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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这些日子赶路的时候,除了起初一段时间不适应旅途的舟车劳顿外,徐笙后来习惯了这样的赶路后,精神不再萎靡,整日便都在马车里翻阅无终的地理环境,以及人文风貌。
无终混乱,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至于流殇,他这些日子也不轻松,自闻喜城外一事后,他便越发的小心谨慎了,每日夜里都安排人值夜,唯恐再有何不测发生。
在徐笙如饥似渴的翻阅无终地理,和流殇的高度戒备中,七日过去后,车队有惊无险地抵达冀州广平县。
经过十余天的舟车劳顿,徐笙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六月三日下午,太阳即将落山,落日余晖笼罩着广平城池,徐笙他们在燥热还未褪去的时候,进了广平县。
连续十来天,天气都炙热无比,土地像是被烧红的铁块一般,马匹走在路上都无精打采,徐笙和绿柳等人也有些中暑的迹象。恰好,姜昀早已和他们约定好在广平会面,接下来他们只用在广平歇息着养足精神,等姜昀赶上来,再一起出发去无终便可。
进了城,车队直奔广平县的驿馆。
“快让开!”
就在马车快行至驿馆时,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叫声,和女子的惊呼声。
一阵马蹄声逼近,徐笙眉头一皱,一把掀开帘子望过去。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跟发了狂似的像他们的车队冲了过来,路旁的百姓惊慌闪躲,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马上趴着一个红色骑装打扮模样的年轻女子,此刻正一脸慌乱的想要控制住马匹。
“保护夫人。”
流殇早在马声嘶鸣之时,便已经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从腰侧抽出长剑,调转马头,向飞奔过来的马迎了上去。
一声令下,那些护卫立即将徐笙的马车围个水泄不通。
徐笙握紧绿柳的手,眼睛不渣一下,盯着流殇的身影。
徐笙的马车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四五辆绿杨她们婢女坐的马车和装行李的马车。虽然那疯马冲上来不会伤到徐笙,但是若是后面马车的马也受惊了,那么整个车队都会混乱起来。
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流殇便已经冲到了那屁疯马的跟前。他眼里没有一点畏惧,手里执剑不避不闪,直直的迎了上去。
“啊!”绿柳捂着嘴惊呼。
再有一息的时间,流殇的马便要和那匹疯马迎面撞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流殇下一刻便要被撞下马去。可就在此时,他一扯缰绳,与那匹疯马擦肩而过,同时手里的长剑也猛地劈下!
“哧……”
一股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撒了一地,流殇的脸上和衣袖上,也沾满了血迹。
“嘶”马声悲鸣,前蹄扬起,几乎要将它背上的红衣女子甩下去。然而却在下一瞬间,轰然倒地。
“姑娘!”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两个婢女奔了上来,扶住随着马匹一起摔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
流殇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踌躇的马,执剑调转马头,回到徐笙的马车旁。
见此,徐笙也放下了车帘坐回原位。
闪着寒芒的长剑上还在嘀嗒着流着血,流殇隔着马车,在外面道:“夫人受惊了。”
“我无事,我们走吧!”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手上还拿着无终的地里风貌书。
时间越久,便越能发现姜昀的不同寻常。
他定然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观流殇刚才下手的狠历,以及归来后眼里不曾消退的杀意,都不像是普通的书童。加之闻喜那夜的黑衣男子,以及护送她的护卫,她不敢细究姜昀的身份。
她这是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徐笙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姜昀,殿试那日不明血迹,闻喜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黑衣男子,身手不凡的书童,姜昀瞒了她很多。
从前她一直以为,姜昀虽然性子冷,但心底却是个普通纯情的男子,可这短短十余日,她看到的和原来在长安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她手里拿着书,思绪远去。
直到绿柳小声提醒她,已经到了驿馆,她才回神戴上帷帽,搭着绿柳的手下了车。暑意未曾消退,她头有些晕,心底也直犯恶心,进了驿馆也来不及再思考其余的事情,而是喝了一碗在闻喜时抓的药,便沉沉睡下了,连晚膳也不曾用过。
第二日,徐笙刚用过早膳,便见绿柳匆匆进来禀告,说是外面有人递了一张帖子,自称乃广平孙氏,请徐笙去府上一聚,拜谢昨日对府上姑娘搭救之恩。
“原来昨日那姑娘竟是孙家的姑娘,也难怪如此娇纵,在坊市驾马,要知道在长安,一个正七品的官员女眷哪敢如此猖狂。”绿柳给徐笙倒杯茶。
“姑娘,您此番去可要小心为妙,孙家仗着孙皇后,在冀州一带横行无忌,这名声都传到长安了,也就陛下被瞒着一点也不知。”
绿柳见房里就她们二人,说话也不再顾及。
“你怎么知晓,我便要去赴约?”徐笙手里捏着帖子,撑着额头道。
“孙家如今正如日中天,便是大老爷也不好得罪,人家都下了帖子,姑娘不去也不好。况且咱们日后可是要长居幽州的,虽说广平离无终还有十来日的路程,但孙家若是想为难姑爷,那也是极为简单的。”
徐笙轻笑:“你倒是越发的聪明了。”
广平孙家,是当今孙皇后的母家。孙皇后出身不高,孙家只是个寒门小户,孙皇后的父亲也只是个小小的广平县令,但只因其女儿容貌绝色,入了皇帝的眼,被封为皇后。自此,孙家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皇后一系早已迁去了京城,如今这在广平呆着的,应该是其叔父。
