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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回法庭以汉奸罪、绑架罪判处张士贵死刑。罪行确凿、自知必死,也许两个家伙只求留个全尸,都没有上诉,五天的限期一过,便是死期到了。
镇政府和巡回法庭只留了三个法警守卫监狱,其余将近二十号人倾巢而出,把两个死囚押到河边上,准备执行死刑之后,再回去押送苦役犯去县城。
“笑面虎和毛禽兽,就这么乖乖的见阎王?”不少围观的群众,提着一颗心,生怕到时候像戏文上演的,突然从哪儿冒出个人,拿着上司官府的公文,高喊“刀下留人”。
丘宝华也觉得有点不对头,老奸巨猾的笑面虎,怎么不利用上诉的机会,苟延残喘几天,说不定上诉期间,还能拖出点变化呢?这么老老实实的送死,只要求留个全尸,未免太轻易了吧?
把担心告诉巡回法庭副法司冯道济,老冯则没那么多心思——能在两个月时间把钦定大汉宪法、大汉民商法和刑事法几千法条死记硬背下来的人,估计心眼都比较死板,他笑道:“我大汉赫赫兵威远扬异域,占城、倭国、吕宋,万里之外尚且俯首称臣,何况国内一乡镇土绅?况且县城驻铁甲汉军一营,贵镇警察、本官属下法警十余人,皆荷枪实弹,必定无人敢劫法场。”
照说不会有人傻到和一部严整的国家机器为敌,但冯道济显然低估了边远山区土霸王的胆量,刚到河边,就见上游有木筏顺流而下,河边的密林中,冲出了三五十号匪徒。
“救张太爷,杀害民狗官!”这些人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利斧,向刑场冲来。
看热闹的民众顿时慌乱,和押送犯人的警察们挤在一块,“射击,开枪!”冯道济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可警察们被哭喊着乱跑的百姓挤得东倒西歪,零零散散的开了几枪,对几十号匪徒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杀伤。
“不要慌乱,把两位大人围起来,百姓从两边跑,列一字阵——举枪——射击!”紧急时刻,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分辨是谁下的命令,只觉得这命令里带着必须执行的威严,便按照步骤,把两位大人护在身后,举枪打出了一次齐射。
轰,十余发子弹几乎平行的射向匪徒们,把他们打倒了一片。
“清膛——咬弹壳——引火药——发射药——推弹入膛——扳击锤——瞄准——发射!”这声音不徐不疾,平静得像在训练场上打稻草人,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以十多名武装人员,对抗四倍于己的匪徒。
第二轮齐射,又有七八个匪徒身上开了碗口大的血洞,内脏被高速飞行的弹丸捣得粉碎,失去了生命。
敌人离自己还有二十多步,有警察想继续排枪射击,那声音却以不可辩驳的口气命令:“上刺刀!”
咔咔咔,刺刀上好,匪徒们已经冲到了十多步的距离,警察们才发现,如果刚才还忙着装弹,此时怕已经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靠拢,弓步,突刺!突刺!突刺!突刺!”那个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到警察们身上,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畲汉义军的训练场,接受汉军教官训练的场景,随着口令,不断的刺出、收回、刺出、收回……
感觉无休无止,似乎比一年还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那伙匪徒,就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下十来个人,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把兵器远远的抛开。
他们是以嗜血闻名的匪徒,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狠的刺刀,这样密集的排枪,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
警察们刚刚回过神,他们互相看了看,被四倍的敌人突袭,竟然无一伤亡而全歼敌人,这真是一个奇迹!
此时,奇迹的创造者已拉着姜翠翠的小手,走出了老远,嘴里还在嘀咕:“比辽东的场面,这点货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差得远了。”
三天后,山村口的黄果树底下。
“唉,你们村就好了,毛仁寿的土地全分给老百姓,今后不用交租子,还不做梦都乐死!俺们村还得交租,那镇长还说,欠钱不还的,照样要抽鞭子、坐牢!”
“咱们村多亏了钦差大人啊!我看那法官和镇长,都不是向着咱苦哈哈的,只有钦差,是一心为着大伙儿。”
柔和的春风,远远的把这些话传到了于小四耳朵里,不管怎么解释,不管怎么宣传这是大汉皇帝制定的律法制度的结果,可老百姓们,还是宁愿相信自己村里来了个青天大老爷。
“四哥,不用解释。他们只是在编造一个童话,自己愿意相信就行了。”姜翠翠拉着想过去的小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不,”于小四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谁家嫌租子收的太高,就报名出海,瀛州、琼州开荒,每家许有三十亩地,这是皇上家和老天爷送给你的。”
有人高兴,有人则顾虑重重:“可,可我老母亲,都六十多岁了,怕经不起风浪……”
“也没关系啊!”于小四大手一挥,大声说:“如果出海的人多了,老爷们的土地没人种,他们自然要减少租谷的。阿牛,你家不是交的六成五吗,待村里走上三五户,你去和刘老爷讲,定能把租谷降到四成!”
