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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霆傻了。
景宜垂眼看着外祖母身上的细布衣裳,面上平静,心里翻江倒海。
“霆生”皇后轻声唤她。
景宜抬眼,皇后朝上房扬扬下巴,再对被高氏抱着的、看起来还算镇定的萧霆道:“国公夫人久不进宫,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景宜安心陪着,等你们叙完旧再来拜见太后也不迟。”
说完先朝上房走去。
萧霆双手抗拒地扶着高氏,歪头向景宜求助。
景宜没办法,歉疚看他一眼,目光隐晦地扫过高氏,这才转身随皇后离开。
“国公夫人来了?”太后在榻上逗淳哥儿呢,听说高氏来了,她震惊不已。
皇后点点头,柔声解释道:“母后,国公夫人见到景宜就落泪了,儿臣斗胆做主,让景宜先陪她在走廊叙叙旧,一会儿再让她们来给您请安。”
“应该的,应该的。”太后并不计较那些虚礼,偏首看看琉璃窗,心中一片唏嘘。
大周开国三百余年了,到了先帝与儿子这两代,国力大不如从前,太后虽然身为妻子、母亲,却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先帝与儿子在治国上都没什么建树,儿子还好点,先帝玩物丧志,致使边疆连年战乱,全靠老护国公徐英、与现护国公徐广能征善战带兵有道,才屡次救大周于危难。
徐英病故后,徐广成了大周第一勇将,可惜徐家子嗣不昌,徐广与高氏成亲这么多年,只生了一儿一女。皇上糊涂,痴恋徐家女的美色,用手段逼迫人家进宫,封为庄妃,想方设法地哄庄妃高兴,讨她欢心。过了三四年,皇上大概觉得庄妃给他生了女儿,多半真心待他了,竟趁徐家父子、展扬抵御匈奴时,派人放暗箭除了展扬。
结果呢,庄妃非但没有忘掉故人,反而伤心之下跟着去了。
就在庄妃轻生时,战场上因为少了展扬这员猛将,徐广唯一的儿子也战死了。皇上连忙派她娘家侄子萧伯严去增援,同时下令不许任何人将庄妃“病逝”之事告知徐广。徐广忍着丧子之痛与匈奴交战,三个月后凯旋,回京路上终于得知他唯一的女儿也没了。
展扬前脚刚死,庄妃就跟着走了,“病逝”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徐广夫妻。回到京城,徐广一身铠甲进宫面圣,没等皇上论功行赏,徐广先提出辞官去爵,再也不想为皇上效力。皇上不允,徐广便命人拆了护国公府门前的匾额,从此不再上朝,自己做了布衣。
徐广不来上朝,皇上又不能押着他来,只得免去徐广的官职,但爵位依然留着,便是徐家门前不挂匾额,也要人人称那是护国公府。
这十来年,徐广夫妻从未踏进皇宫一步,太后怜惜四公主,以四公主的名义请高氏进宫陪陪亲外孙女,请了好几次,高氏一次都没来,据说是徐广拦着,不许妻子认他们皇家的孩子。
这次应该是听说四公主落水了,高氏才坐不住的吧?
第18章()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徐广是大周的功臣,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希望能通过四公主,让徐广重返朝廷。边疆隐患太多,大周文臣一堆,能拿得出手的将才却寥寥无几,要不是侄子他们爷仨争气,恐怕
思绪纷杂,太后摸摸淳哥儿脑袋,又看向了地上的少年郎。
景宜默默站在榻前,眼帘低垂,静寂如深山老林中的一根青竹。
“霆生要用功读书,切不可再顽皮了。”太后再次嘱咐道。战场危险,她由衷希望三侄孙一心从文,别再学上面两个兄长,凭着一腔热血去沙场上拼命。
景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院子里,最初的无奈过后,萧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家里有祖母有母亲,宫里有荣妃姑母也有太后,这么多年下来,如何应付长辈的各种喜怒哀乐,萧霆早已驾轻就熟。
高氏若是普通的老夫人,萧霆绝对懒得搭理,但高氏是四公主的外祖母啊
既然四公主喜欢他,他也看了四公主的身子,将来身体换回来,萧霆肯定会对四公主负责,到了那时候,四公主的外祖母,便也是他的外祖母了。早晚都是一家人,他当然得哄哄。
“外祖母,我扶您去那边坐坐吧?”高氏哭得泪流不止,萧霆摸出帕子帮她擦泪,顺便轻声提议道。他现在是姑娘身,柔声细语地说话,声音好听极了,又是诚心孝顺,听起来特别让人熨帖。
高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住眼泪,抬头看外孙女。
丈夫恨皇上,连带着也不肯认有皇家血脉的外孙女。女儿刚走时,高氏对外孙女的感情也十分复杂,但一年一年下来,高氏虽然听丈夫的话没有进过宫,却总是忍不住派丫鬟打听四公主的一切。
外面都说四公主性子冷,高氏用绝食的方式逼迫老头子放她进宫探望落水的外孙女,路上却担心四公主不肯认她,哪想到
“景宜,我冷落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怪我吗?”高氏泪眼模糊地问。
萧霆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即淡了下来。
看在四公主的面子上,他愿意把高氏当长辈,但想到甘露宫冷冷清清的陈设,想到四公主一个大美人却养成了冷若冰霜的性子,里面多少都有徐广夫妻的“功劳”,萧霆就不太高兴了。
扶高氏坐好,萧霆沉着脸站在一旁,望着远处道:“您找我何事?”