这些年,皇帝独宠孙皇后,不理朝事。若不是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压制,孙家怕是早已经把持朝政。徐笙在长安便听说过,孙家的嚣张跋扈,如今接到这帖子,不去还真是不行。
因此,这日下午,徐笙让绿柳帮她梳妆之后,便命人驾车去了孙府。
烈日炎炎,徐笙命人将马车停在孙府大门外的阴凉处后,便命绿柳拿着帖子下去找孙府门房通报。
门房的下人看过徐笙的帖子后,便拿着帖子进去禀报了,过了许久才出来了一个粗使打扮的婆子出来,请徐笙进去。
此时徐笙在外面已经等了有一刻钟,天气炎热,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内层的亵衣。听到那婆子的声音,她不骄不躁地让绿柳帮她整理好仪容。
“劳烦这位妈妈稍等,我家夫人要整理仪容。”绿柳早在和那门房递上帖子之后,便已坐回了马车里,她对外面说到。
“夫人真是个精细的人儿,这进府之前还要整理一下仪容,要老婆子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一会儿您见了我们家太太,就知道再怎么整理也就是那样喽!”那婆子声音很粗。
过了一会儿,徐笙整理好了仪容,绿柳先掀开了帘子,这才弯腰伸手让她搭着下车。
“我说这位夫人,你……”
那婆子原本将绿柳当成了徐笙,正想说她事儿多,穷酸的人怎么整理也就那样,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忽然卡住了嗓子。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车帘,一双小巧精致的粉色珍珠绣鞋露了出来,帘子撩开,露出一个一袭青衣,带着帷帽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的小妇人。
“有劳妈妈久等。”声音如珠玉错落之声。
那婆子呆愣住,久久没有回神。
“公子,您回来了。”就在这时,孙府大门口传来了门房的声音。
徐笙回过头,望了过去。一个白衣青年,正骑在马上,盯着这边。
此时恰好热风吹来,徐笙的帷帽被掀起。
037()
热浪掀起徐笙帷帽四周垂着的白纱;露出她光洁如玉的下巴;和素齿朱唇。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纵是见过姜昀那样的姿容;徐笙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不输给姜昀,并且二人又是截然不同的俊美。
要说姜昀是如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身材高大威猛,世无其二;那么这个白衣男子便是有付粉何郎;玉山倾倒之姿;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更是卓尔不凡。
那白衣男子骑在马上;观其动作似乎是准备下马;却被树下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遥遥望去;徐笙看到那白衣男子目光里的惊艳之色;轻蹙眉头;收回了目光。
“劳烦带路。”她对那婆子道。灼灼夏日;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
“哎!夫人……夫人请随老奴来。”那粗使婆子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地应下;忙领着徐笙往侧门走去。
见是侧门;绿柳眉毛一挑,想要说些什么,却便徐笙按住了手臂。她不忿的看了一眼那个婆子,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在徐笙后面。
今日是流殇送了她们来的,她们进去,流殇便在外面侯着。
“那是哪家的夫人,今日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待徐笙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孙玉璋才收回目光,手里折扇轻敲,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他仍是回不过神来。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从前只当书里才有的容貌,今日倒是真让他给遇到了。
“回公子,昨日三姑娘在坊市驾马受惊,被一位长安来的妇人的随从一剑将马劈死,夫人说想邀这位夫人来府上一聚,好生谢谢这位夫人。刚才进去的,想必就是。”他身后的仆从回到。
孙玉璋淡笑,翻身下马,阔步向府里走去。
“倒是可惜了。”
那位小妇人堪称姝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有福气娶了她。若不是自己从不好妇人,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上前搭话了。
“琼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花玉面,莺惭燕妒。月里嫦娥,香娇玉嫩。妍姿俏丽,风风流流。”
“可惜,可惜。”
回想自己刚才那惊鸿一瞥,孙玉璋还有些回味,那窈窕之态,风流韵韵,裙摆迤逦,轻摇纨扇,当真让他惊为天人。可惜,这样的佳人,却早早嫁为人妇。他摇着头,手里敲打着扇子,阔步向府里走去。
“公子,可要奴才去打听打听那妇人的身份?”男子身后的小厮没听明白,小跑着进府跟在男子问到。
“不必了,此等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随着他越行越远,空中只余淡淡的遗憾。
小厮挠挠脑袋,有些疑惑,见他远去,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将胸中不解抛之脑后。
……
徐笙跟在那婆子后面,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淡然地往正院而去。
孙家不愧是后族,仅仅一个县令,府邸便修的如此豪奢,沿路走来,刚是奇花异草,她便见了好几株,更不必提那园子,是仿南方园林建造的,从旁处引来活水,修得假山奇石。
然园林府邸修的再豪奢,随意一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便能一眼能让人看出底子来。
那婆子原本还想看到徐笙眼花缭乱的模样,毕竟广平县的女眷,谁来孙府,不是一副惊叹之色?可转头一瞧,却见徐笙低着头,微风袭来,掀起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不骄不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