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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走上前来。
白景心情不佳,态度也就淡淡的。
我行礼和傅如月请过安。傅如月瞥了我一眼,又望望我手上的灯笼,笑着扶起我说:“这不是生歌姐姐,我才说来了府里这么些时日了,怎么不见了你。刚才还和老太太姨妈问呢。白景哥哥倒也舍得你。”
我微微笑说:“我一个丫头子,哪里谈得上什么舍得不舍得了。姑娘又笑我。”
傅如月看着陆白景道:“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只认你是贵重的人儿呢。”
我说:“姑娘再乱说,我就走了。”
傅如月只管拉住我道:“别介呀,去我那儿,我们姑嫂叙叙话。”
陆白景伸臂拦住,道:“如月别胡闹。她还有事儿呢。”俯身悄声对我说:“和她说,我明儿去找她。”
我应好待去,傅如月矮身往陆白景袖下一钻,笑嘻嘻抱住我连连道:“我不依,我不依姐姐今儿不去我那儿和我顽,我就跟了姐姐去!”
陆白景嘴上说着:“如月,她真有事儿,她们家姑娘不好着呢!快听话!”手上就急着去抓傅如月。
傅如月越发来了兴致,左闪右避叽叽咯咯地笑道:“就不,就不!”
陆白景逐渐显出些不耐烦,傅如月取笑道:“我还在面前儿,就说悄悄话儿呢!”
二人围着我团团转,白景袖子里的汗巾滑溜出一段来。我看见了,忙递话说:“爷,东西。”
如月眼尖手快,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夺过去道:“这是什么?”借灯扬起一瞧,狡黠笑道:“三月的桃花,下面一壶酒是什么意思”
陆白景亦深谙他表妹脾性,索性立住不动,等她看罢了,才一伸手道:“你看够了?还我!”
如月往袖子一塞,道:“送了我吧。哥哥今年还没有送我礼物呢。”
陆白景不悦道:“我不是已帮你操办了生日么?你这几日玩的吃的哪样不是我送的?”
傅如月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那怎么一样呢?”
陆白景叹道:“你要什么,你说,我送你就是了。你把这个还我!”
傅如月背着手,一蹦一跳说:“翠环朱钗我不稀罕你家有的,我家也有。独这汗巾子,我是没有的。我就要这汗巾子!”
陆白景紧声应道:“不行!”
傅如月嗤嗤一笑,说:“除非,你告诉我,是谁送你的?否则,我再不还你!”
我心想,原本一条汗巾子就是予了傅如月倒也无甚稀罕。只那是陆明月与陆白景的还礼。此刻上二人正僵着,真予了,陆明月未免不多心猜疑。遂笑着上前说:“好姑娘,还了爷吧这是我前儿赶制的”
傅如月歪头笑道:“鬼话!骗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要是姐姐做的,干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紧张儿八百的?姐姐又不是没做过这物什?”
傅如月背着一只手,笑指着往后退道:“瞒神弄鬼的,我告诉姨妈去!”
陆白景真急起来,一把捏住傅如月的手腕说道:“是我妹子送的!现在能还我了吧?”
傅如月道:“哪个妹子?我怎么不听说你有——哦就是姐姐现服侍的内个叫做是”将指头戳在脸儿上思量了一会儿,说:“想起来了!叫陆明月!”
陆白景说:“就是她。还我吧!”
傅如月道:“这就稀奇了亲妹子送亲哥哥一条汗巾子哥哥紧张的倒像是倒像是”
陆白景哪里还耐得住,一把揪住傅如月的衣袖子就够指自取。
傅如月的丫头岱儿、姠儿、芳若、疲恪⒁淙悖献欧蛉朔恐械钠烟摇⒋湟丁㈠纫丁⒘С俊⒈嚏舨⒆拍搪杵抛佣荚诤竺娑都缛绦Α�
忽听得一声厉喝:“白景,放肆!”
众人唬了一跳,我赶忙蹲下半个身子称道:“大老爷、二老爷!”
