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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客气。他看看桌上,蜡烛已经快要熄灭了,火焰摇摇晃晃的,于是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新蜡烛点燃,把旧蜡烛吹灭,然后继续开始工作。
美国多一会儿,他忽然隐隐觉得有点胸闷,呼吸也急促起来。该死,不是刚出去放了风的么?张可佳很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羞愧。他站了起来,想把门缝再开得大一点。但刚刚直起腰,他就觉得眼前一片金星『乱』舞,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恐惧的魔爪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我这是怎么了?他努力地想要吸气,但气管好像被堵住了,再也吸不进哪怕一丝空气。接着一股极度的痛楚从心脏部位传来,那是一种撕裂般的可怕痛苦,让张可佳立即倒在了地上。他把身子蜷作一团,手死死按在胸口,仍然无法阻止那种疼痛。
疼痛,难以忍受的疼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甚至没有办法发声呼救。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四周的一切都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又很快开始变得沉寂,意识在模糊,甚至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快要死了,张可佳带着这最后的念头,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第二祭:弃邪
大长老再次夸奖了我,因为我的学习速度很快,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向我保证,只要这样坚持不懈地学习,我一定能成为真正合格的魔父的代言人,引领愚昧的人们摆脱黑暗,迎接魔主的降临。
“我们已经准备好进行第二步的祭礼了,”大长老鼓励地拍拍我的肩膀,“耐心等待吧。只要复生血祭完成,你就能获得魔主恩赐的力量了!到了那时候,也许我们就敢于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地面了。”
大长老总是这样和善,相比之下,二长老和三长老要略凶一点,但我不会怪他们。我很清楚,他们从内心深处都对我抱着最高的期望,希望我能成为拯救世间众生的复生的魔女,把魔父的福音传遍九州大地。为了魔女复生的那一天,他们殚精竭虑,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我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我们兄弟俩年轻时也曾经富贵过,”三长老有一天对我说,他所谓的兄弟俩,就是他和二长老,“我们生在大商贾之家,从小锦衣玉食,享乐无边。可是终于有一天,父亲贿赂当朝大臣事发,被抄没全部家产,我们立刻陷入了困顿的窘境。我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不得不做着艰辛的苦工,那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魔主拯救了我们的心灵,”二长老接口说,“比起众生的苦难,我们受的那点折磨根本不值一提。只有魔主才能『荡』涤世间所有的罪恶,让人们的灵魂得到救赎。”
“那我呢?”我忍不住问,“大长老以前是乐师,二长老三长老是商人的儿子,那么我呢?在成为魔女之前,我是谁?”
提这个问题时我有点战战兢兢,因为我不明白这样的问题究竟是可以问还是不可以问,但我确实很好奇。过去的记忆都丧失了,但任何婴儿都不会是一生下来就长到这么大的——这是长老们教授给我的人类知识。我应该有过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甚至会有父母家庭和朋友,那些失去的记忆,究竟代表着怎样的一段人生呢?
我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三位长老听了这句话,神情都一下子变得肃穆。
“你有着一个非同一般的身份,这也是魔主选择你的原因,”大长老说,“魔的信徒们正在这个世界上遭受到最严酷的剿杀,但如果你能以自己的身份影响世界,一切都能得到转机。身为魔女,你的责任重大。”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要问,他们又不肯细说了,但我至少清楚了一点,在被选作魔女之前,我似乎曾经有着较为重要的身份,那会是什么呢?
第一祭:缚恶 五、()
“郡主丢了?那身份可不低呢。”姬承对云湛说。
云湛手里转动着酒杯:“大小不过是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认识姬野的后人呢,那身份,比一个无名的郡主威风多了吧。”
姬承呸了一声:“我以为你今天叫我出来喝酒是良心发现抵还一点饭钱呢,结果还是要羞辱我。”
云湛怪叫一声:“我还拿你当好朋友呢,吃你几顿粗茶淡饭你都惦记着要还?”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哀叹:“择友不慎!”
