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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被暂时安放在午睡用的小床上的刘厚荣,心里一阵歉疚。这个一肚子学问偶尔有点迂腐的年轻人,成天钻在文山书海里,甚至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但他却有可能因为一次为朋友帮忙而送命,或者一辈子变成废人。
不知什么时候佟童站在了云湛身后。他拍了拍云湛的肩膀,轻声说:“这不能怪你,不必内疚。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行当,就随时做好了送命的准备,何况他还有希望。放手去干你该干的事情吧。”
云湛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点什么,转过身找到霍坚。有同伴遭难,即使霍坚也不好意思离开,只是他年纪大了,又饿又困,啃了半张干面饼后,已经缩在椅子上睡着了。云湛不客气地摇醒他。
“我刚才光顾着去听墟渊的传说,想起还有个东西没问你呢,”云湛说,“圆牌后面写的那几个字,苦『露』,不归,铜柱,你知道这六个字的意思吗?”
霍坚『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九州和不归这两个字有联系的地名,我所知道的就有七处,叫铜柱的也有三处。但是叫苦『露』的,只有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碰巧有一家客栈,也是唯一一家客栈,叫做不归客栈,已经是家百年老店了。如果最近十来年这家客栈没有倒闭的话,我估『摸』着,多半指的就是苦『露』镇的不归客栈,至于铜柱,你也许得找到客栈再询问了。我当年只是在外面看见了不归客栈的名字,没有进去过……也许客栈里面有铜做的柱子?”
云湛一把抓住了霍坚的手腕:“不归客栈?那苦『露』镇究竟在哪儿?”
霍坚的回答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苦『露』镇么,在一个好地方,瀚州北面,靠近阴羽原的地方。现在这个季节过去,那里还是天寒地冻呢……行了,放手,我老人家骨头脆,经不起你这么拧!”
阴羽原……怪不得尸体身上有冻伤呢。云湛连忙松开手,心里好不烦躁。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打定主意要把此事追究到底,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确切地说,是冰手山芋。想到极北苦寒之地的北风怒号,他就禁不住有点牙根发颤,并因此回忆起许多年前被自己师父训练时的惨痛记忆。但无论如何,云湛虽然喜欢骗别人,却并不愿意骗自己,须臾的犹豫后,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行程了。
“要钱,要马,要路引或者别的什么,只管告诉我,”佟童显然看出了云湛决心已定,“你平时从来不会攒钱,想来要凑足路费也挺困难的。”
云湛咧嘴一笑:“路引和马你得帮我,至于钱么……你小子门缝里看人。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子现在也是有钱人啦。”
他从身上掏出艾森付给他的那张面额不小的银票:“所以倒过来应该我给你钱,那些『药』挺贵的。”
佟童想了想,没有推辞。
云湛点点点,出门而去,但苦『露』镇的阴云仍然笼罩在心头。出门前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狠狠盯了霍坚一眼:“拿到圆牌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老子要早知道是那么糟糕的地方,没准就不动去的念头了。”
“因为你们一直没问我嘛,你只是叫我鉴别材质而已,”霍坚很委屈,“九州的地名,除非是最近十年来更改过的,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呢?”
“还有,你说不归客栈是当地唯一的一间客栈?”云湛瞪着眼。
“是啊,那种又冷又破的小地方,只有一间客栈还经常没生意呢。”
“你又说你从来没进去过,那你当时去的时候,住哪儿?躺在冰上扮雪人吗?”
霍坚挺了挺胸膛,脸上焕发出神采:“当然是住在我情人的家里了。想当年我在瀚州……”
云湛捂住耳朵,逃也似的快步离开,把霍坚絮絮叨叨的浪漫回忆扔在身后。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南淮城夜幕下的璀璨灯火看入眼中,似乎能稍微驱散一些那潜伏在历史深处的恶魔带给人的压抑感。当看到衣甲鲜明的御林军时,他才一下子注意到,自己已经靠近了王宫了。一个念头不可遏止地跳出来: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石秋瞳呢?
想到石秋瞳,云湛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就想要转身离开,只觉得见与不见都是烦恼。但作为一个聪明智慧的人,他又很快想到,反正见与不见都是烦恼,那么……见见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在经过了小半个对时让人全身每一处『毛』孔都感到很不畅快的盘查后,他来到了宁清宫,见到了国主石之远的女儿、公主石秋瞳。两人相识多年,却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好谈婚论嫁,每次见面都难免有些无谓的尴尬和心酸,但如果总是不见,寂寞又会像『潮』水一样涨上去。
造成两人之间障碍的原因在于,云湛是一个天驱武士。所谓天驱,乃是九州大陆上最古老的一个组织,一向以制止战争、维护和平为首要宗旨。而石秋瞳的父亲、衍国国主石之远,却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君主,两年前就曾经参加过一场旨在推翻天启皇帝的叛『乱』,只不过中途倒戈了。这个人的心思很难猜得透,被天驱内部视为一个重大威胁,也许有一天难免一战。到那个时候,云湛和石秋瞳或许就是敌人了。出于这一层顾虑,两人都只好把感情深埋在心里,不敢轻易去触及。
“今天是怎么了,盘查得那么严,有人进宫行刺你老爹了还是你弟弟打算政变了?”云湛大声抱怨着,似乎声音太低就会暴『露』出他内心的某些软弱,“我一路走进来,到处都看到御前侍卫,比以前至少多了一两倍。”
“是什么都无所谓,”石秋瞳随口说,“王宫这种地方,发生点什么都不足为奇,寻常生活的点缀而已。”
“好心态!”云湛赞曰。接着两人对面而坐,开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似乎都想说点什么,又似乎觉得没什么值得一说,只好装作认真品茶的样子。其实云湛喝了半天也没有半点茶味存留在舌根上,鼻端只闻到石秋瞳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更让他心里升起了许多惆怅。
最后还是石秋瞳先开口:“这么晚了跑来找我干什么?你的狗窝被人砸了所以无家可归么?”