其余人随之屈身行礼称呼,傅如月扭转身子叫道:“姨爹,叔叔!你们瞧,白景哥哥要抢我东西呐!手腕子都给我捏红了!”
陆白景丢开手,肃正立好,拱手唤了一声爹,又向一旁的陆守礼唤二叔。
陆守正举起手,张口就要说话,嗓子一堵,呛了一呛,握着拳咳了几声,才说道:“白景,越大越不知分寸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陆白景恨恨瞪了傅如月一眼,抱拳不语。
陆守礼挥挥手,温言道:“如月,你是不是又欺负你白景哥哥了?”
傅如月道:“叔叔偏心!怎么就说我欺负他了?明明是他欺负我呢。他要抢我的汗巾子!”
陆白景一皱眉,接口道:“那是你的么?”
傅如月撅嘴道:“明月妹妹送的转送给如月妹妹,就那样不舍得了?姨爹,您说他嘛偏有那样小气儿巴拉的人,一条汗巾子刮肉挠肝儿似的我平日送他的那些珠啊玉啊,还不值一条破汗巾呢?”
陆守正闻言,顿了顿,沉下脸清清嗓子对陆白景说:“见了你娘,祠堂请三柱香去。”
没夺回汗巾子,陆白景已是埋了一肚子火,这般愈发添了一锅油。敷衍道了句是,黑脸站着。
我心想,这如月姑娘也好不通事。许大了,还和孩子一般无二。只凭一己欢喜,任性妄为,不管别人。三炷香,岂不是跪到半夜去了?
陆守礼劝道:“兄长身体不适,应少动肝火为宜。”
陆守正摇头道:“操不完的心”
说着,一甩手,与陆守礼往远处去了。
傅如月扒着一只眼,给陆白景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趁二位老爷未走远,跳跳跑去。
汗巾子究竟拿不回来,陆白景气的不知如何,也只能瞪眼干着急。
我以为此事撂下,谁知后来竟然又节外生出枝叶来。
第二十五章 巾祸()
傅如月的生辰庆了将近十五日;不仅家里养着戏班大筵小宴地唱贺;还把大理寺少卿曹大人家的花家班也请了来。并着唱戏的;说书的;玩杂耍的;连民间吹糖捏面人儿的都有。
这一切专门为了傅如月而设。
因此府邸上下;一时人多混杂;难免也有丢东西的,也有吵闹生事的,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为使老太太高兴,太太便都一力压在下面。
二太太王夫人性情柔和有余,三太太冉夫人欠乏大体。男主外女主内;虽有男女管事;到底家大事多,陆府又没年轻可靠的媳妇子;陆白景尚小;下面的白涚白醴更不必言。热辣辣说了几个与陆白华;也都不咸不淡悬而未决。再为陆守正为早日受了风寒;卧床休养等事;这上下钟夫人连日大受其累;就有些力有不逮。
偏巧那日陆白景让我告诉陆明月次日来瞧她。陆明月正为自己前晚说错了话又悔又恼。面子上抹不下之际,适逢陆白景做小伏低,回转许多。
一早起来;换了件些略有颜色的衣裳;簪了两支粉珍珠头钗,用过早膳就喜滋滋在堂屋静静候着。一会儿笑微微地跟我聊家常,一会儿兴冲冲地和我说趣闻,哼着小曲儿画了会儿画儿,又看了会儿书,临了几个字又是暗笑又是发呆。
日头越来越高,陆明月坐立不安喊说热,我命丫头取了冰鉴,又开了地井,把着团扇轻轻给陆明月摇着,眼看着到了中午。
外面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如意居潇潇瑟瑟人影阑珊。
我见陆明月不豫之色渐盛,说道:“今日是如月姑娘的正经生日,爷尤其忙些的。姑娘先传饭吧。”
陆明月张口欲言,又犹豫了片刻,最终勉勉强强笑了一笑,道:“到了用饭时间吗?传饭吧”
传了饭,陆明月的筷子戳了三下,吃了两根鸡煨茄条便说饱了。我见陆明月胃口不振,心知根本,不好多劝,遂叫丫头熬一味通滞豆蔻汤代茶。
陪着陆明月坐在庭中看了一阵茶花,行了两局棋,一晃眼日头西移,又到了下午。
橘红的艳阳洗掉了陆明月衣衫上些略的颜色,艳阳下是一重重深深的阴影。
陆明月已不复早时的躁动难耐,笑容淡了又淡,终于沉默起来。
朱红的门扉依旧紧闭,似乎比往日更为萧条,我犹豫着说:“姑娘传饭吧”
陆明月蓦地站起身来,攒起一对儿远山眉,咬实一颗樱桃唇,拽了簪子,丢在地上,道:“不吃!不吃!”
