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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5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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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牛头被方惟远亲手砍了下来,一只形状古怪的飞虫刚刚从牛头里费力地钻出来,就被铺天盖地的『药』水淹没,掉在地上拼命挣扎。安弃从牛肚子下钻出来,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踏上去,眼看要把这只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异虫踩成粉末。没想到赤纹龙蚁比他想象中机敏得多,虽然被驱蚊『药』弄得晕晕乎乎,仍然看准了那一下的时机,从安弃的脚底钻了进去。小木匠辛辛苦苦大费周折,始终没能追到赤纹龙蚁,结果到了他只想杀死龙蚁的时候,反而如愿了。

    但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一面感受着龙蚁在他体内缓缓爬行带来的痒痛,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方仲身边。方仲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身上却不断有血水渗出来。他面白如纸、呼吸微弱,安弃从随军大夫的表情中猜出了他的状况,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人总是会死的,放轻松点,”方仲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那头牛你使唤得真漂亮,救了我们好多兄弟的命。我早就说过你能行的,你从来都能行,从来没有差劲过。”

    放在往常,安弃大概会手舞足蹈口沫四溅地炫耀一番,他如何通过木牛引出了宿主,如何巧妙地趁着宿主对木牛大献殷勤时躲到它的身下,如何通过母牛的气味『操』控着宿主进行徒劳的追逐、以此冲开雒国的防线。他甚至还会回忆起自己可歌可泣的童年,回忆起自己如何用同样的方法藏在牛肚子下,去整那些他讨厌的村民。

    但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哽咽着,在嘴里一遍遍近乎无意识地重复着:“你要死了,是我害了你。你要死了,是我害了你。”

    “你没有,”方仲艰难地摇摇头,“审时度势是为将者该做的事,做不到也绝不能怪罪旁人。何况那是你的心愿,你最大的心愿,有一丁点可能『性』,我们也得试试。”

    “狗屁心愿!”安弃恨不能一刀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心愿算什么!我一辈子做个狗日的破木匠又算什么!去他妈的天神天魔登云会!”

    方仲微微一笑,已经说不出话来。安弃悄悄侧头看着方惟远,老将军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半点也不加掩饰。

    与此同时,龙蚁已经钻到了他的右侧大腿上,却忽然停住不动了。很久以后才有有经验的人告诉安弃:“龙蚁虽然体质特异,被洒上那么多『药』水也受不了,所以只能在你体内暂时休眠。”

    “那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滚出去?”安弃瞠目结舌。

    “那可说不准,”对方事不关己地摇摇头,“兴许三五个月,兴许八年十年。”

    “那我能有办法把它赶出去么?”安弃急忙问。

    “我猜测,它利用你腿上的血肉形成了一个很小的保护膜,然后自己藏在里面陷入休眠,如果你能把它整个挖出来,接触到外间的新鲜空气,它大概就会醒了。”

    安弃脸『色』煞白:“整个挖出来?那还不如让它继续留在里面算了,反正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正大规模的战争在那一年爆发。动了怒的宁国倾举国之力讨伐雒国,但双方实力相近,并且都拉扯到了赶鸭子上架的盟国,战争很快演变成僵持不下的泥潭。双方都不惜一切代价地投入各种力量,老百姓则不得不为此付账。至于皇帝,知道自己说话不顶用,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三陇村的年轻人们也不得不放下锄头,扛起刀枪,为了所谓的“保家卫国”而战。对于他们而言,国家从未给过任何好处,倒是一到了征兵和收税的时候就会自动蹦出来恶心人。但他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从命。

    有这么一位来自于三陇村的年轻人,很幸运地在打了好几仗之后都没死,俨然具备了老兵的资格。在和其他资格更老的老兵喝酒吹牛的时候,他总是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该名字重复了很多次,以至于他终于忍不住要发问。

    “安弃?”他好奇地说,“原来还有第二个叫这么个怪名字的人啊,以前我们村也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小木匠,后来跌下山崖摔死了。”

    “这位安公子可不是一般小木匠能比的!”和他聊天的老兵说,“听说他出身名门望族,自幼文武双全,不然后来也不会立下那么大的功劳!”

    老兵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这位名门望族、文武双全的安弃安公子曾如何在数百敌军的包围下奋起神威,孤身一人把方将军的儿子救出来;他又曾如何驯服一头怪兽,冲散了雒狗的包围圈,至今仍在军中被传诵。

    “可惜那一次,小方将军还是不幸以身殉国,”老兵叹息着,“安公子很伤心,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不然现在雒狗哪儿能那么嚣张!”

    是啊,说不定老子就不必被抓丁抓到这里了,年轻人不无悲哀地想。这个该死的安弃,不就死了个朋友嘛,跑什么跑?

    他得出了结论:天底下叫安弃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第七章、神锢1、() 
一般而言,十来个登云教徒和他人斗殴而死,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是十来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一举被官府擒拿,而且对方并没有使用毒『药』,那就未免有点丢脸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季幽然那张本来就冷冰冰的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让回报的细作心里七上八下。

    “说详细点。”她命令说。

    细作赶忙开口,唯恐自己说的话不够多:“是是!小的买通了狱卒,混了进去,和被擒的兄弟们见了面。他们在牢里都还好,暂时没有受刑,每顿饭有四个馒头一碗粥还有咸菜……”

    “别说废话!”季幽然喝道,“我问的是他们被擒的经过!”