“和被砸了也差不多……你愿意收留我吗?”云湛坏笑一声。
“可以啊,没问题,”石秋瞳神态自若,“随便找个太监的房子就能把你塞进去。”
云湛只能讪笑:“我要去一趟北陆,路途遥远,所以走之前跑过来打点秋风……”
石秋瞳哼了一声:“你要是接到什么路途遥远的委托,肯定狮子大开口至少讹别人两倍的路费,还用得着来找我要钱?”
“你还真是了解我,”云湛咕哝了一声,“这一趟的敌人凶险非常,没准我半道就变成挺尸了呢。”
石秋瞳“哦”了一声:“那你得多当心了。”
这个回答让云湛微微有些奇怪。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女人面前夸大种种危险困难的人——骗钱的时候除外——石秋瞳应该很轻易就听出他并没有开玩笑。而按照石秋瞳的脾气,她应该立刻刨根问底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跃跃欲试地说上一句“要不要我帮忙”,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回少女时代的自由时光。
可她什么也没问……这说明她心里有事,藏着很重的心事,以至于始终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发生了什么吗?”云湛忍不住问,“真的有刺客要行刺你老爹?”
石秋瞳微微叹气,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放心吧,有什么事我都能应付的。”
听口气就知道,她并不愿意多说什么,云湛也不勉强,站起身来:“那我走了,也许两三个月之后回来,没准儿那时候你已经即位变成女国主了呢。”
石秋瞳作势要踢:“虽然我老爹的确很招人烦,你也不必当着我的面咒他归天吧?”
云湛哈哈笑着溜掉了,石秋瞳并没有站起来,眼望着他拖在地上的长长的背影,黯然无语,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像。
第二章丧乱之神 '五'()
就在云湛苦苦猜测死去的独眼人的身份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州,也正好有人谈到这位不幸的死者。那是两个羽人,一老一少,正站在一个野草从生的大院子里。老的鹤发童颜,俨然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年轻的是个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脸上始终带着含义不明的俏丽笑容。
“那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名叫风笑颜的年轻女子问,“连你这种抠门到画饼充饥都只舍得画半张的老吝啬鬼,居然都能被他榨出钱来,那可太不容易啦。”
年老的云浩林怒目而视:“没大没小,哪儿有这么和你师父说话的?唉,不过说起来,我和他母亲好歹是故交,故人之子有难,我也不能不帮着点。”
“母亲?”风笑颜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你和一个人类的女『性』有什么交情?多半是有点暧昧吧。”
云浩林更显得狼狈:“越来越放肆了!过去的事就不提啦,现在我担心的是,看他那副天都要塌下来了的表情,肯定遇到了极大的凶险。他要是死了,我找谁还钱去?”
“找他娘呗。”风笑颜坏笑一下。
“呸!找他娘个屁啊?他娘都死了二十年了,我到坟头里去要钱?”云浩林满脸苦相,就好像已经亲眼见到了独眼人横尸等着,手中执一纸条,上书“我死了,没法还你钱了”。风笑颜不再搭理他,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明明有钱,非要抠门;明明抠门,还非要充场面,”风笑颜一边走一边用整条街上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贪便宜买下这么一个老宅,光收拾都得半年,我等得起,你那把老骨头等得起么?”
云浩林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嘟哝着:“逆徒!老子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煞星!”
◇
云浩林是一个不太知名的秘术师,一直钻研火系秘术,如风笑颜所说,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吝啬贪财。他买下这座位于宁南城的废旧的大宅院,其实并不是想自己住,而是希望把它收拾一新,再转手卖个好价钱。只是要把那么大一座宅院收拾出来,实在是工程浩大,而他是绝对舍不得请小工的,于是所有的体力活都担到了女徒弟风笑颜的身上。
风笑颜抱怨着,弯腰拔着草。由于长期无人居住,院子里的野草一年年疯长,已经高过了人的腰。她忙碌了一下午,也只清理出很小的一块,倒是累得腰酸背痛。看着眼前向着远处蔓延开的野草,还在随着微风轻摆向她示威,风笑颜觉得很难耐得住火气。
火气……火气……她忽然灵机一动:可以用火来把这些野草统统烧掉嘛。虽然她跟随云浩林后,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攻击『性』的秘术上,和人打架多半是要吃亏的,但用来烧一烧这些不能还手的野草,总归没有太大问题吧?
说干就干,风笑颜双手一挥,赤红『色』的火焰燃起,开始席卷那些野草。噼啪噼啪的声响中,野草一片一片地被烧得卷曲、焦黑,化为灰烬。而她对于火势的控制也相当细心,并没有蔓延开去,酿成无法收拾的大火。
风笑颜吃到了甜头,再接再厉,继续用秘术烧草,很快就把差不多一小半的野草都烧掉了。她满意地哼着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