我情知是恼了,却未料陆明月居然如此任情绪外露。
我愕然,安慰说:“爷只怕晚上才来呢”
岂知我此话欠缺考虑,陆明月勃然大怒,道:“谁等他了!我一个无所谓的闲人,还奢望谁记着呢!”含泪甩手出了门。
我暗悔失言,自问我如何不知陆明月是巴巴地枯等了陆白景一整日!这话不啻火上浇油。
我忙追忙撵,挨在后面叫道:“姑娘姑娘慢些则个当心摔跌!”
我越赶,她越急,追追赶赶跑到荷花池畔。她陡然不动了,我慢慢靠上去,只见她眼睛盯着荷花池里正发呆呢!我轻轻叫了一声:“姑娘”
陆明月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我慌忙道:“姑娘不犯着这样的,爷说话从不差的,说来,必定来的”我抽出手巾子上前给她擦泪,她甩开我道:“我再不理他!”
我怔了怔,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却也不解何处不对。只见她直愣愣瞪着荷花池子,顺着她视线望去,赫然看见那条汗巾堕在污泥里。
从黄昏到夜晚,只是顷刻。一会儿,天就暗沉沉的。起初还是红一片儿紫一片儿,后来都变了紫,最后掺了墨,浑浊地变成了发黑的深蓝。
几个小子把巾子打捞上来的时候,一日的繁华大约也已结束了。
我将汗巾子带回去洗净了,又烫熨一遍,与百濯香合放收好。
陆明月没用晚膳,也没有睡,独自闭在房中。我明知她误会伤心,却不愿上前予以说明。即便如此,我心底知道,她并没有放弃对陆白景的期待。我便也顺水推舟,只待陆白景来了自去分辨。可是那晚,陆白景没有来。不止没有来
太太害了一日眼,陆白景整日分/身无暇,一面床前尽孝,一面操持家务。
更晚的时候,外面儿一阵骚动,只听“啾——磅!”窗子外一瞬炫如白昼。我行出院子,远远高高的玄穹顶子上开出一朵灿烂的红花儿,继而是一朵金花儿,一朵绿花儿
漫天火花轰轰烈烈姹紫嫣红地绽放,天上的华光映在下面人的脸上是一抹子红、一抹子黄、一抹子绿
丫头们聚着堆儿仰着头看的高兴。我一叹正要往屋里面去,小丫头雪珠拉住我道:“生歌姐姐,姑娘这会子还有没有事儿?”
我诧异,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反说道:“能有什么事儿?”
雪珠闻言合掌一笑,抱着我的胳膊道:“要没事儿,我想去外面瞧瞧。”
我望望那焰火,说:“在哪儿不是一样瞧?”
雪珠笑说:“不是哩,爷在前面唤着几屋的丫头小子一起玩哩!好不热闹!我想去看看”
我疑惑了一疑惑,问:“哪个爷?”
雪珠说:“三爷啊,先才如月姑娘身边儿的岱儿姠儿姐姐就来叫人,我没去的。几个姐姐都去了”
我想着说:“三爷这会子和如月姑娘”
雪珠一歪头,靠在我肩上叹说:“也是同人不同命,我们但凡会投胎些,有个三爷这样的哥哥做梦也要笑出来”
此话方落,我莫名一回头。帘罅子里觑见一道身影。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