    那十余人被擒的经过如下。所有人都来自同一分舵,而该分舵与武林名门龙剑门约好了进行决斗,这场决斗原本凶多吉少,因为龙剑门乃是名门大派,高手众多,单靠一个分舵很难跳得赢。但登云教徒个个擅长玩阴招,于是决定在决斗前夕在场地上做点小文章,以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矣。

    他们去了,兴致盎然地挖着陷阱,但刚挖掉一层土,就不知触发了点什么,地下突然嗖嗖飞出无数钢针,钉在几个人的身上。事后证明那些针上没有喂毒,但在当时,谁还有心思去分辨这个?设伏的人反而中了埋伏,教徒们慌慌张张地觅路逃窜。

    这个约定的决斗地点,是一片树林里的空地,东面林木密集,黑黢黢的透出某种阴森,西面则相对开阔。于是教徒们扶着伤者向西面而去。但跑了几步他们就想到:敌人既然设伏,必定计划周详。我们向着看似安全的开阔地跑,反而会中了他们的圈套。我登云会教众怎能如此蠢笨?

    “所以他们又转头向着东边跑了,”细作说,“然后脚底下绊着了机关,一张大网子掉下来,把他们兜头网在了里面。那个机关布置的非常巧,他们一直到被网起来都没能发现触发点究竟藏在哪里。”

    季幽然点点头,令他退下,然后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这已经是最近几个月来各地发生的第三起专门针对登云会的事件了。敌人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下毒或者杀人,但人们却一次次莫名其妙地栽倒在他布置的陷阱中。

    先是猜准了教众们肯定会去布置陷阱,于是提前动手;又算准了他们逃跑过程中的心理变化,精确判断出逃跑路线——这厮的思维还真是缜密而大胆。季幽然回顾之前的两次,发现细节上确有近似之处:精巧的机关陷阱、对敌人行动的准确猜测、不杀伤人命的作风。

    这会是官府的人吗?季幽然想,随即又否定了这一猜测。一来官府大概还没那么聪明,二来此人的行事手法透出一股民间的野气。

    此时登云会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武林第一教会,气焰之嚣张令正派人士们切齿痛恨而又无可奈何。被季幽然怀疑为翼人化身的教主虽然只有寥寥几次出手,每一次出手都令天下震惊,可想而知他的力量恢复得越来越足。以大元寺、龙剑门、灵山派、清霞派等为首的大帮会门派且图自保,不敢主动出击,只苦了那些小帮派,一个个被登云会并吞或者消灭。最后形势变成了这样:各大派结成了紧密的联盟,共同与登云会对峙;而登云会虽然势大,却也不敢轻易地挑起大战,因为他们同时还要对付朝廷。

    先是宁国,接着是雒国,都开始公开禁止其国境内的登云会的活动。雒国也出了一个和谢谦类似的铁腕人物,认准了登云会会是国家的巨大不安定因素,并开展了驱逐与镇压。对于那些江湖中人来说,这实在是个救命的好消息。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介入,保不好十年不到,登云会就会一统江湖了。

    季幽然无所谓。于她而言,登云会兴与衰其实都并不重要。她表面上雷厉风行尽心尽责,那是为了自己的好强;背地里搞出点事来拆登云会的台,那是为了让老爹舒服。所以,眼下发生的这档子事情她一定要过问一下,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面子。

    她思前想后,想要精心策划一个方案,把这个幕后黑手引出来。但她动手砍人水准一流,要设计一个复杂的计谋去算计人,却未免有点强人所难。到最后只能采用不得已而为之的笨办法:主动挑事,和其他帮会动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勾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登云会频繁出击,不断制造着小摩擦,但对方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种阴谋,反而不动弹了。过了几天,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之后,这位却又闹事了。

    在说书人口中,江湖中的英雄好汉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大概故事里的英雄都是开银矿的。但在现实中,银子总得有个来源吧?一个牛气十足的大侠或者大盗,坐在酒楼里吃喝之后,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一个一个数着碎铜板,岂不是很丢人很没有派头?所以但凡江湖组织,总会有各自的生财之道。

    登云会规模如此庞大,自然不能只靠一种方法生钱,需要开展多种经营,劫镖就是其中之一。而通过劫镖令大镖局屈服,给登云会纳贡以求平安,则是因此衍生出的关联产业。

    出事的那一天,正好是某个登云会罩着的镖局运镖到半道上的日子,而且该片区域正好在登云会势力范围内。结果他们偏偏就被劫了,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去找登云会。别看这魔教平日里无恶不作,倒也很有责任心,不容他人捋它的虎须。

    “抢到哪儿去了?”负责的小头目问。

    “没抢走……可是我们的车,也走不了了。”镖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小头目瞪他一眼,还是带着手下去了,到现场一看不免傻眼。这支镖队并不大,一共两辆车,每一辆车都彻底散架成了零件,看上去真是一塌糊涂。

    “肯定是昨晚有人偷偷捣鬼,”镖师哭丧着脸,“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出发时也还好好的,结果刚刚走到这儿,所有的车都散架了。不知道是谁,把钉子什么的全换成了快锈断的那种,开始时还看不出来,走一阵子就给生生磨断了。”

    头目有些啼笑皆非:“车散了,没见到人?”

    “没有。我们不敢动,赶紧求你们来了。”

    头目考虑了一阵子,此非久留之地,一定要及早离开。但那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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