277章 崖山之后有中国()
277章 崖山之后有中国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戏台上,女演员声声血泪控诉,把台下观众的心,揪得紧紧的,有年轻士兵愤怒得胀红了脸,恨不得冲上去把强抢民女的探马赤军牌子头、受贿枉法的鞑子狗官碎尸万段,感情丰富的妇女们,不断的用手帕擦着泪水,强自压抑着低声抽泣。
楚风和雪瑶坐在二楼包厢里,观看皇家人文学院戏曲分会会长关汉卿创作的新剧《感天动地窦娥冤》。
全剧讲的是泉州城里,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卖菜时遇到探马赤军牌子头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毙其父。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买嘱蒙元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绫、城门倒塌、睛天霹雳,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两年后大汉进占泉州,两朝一品、父女忠义陈总督夜读兵书,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
与楼下军民百姓看得如痴如醉截然不同,雪瑶本身就是戏中角色陈淑桢的熟人,早知道剧情是虚构的,怎么也入不了戏,指着台上披红挂彩的演员,笑得前仰后合:“嘻嘻,楚呆子,你看那戏子,比淑桢姐姐差得远了,连她三成都及不上。”
雪瑶呵气如兰,吹到楚风脸上,痒痒的。新剧上演,收到关汉卿的大红全帖,本来想叫全家人都来看戏,怎知陈淑桢早已去了漳州的闽广总督府,赵筠说要到工商部召集商人开会,把说了好久的商标制度给落实下去,敏儿呢,刚和她说的时候还千好万好,被赵筠拖一边去,叽叽咕咕的几句话,敏儿就说要抱着胖丫——就是大汉国的小公主,楚风的亲亲好女儿,去趟娘家,认认外公外婆。
晕倒,你要带她回娘家,等她亲娘赵筠一块去啊,明显是托词,有诈!
结果呢,四位美女,平时医院里最忙的雪瑶,偏偏有空陪他看戏,这不,坐在旁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裙子底下露出白生生的小脚丫子,因为笑的时候用力,轻轻的弓起,两个圆圆胖胖的大脚趾,还时不时的碰一碰,让楚风一阵心跳。
看惯了电影,楚风其实对古代戏剧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带家人出来转转而已。略看了看,就发现这是部非常主旋律的戏剧,值得大力推广,便就不再看戏,最近政务繁忙,他累得不轻,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呆子,呆子!”雪瑶气得银牙直咬。这个楚呆子,说他不解风情吧,那次像个饿了半个月的大灰狼,进门就把人家往床上扑;说他贪花好色吧,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他偏偏睡着了!
雪瑶一阵气苦,心说待你府上两年多了,现在名分没个名分,连后来的淑桢姐姐都收了房,全琉球都知道我住你家里,难道还能嫁别人么?有时候恨不得咬他一口才好。
再看看他那副傻样,睡得跟个乖宝宝似的,均匀的呼吸,不像庙算机谋乾纲独断的大皇帝,倒像个没半分机心的大男孩……雪瑶心下一动,慢慢俯下身子,在楚风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是那只苍蝇,搅我好梦!楚风嘟哝着,挥了挥手,吓得雪瑶呼的一下撑起身子,再看那呆子,眼睛半睁半闭,快要醒了。
娇俏女名医的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就像刚刚偷吃了鸡蛋的小狐狸精。
当楚风醒来的时候,整部戏剧也就结束了,关汉卿捧着戏文,小心翼翼的敲开包厢门,毕恭毕敬的道:“小人才学浅薄,还请皇上给这出戏指点斧正。”
“很好,戏剧在古代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之外,还要紧扣时代,多把汉军打元鞑子、把大汉各地轰轰烈烈的改革、热火朝天的建设给演出来!”楚风一边看剧本,一边提出建议,利用戏剧和说书来宣传抵抗思想,把大汉的政策法律贯彻其间,这是寓教于乐的良好方法。
“比如说,昨天报纸上登的,回乡士兵于小四,配合当地法司、政府,铲除恶霸汉奸的故事,就是非常好的戏文嘛!”
“多谢陛下赐教,下官铭记在心,终身决不敢忘!”关汉卿感激得差点五体投地,当初在漳州,皇上叫出了他的名字,那时候同年们就说多半要钦点解元,果然,就点了文艺科的头名,赐了举人。
举人可以到各学院学习,三年后应进士考,也可以直接外放做官,关汉卿年过四旬,觉得再等三年怕是越发老了,做不得几年事情,要以举人身份外放从八品的官儿,又舍不得那个进士的终南捷径。
正在犹豫呢,同年们又说了:“老兄简在帝心,圣眷优隆,既然赐了文艺科的头名,还怕将来仕途不畅?你就等着吧,皇上必定破格垂拔!”
别提,还真是这般!关汉卿很快接到了通知:任人文学院戏曲学会会长。他拿着通知就去问人家,这会长是几品官儿?大汉官职表里面,没得这号官儿啊!
别人一叠声的恭喜:各学会的会长,有皇上的红颜知己,有各部部长,有当今皇后,甚至有皇帝本人兼任,你说这是几品官?无品,也就是超品!
关汉卿四海落拓数十年,在梨园菊部卖戏为生,养成个孤高狷介的品性——拿楚风的话说,就是个“非主流”。
这下从非主流一下子进入到体制内,他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那些个佯装狂荡,实为自卑的行为,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心说四十不惑才官星透露,可得巴结上进,于是一心揣摩皇上的好恶,戏文里把大汉说的天上人间,蒙元则是一钱不值。
楚风还有点奇怪呢,都说这位关汉卿有点不好说话,不对嘛,明明非常好说话,乃至有点谄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