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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淡漠神色已然破裂,她顿了顿,纸张虽薄,字眼却刺目地很,她安乙何德何能能让院长与导师如此看重,心中虽是千言万语,但转而她仍是开了开唇齿,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在安乙静默无言的时候,裴萧然的声音破空而出,“最近我与院长正要成立儿科心理诊所,觉得你正合适,筹备的话起码要一年半载,到时候就由你来担任责任医师。”
“责任医师?”安乙心下疑惑,本想辞职的,却没想到一折腾变作了责任医师,还升职了。
若是在往常她只想偷笑,如今她却笑不出来,她的资质她很是明白,没有裴萧然或者其他心理医师的搭档治疗她根本一事无成。
裴萧然颔首,却不料安乙并没觉得欢喜,而是蹙眉道,“我不适合,我除了读懂人心,什么都不会。”
安乙拍了拍胸口,又吞下难受,继续说道,“生意比较适合我。”
“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以后再说。”裴萧然放下手中钢笔,看向安乙的神色复杂又纠结,事已成,心中再多深情都已无用。
刺骨秋风,飘洒小雨,扰得路人瑟瑟。
安乙从包中取出天蓝色雨伞,虽然恶心想吐,但依旧面色淡然,好似除了面上苍白,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漫步在雨中,肚子已然抗议,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但闻见马路上汽车飞驰后的汽油味道,她就觉得恶心想吐,难受地什么都吃不下。
以往五分钟的路程,虚浮的步伐让她不得不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家,开门的瞬间,是白恒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安乙将钥匙放在玄关处,脱去鞋子,唇角的笑容难以遮掩。
“学习结束了?”厨房里的白恒忙得热火朝天,一周前他还说要出差学习个把礼拜呢,却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恒刚将水煮虾捞出锅,就听见安乙略低沉沙哑的询问,转身看去,一个瘦弱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换拖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格外疲惫。
“今儿又吐了?”须臾,白恒来到了安乙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放置在她面前,那清香淡雅的味道要比汽车尾气好闻许多。
安乙点点头,摸了摸干瘪到几乎看不出孕味的肚子,面上笑意有些苍白无力,“我记得网上见到过,怀孕时候会孕吐,就说明孩子健康。”
她伸手接过柠檬水,一口饮下,又继续说道,“我想我的宝贝肯定很健康。”
她没瞧见,白恒收回的指尖瞬间颤抖,又悄悄捏紧拳头,那白皙手背上的青筋四起,他并未多逗留,直接转身回了厨房。
“我想吃点水果汤。”安乙闻着杯中的柠檬味,靠近白恒,声音已经恢复了清甜。
白恒蹙眉转身,直接摸了摸她的发间,“家中只有香蕉,晚些时候去买,你先吃点米粥与鲜虾?”
“你不开心?”安乙仰头,将杯子放在厨房的桌面上,轻轻踮起脚尖,“是去学习得不愉快么?”
她记得上一世白恒也有过一次外出学习的机会,回来后并没有愁眉不展,反而为她买了一个粉红色书包。
那时候他们刚恋爱没多久,正是互相思念的时候,如今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已经结婚,却又似最熟悉的陌生人。
女孩冰凉的指尖覆上男人的眉头,“皱眉会招来坏运气。”
鲜虾一直是安乙最爱的东西,尤其是油焖大虾,可如今她闻见油腻味道就呕心想吐,所以水煮虾加之黑醋白糖,已然成了美味。
她熟练地用舌尖将虾壳去除,一大碗鲜虾也不过须臾便空空如也。
白恒但笑不语,手中一碗浓稠的白米粥来回搅拌,等温热的时候又平铺上蒸煮后的香蕉泥,虽然品相不好,却是美味佳肴,格外适合现在因为孕吐而吃不下东西的安乙。
他将温热的香蕉泥粥递给安乙,“吃这个饱腹还舒服。”
“谢谢。”这声音是颤抖的,安乙只觉得她的鼻头翁动,受不住地泛酸。
她知道,她要哭了,这么丑的粥,却是她上一世满满的回忆,可以说整个孕吐期,安乙几乎是靠着它才扛过来的。
那年初夏,夏日炎炎,她吐得满头大汗,人近乎虚脱,那时候的安乙和白恒已经开设了一家小小的奶茶店。
奶茶是白恒亲自熬制的,味道不错,只因地理位置不好,所以生意不算好。
但老顾客每天都有,却赚不到多少钱。
营养孕妇奶粉吃过便吐没了,他们又怕浪费,所以没再买,那时候的安乙面黄肌瘦,走路就如同春风拂柳,轻飘飘的。
有一日,她突发奇想蒸煮香蕉吃,又正好煮了一锅米粥,所以她恶趣味地将其搅拌在白粥里,本想尝尝味道,却没料到一口下肚,再也放不下。
那时候的白恒不会说话,见安乙弄得那般恶心,还吐槽了好一阵子。
思绪拉回,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将泪意收敛,抿唇而笑,白瓷勺子与瓷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么丑的香蕉粥,你就不怕我看吐了?”眸中闪烁着泪光,白恒却撇头轻笑,“只不过想要做香蕉粥,却忘记了在粥中放香蕉同煮,所以就这样操作了。”
他起身,看向安乙手中的粥碗,又继续说道,“如果觉得不好看,我再重新煮治,就怕你会挨饿。”
他说罢作势要收回那碗浓稠又略丑的香蕉粥,却没想到指尖未碰触就被安乙好好地护住,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不会,丑是丑了点,却很好吃。”
说完,她把粥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直接端碗用勺子扒拉着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一只挨饿多年的小动物。