外孙女生气了,高氏哪还坐得住,连忙又站了起来,扶着萧霆手臂道:“景宜,我听说你落水了,怎么样,都养好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
萧霆嗤笑,推开她手道:“还好,我命大,没死。”
他与四公主前天晚上落的水,昨日整整一天高氏都没出现,现在才来,可见也不是太上心。
高氏听出了外孙女的怨气,可她有苦说不出。她昨天得信儿后就想来的,老头子死活不准,她若如实告诉外孙女,至亲的外公不疼她,外孙女得多寒心?不对,十几年不闻不问,外孙女肯定早就寒心了,哪还用等到今天?
“景宜,外祖母对不起你”话没说完,高氏眼泪又落了下来。
萧霆见她哭得自责,应该是真心悔过了,便有些不忍,重新扶高氏坐下,叹道:“您别哭了,这里风大,别吹干了脸。”
高氏连连点头,擦完眼泪,眼巴巴地望着萧霆,好像要把过去的十来年补回来似的。
萧霆坐在一旁,闭着眼睛给她看。
“长得跟你娘一模一样,怪不得他不喜欢你。”终于看够了,高氏苦涩道。延庆帝,当今皇上,强要了她的宝贝女儿,却又害她红颜薄命,外孙女容貌酷似母亲,皇上看一次恐怕就会想起一次他造的孽,当然不待见。
庄妃的闲话萧霆听了不少,他是男人,能理解皇上,宠爱的女子心里装着别人,换成谁都不会舒服,更何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九五之尊。但那是以前,他只是看热闹的外人,现在变成了“四公主”,萧霆就有点埋怨皇上了。
再怎么说,四公主都是他亲生女儿,四公主落水皇上都不来看看,心也太狠。
他的四公主明明那么招人疼。
第19章()
萧霆很擅长陪长辈们说话打趣,但他没什么话可对高氏说。
见面就哭,高氏看似非常悔恨,可高氏能狠心这么多年都不进宫探望四公主,足见她对四公主的感情有限,既然如此,凭什么高氏一来,四公主就要乖乖当个好外孙女?
太自降身份。
四公主早晚都会嫁给他,萧霆便觉得他有资格替四公主做些决定,因此他面无表情地坐着,高氏问话他就半真半假地回答,高氏停下来,他也不会主动打听护国公府的事。
高氏看出了外孙女的冷淡,但她并不介意,外孙女肯认她,肯给她关心的机会,高氏就满足了。
“景宜,前晚你到底怎么落的水?真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吗?”高氏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自然要问一问,“还有那个萧家三公子,我听说他是个纨绔,为何愿意冒险救你?刚刚你们”
说到一半,萧霆突然扭头,丹凤眼冷冷地盯着她。
高氏下意识闭上嘴,目光却茫然,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
萧霆又盯了她片刻,这才重新看向走廊对面,暗暗平息胸口的怒火。纨绔纨绔,他承认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不会见义勇为了?太后莫名其妙误会是他推四公主下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护国公夫人居然也这么以为,着实气人。
幸好四公主知道他是英雄。
想到皇后等人过来之前,四公主对他的一番情真意切的关心,萧霆顿时舒服很多,瞄眼一旁正忐忑观察他的高氏,萧霆想了想,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随即低下头,小声解释道:“外祖母,三公子虽然偶尔顽劣,但他品行纯良,那晚我没看清路失足落水,幸得三公子及时相救,不然我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今日三公子进宫,我特意过来道谢”
再怎么说,高氏都是四公主实打实的亲外祖母,萧霆想提前改变老人家对他的偏见。
不过第一次在陌生长辈面前这么自夸,萧霆多多少少都有点心虚,一心虚声音就低了,白嫩嫩细豆腐似的脸庞也飞上一抹惹人遐思的浅红,像春日绽放的第一朵桃花,粉的鲜妍。他自己知道那是臊的,旁人
高氏愕然地看着外孙女的侧脸。
一个姑娘家,如果提到一个男子时会脸红,那多半是,动了情。
外孙女看上萧家三公子了?
高氏努力回忆方才跟随皇后转过来时看到的情形,那会儿外孙女被一个高挑少年挡住了身子,高氏不得不多看了少年背影几眼,修长挺拔如竹,单看背影,就觉得仪表必定不俗。
容貌俊朗,又侠义心肠,对外孙女有救命之恩,果真如此,外孙女动情也是情理之中。
有心问问外孙女究竟是怎么看待萧家三公子的,转瞬又觉得祖孙俩刚相认,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高氏艰难地把疑问压了下去,顺着话夸道:“看来谣言也不尽可信,等下见了三公子,外祖母可得好好谢谢他。”
三公子救了外孙女的命,高氏是真心想谢,顺便也看看那个三公子到底生的如何。
萧霆一听,终于找到了摆脱高氏的借口,望着上房道:“外祖母,咱们早点进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高氏最后擦擦脸上,点点头。
萧霆如释重负,引着高氏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对高氏十分礼遇,不顾高氏自称布衣,坚持请高氏到暖榻上与她并肩而坐,高氏屡次婉拒,太后就朝萧霆使眼色。萧霆随口劝了句,高氏看看“外孙女”,没舍得再拒绝。
此时此刻,于高氏而言,外孙女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坐好了,高氏先恭声朝太后道谢:“听说这次是三公子救了景宜,民妇既感激三公子,也要多谢娘娘您教导有方,教出了三公子这样敢于舍己救人的好后生,使得民妇与景宜还有团圆之日。”
太后摆摆手,笑着道:“国公夫人过奖了,霆生、景宜是表兄妹,景宜出事,霆生身为兄长,于情于理都该出手帮忙。”
萧霆闻言,微微皱了下眉,悄悄看向景宜,眉宇间隐含担忧。当时为何会冒险救她,萧霆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不希望景宜被太后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