半晌,“我今日忽然想到如果没有我其实你可以”
陆明月仰着脸,泪就滚下来。陆白景说:“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好。我不应该不为你着想”
陆明月叫住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勾手去解那披风的结,手抖地半晌解不开。发狠猛一扯,从头上褪下来,胡乱塞进陆白景手里,失魂落魄撞出屋子。
陆白景双手握着披风,却一步也不追。
我以为陆明月会哭会闹,至少也是突然的“病了”。
可没有。
第三日家宴,她却比昨日更娇艳,素日不喜艳色的她,却穿了一件近朱的白鹤飞仙袍,眉心银钿迎光如雪。她便仿佛一朵雪中盛开的红梅仙子。
虽则宴中男女不同席,但凡与老太太祝酒说话的,莫不惊艳。
第四日已有仆妇们廊下闲话,“也没见过她这样的闺秀,别人躲都来不及,她恨不得骚地一个北垣都知道”
“可不是么,这叫什么?贱胚子的本性!”
“你不知道,有几个都和老太太说了点名要她”
“要她当大?她一个庶出真要她当大?”
“哪儿啊!都知道是庶出的,只让她当小老婆呢!”
“嗳!怪道了!我说呢,她也就配那个!”
“几个正经人家的夫人等她呢?你不知道,老太太被说的脸上都过不去了!”
“丢人!”
我听得忍无可忍喝斥道:“你们有空在这儿嚼舌根议论主子,不如省力多干点活儿,闹穿了老太太、太太知要赶,情也没得你们求的!”
两个仆妇歪眉瞪眼满脸不服走了。
循往日之例,外客宴老太太并不去,只是今年宋弼宋大人和夫人连同女儿一同前来拜寿,少不得老太太、太太、陆白景都一并前去。
当日,老太太便留了宋家孟圆在身边,又叫傅如月来陪,傅如月便带着在院中散步游玩,二人相见意甚相投,宋孟圆长傅如月两岁,遂以姐妹相称。
第五日,嫡支亲族携寿礼逐一前拜。她二人亦与老太太左右相伴。
第六日,庶支亲族携寿礼逐一来拜。虽是排着时间,那些个婆娘儿心里头发急,生怕落后于人,一早尽都在祚胤堂外守着。陆明月因排在晨早,携了寿礼往祚胤堂去。
叩拜完毕,说了两句吉祥话儿,献上寿礼,老太太笑着叫起来,说道:“我是最爱收你们这些小辈的礼,又好玩又有心思,不似那些老家伙们送的金啊玉的,没得俗哇哇的!”遂又老小老小地问是什么。
陆明月说:“是孙女自己画制让匠人做的一把古桃木如意。”
傅如月听过,冷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什么新奇儿呢,一次新奇儿,两次也就泛泛了!白景哥哥送的也是这个!我说桃木不值钱,老太太还骂我钻钱眼儿!”
陆明月呆住不语。
我笑说:“兄妹俩的心思是一样,东西难道也相同不成?”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来,里面银蟾栖月简约大方一只木如意。
傅如月见了,捂着肚子就笑:“老太太,她们兄妹俩逗你玩呢!一个赤乌鸣日,一个银蟾栖月还辩呢!”
老太太笑:“这更见好了!凑成一对,巧是不巧?”
傅如月笑:“好自是好,只是叫人疑惑,怎么也猜不出是一对兄妹送的,却还以为还以为是老太太的孙子和孙媳妇送的呢!”
我笑说:“这么我有个话儿就不理解了,姑娘与我说说明白。什么叫‘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傅如月是个待嫁女儿,听闻此话自然红了脸不言语。
我道:“我是这么想的,也不知对也不对,说出来老太太、小姐们给我评评。天生的,有个叫做龙凤胎,由此可见,天生一对也指兄弟姐妹。那么,后天之力促就的,才叫做地设一双,想必就是指夫妻了。既如此,这天生一对的福气,岂不是预示老太太要多子多孙,多福多寿!”
一旁的宋孟圆拍掌笑道:“好犀利的丫头。”
老太太笑道:“生歌儿最会说话了!但什么她一说,凭是没有的,都有了五分了。”
陆明月道:“如此,我不好冲撞了哥哥。我现为老太太画一幅老梅欺霜吧”
侧旁宋孟圆闻言一定,傅如月道:“又冲撞了,只是冲撞的是我身边这位姐姐。你若要画,只怕要画个会动的,才能不冲撞前辈们呢!山水鸟兽,老太太手上的都开得画展了!”
陆明月想想,淡淡道:“好,就依你所说。”
我愣住,陆明月吩咐道:“姐姐,劳你帮我把我房中的笔墨颜料取来。”
傅如月狐疑,老太太把住陆明月的手问道:“可是真能画出会动的?”
陆明月点头。傅如月拍手道:“好!好极了!我当真没见过这样的,我想兄弟姐妹们都没见过,不如叫大家一起来见见世面!”
吩咐四面支会。因又是闻所未闻的新奇事,又是前所未见的神仙妹妹,谁不来看。不消片刻,嫡庶的兄弟姐妹凑了一屋子。陆白华早早来到,傅家三兄弟一并而至。陆白景也迟迟地到了。待瞧见那只银蟾栖月桃木如意,便虚着视线发呆。
众小子在厅中摆下一张粉油大案,扑了红毡子,铺了六尺长绢。
陆明月今日又复素淡,一身水蓝大袖袍,罩着梨花裙,清淡绾着一个髻,簪着两只银流苏喜雨步摇。
陆明月先在瓷碟中蘸调颜色,又用小刷头将丝绢部分轻图,待笔饱透,便道:“这画需阳光充足时方可见效,如果午时阳光不足,则不效。”
傅如月呵呵笑道:“为看你的这神画儿,大伙儿老远的都来了,如今你才这么说。昨夜乌云闭月,今日怕有雨雪,哪里会有晴日?莫不是你借故的托词?”
宋孟圆道:“妹妹莫急,且等等看结果。”
陆明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如此,我亦无话。”便拽起衣袖握笔皱眉静静凝视长绢。片刻,开始落笔。
人群只见她并无蘸墨,却似模似样的在绢上运笔描画,都窃窃私语,有笑的,也有奇的。
正描着,外面天空就愈渐阴霾,片刻冷风横卷。
第四十九章 展才(一更)()
我心中着急;默默祈祷晴日。
天不从人愿;风过不久就开始绵绵下起雪来。众人只道无戏可看;便都泄了大半兴致;也有说要回的。
雪越下越大;一时人群都困在堂中。
老太太说:“既然下雪了;就改日吧”
陆明月头也不抬说:“改日要画;又是改日的事。今日断不能半途而废。”
陆明月忙忙碌碌,众人吃茶谈笑,小半个时辰过的容易。
我眼见着雪白的绢上仍是空无一物;手心的汗擦了又湿。
我回头去望陆白景,他正垂着脸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我转而望陆白华,陆白华眼带微笑望着白绢。我视线一路扫过去;傅凤翔款款地吃着茶;傅鸾飞昂着脖子细致地看,傅鹏举则面露焦急不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