第62章 疑心起,情义深(5)()
“老婆”一碗香蕉粥见底,白恒清雅的声音钻入安乙的耳朵,她抬头茫然地看向他。
分开一周,两人连短信都没联系过,却没料到回来竟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好似本该夫妻一般。
她眨了眨眼睛,将瓷碗里最后一点剩余吃干净,才一本正经地看向白恒,看他眉,瞧他眼,所有都是她欢喜的。
“怀孕那般辛苦,不如”话未说完,安乙本来专心听讲又面带微笑的表情突然顿了顿,她蹙眉而起。
“继续!”这声音已然不如刚才那般甜蜜,而是多了些清冷,白恒将瓷碗拉到自己面前,才继续说道,“我与你成为夫妻不止是为你的名,为你的容颜,只为我爱你,爱已入骨。”
“至于你肚中的孩子,我们目前确实无法承担,我的眼疾并未痊愈,前期一直在用药,怕是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白恒说完,没等安乙回答,立即起身,将瓷碗拿到厨房,洗完池中水流哗啦作响。
安乙怔怔地定在原位,若是因为钱,她可以自己养。
因为长辈的否认,她可以毅然决然地拒绝,因为孩子和白恒是自己的事。
独独因为孩子是否健康,她才会忧心忡忡,安乙叹了口气,转身躺到沙发上,指尖轻轻摩擦在衣服上,心中思忖,“宝贝,如果妈妈能读懂你的心,妈妈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健康了。”
白恒坐到沙发的时候静默无语,直至白恒的电话响起,他才起身去阳台,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在安乙看来就好似为他徒添了神秘感。
心底突然就浮上一丝疑惑,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盯着偶尔走动,偶尔沉思的白恒看了许久,研究他开阖的唇齿,研究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乙只觉得这人好近,又仿佛好远,她甚至无从考究他所谓的用药是真是假,她更不知道他的眼睛到底需要如何治疗。
恍然间,一切都变作了未知数。
白恒踏着煦日而来的时候,就仿佛带进了一层暖光,安乙微微眯眼,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面上表情早已经收敛。
“你吃了些什么药物,会对孩子有哪些影响?”安乙摸了摸肚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未必有你想的那般,而且我都有去产检,到时候你把吃的药物与医生说一下,顺便将你的检查报告给她看一下?”
白恒没说话,安乙舔了舔后槽牙,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我想妇产科医生要比我们明白该不该留这个孩子吧。”
“未可知,下次再说吧,我需要去单位一趟。”白恒说罢,起身跨出两步,那阴郁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走到门口,又重新折了回来,“老婆想要这个孩子么?如果你想要,咱们便生。”
“”安乙默了,心中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白恒静静地看着他,好似去单位也不着急了,安乙在他眸中瞧见自己,她轻笑出声,“我自然喜欢,只是老公这般吓唬人,就不怕我生心脏病了?还有,你还未去我家,等去了我家再做打算吧。”
“老婆家是才狼虎豹,还是龙潭虎穴?”阴郁表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戏谑,“不管是什么,我也得为你闯上一闯。”
“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你我已是法律认可的夫妻,现在知晓我油嘴滑舌,会不会太晚。”
安乙嗤笑出声,她闪烁的眸子看着白恒,唇齿微动,“白恒,你到底是不是白恒。”
白恒没有说话,只是勾唇一笑,笑容里藏着玩味,他俯身靠近安乙,鼻尖在她的耳边嗅了嗅,最后从喉咙钻出来的声音格外魅惑,那句“等我回来”说得安乙浑身一颤。
酥麻之感油然而生。
她怔怔地看着身材颀长的男人离开,眨了眨眼,最终呢喃道,“早些回来。”
房门已落,心尖上的人儿,亦离开。
安乙静静地看着空旷的家里,最近她没有收拾房间,一个礼拜来,也只有这一刻是最干净无痕的。
她甚至可以想象白恒用阳台上正在晾晒的拖把把整个木地板和瓷砖都拖了一遍,她可以想象白恒在清洗床铺时候用刷子放在洗衣台上慢慢刷干净。
但她想象不到白恒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这个姑娘实在太懒,连地都不拖。
钥匙旋转,门应声而开,安乙朝着门口看去。
是小区里的钟点工王姨,“小安今儿在家的啊。”
王姨笑呵呵地关起了门,转身瞧见安乙,又十分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安乙点点头,“王姨,今儿就不用打扫了,我老公帮我收拾了一遍,现在特别干净。”
王姨听到安乙这般说,不由地朝着周围看了看,果然家中摆放地整整齐齐,阳台上亦挂满了衣裳和床单被罩。
但她并没有因为不用上班而高兴,反而站在门口踌躇起来,过了一会她才嗫嚅道,“小安,这样不行的呀,我们做钟点工都是和顾客预约的,你是老熟人王姨才没拿你押金的,你要不预约的话,我今天可去旁边别墅区干活勒。”
“这下可咋整了,我孙子要上学,老伴还得吃药哦,就指望我的钱养活一家人呢。”
王姨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大,安乙明白她的意思,她等王姨说完,立即笑着让她坐在沙发上,回到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捏着人民币。
“是我的问题,这是今儿的钟点工钱,您拿去吧。”安乙将钱递给王姨。
王姨却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手怎么都不肯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