从各方面看起来,云湛和姬承站在一起都不怎么搭调。姬承是个相貌平平的小个子男人,除了混迹青楼似乎也没别的本事,倒是家中夫人常年作河东狮吼,管束得他叫苦不迭。但别看姬承貌不惊人,却居然是名门之后,他的祖先是胤末『乱』世时期的风云人物,大燮王朝的开国之君姬野,可惜姬家血脉传到了姬承这一代,已经和当年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半点不沾边了。他靠着在姬家祠堂展览姬野的兵器虎牙枪赚钱维生,无论谁见到他,都很难联想起他声名显赫的祖先。
一年半前,虎牙枪被人盗走了,无奈的姬承只能去游侠街寻求帮助,就此结识了云湛。两人展开了一场曲折的寻枪之旅,又共同经历了此后的叛『乱』之战,就此成了朋友。云湛每到囊中羞涩时,就会跑到姬承家蹭饭,为此没少受姬夫人白眼。不过此人脸皮之厚非比寻常,到了下回没钱花时,照蹭不误。
“我老婆已经『逼』了我好多次要我和你绝交了,”姬承喝得满脸通红,“你小子还把我往火坑里拉。”
“这个‘拉’字用得很精确,”云湛说,“你我都在火坑里,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姬承哼了一声,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说:“说起来,我倒是有事找你打听,你现在既然在绑着安学武替你查案,应该知道点前天那起杀人案的底细吧?”
“市井流言果然是全九州速度最快的东西,”云湛叹气,“不过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杀人手法稍微离奇一点罢了,何必那么大惊小怪?再说了,那案子不归安学武管,已经移交给……”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赶紧闭嘴,好在姬承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还在自顾自地唠叨。
“不是大惊小怪,到处都在传啊,”姬承的声音微微有点发抖,“他们都说,那要么是什么可怕的邪教祭礼,要么是二十年前没被抓到的雨夜屠者又出现了。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吓死人不赔命的玩意儿哎。”
云湛面『色』一沉:“说起风就是雨!谁『乱』穿的谣言?回头让安学武抓起来治罪。”
“我也忘了……”姬承搔搔头皮,“反正到处都在传呗。”
云湛探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把,半路上买点水果去去酒气,免得又跪搓衣板。”他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金铢递给姬承:“这个月零用又被扣光了吧?别以为你和凝翠楼的小铭关系好,身上没钱,她也会抓起扫帚把你赶出去的。”
姬承神情尴尬,嘴里嘀嘀咕咕着,还是接过钱,站起身来灰溜溜离开了。云湛却坐在桌前没有动,慢悠悠地小口酌着酒,在心里整理着这一天所调查到的信息。
上午的时候,他沿着王宫宫门到亲王府之间的路线走了一次。亲王府大大地与众不同,一定要建在龙蛇混杂的城南贫民区,这足以让所有达官贵人都紧皱眉头。但石隆脾气古怪,旁人也奈何不得。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在修建新的亲王府时,愣是把一座就已废弃的过去贵族修筑的高塔也贴着院墙圈了进去,使他好端端的府邸里愣是多出那么一个长长高高极不协调的东西。人们没少猜测为什么亲王大人那么偏好这座石塔,甚至有人联想到了某些很不雅的象征,但无论怎样,谁也架不住亲王喜欢。
“沿途我都派人查问遍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见到了马车。”石隆这样告诉云湛。
云湛并非不信任石隆的查问,然后按照习惯,他仍然花了半天时间,亲自再走了一遍这条路。如石隆所说的,这条路上可下手的地方虽多,但城南居民对身外之事表现得相当淡漠甚至抗拒,何况亲王府孤零零地坐落着,周围并无人烟——不知道这位亲王有没有后悔自己府第的选址呢?
但雒国斗兽场遗址时,他还是忍不住进去格外细心地查看了一番。斗兽乃至于斗人这种残忍的娱乐方式已经被禁止许久了,不过斗兽场的规模仍在。云湛站在斗兽场内部高高的阶梯上,看着下方杂草丛生的广场、破裂的石阶、歪斜的石柱和已经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墙壁,忽然想:这也许是赶走马车后进行绑架与销毁证据的最佳地点。这里有那么多的遮蔽物,还有许多当年用来囚禁野兽与斗士的监牢,足够让罪犯完成劫人毁车等步骤。我如果是罪犯,就会挑这个地方那个下手。
而最关键的在于……斗兽场有多个出口。当年的斗兽场为了方便观众进出,就一共开了六个大门,而在废弃之后年久失修,石墙上还被恶意破坏的人又弄出了一些勉强可供人出入的洞。即便有保镖之类能追踪到这里,进去之后也会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
我真该做一个罪犯,云湛想着,向亲王府走去。以他一人之力,想要检查这座宏大的建筑物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让石隆的手下也来帮忙才行。走出去之前,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发现晴空中矗立着一根灰『色』的石柱,一愣之下,反应过来那是亲王家的观景塔。忽然之间,他明白了那个早已消失于历史洪流中的无名贵族当年修筑这个塔的本意——正好用来居高临下地观赏斗兽场中的精彩战斗啊。
石隆没有犹豫,立刻派人按照云湛的指示在斗兽场内搜寻了一番,果然在一片『乱』草中找到一枚形状很像月牙的飞镖,两个月前死去的五名追踪出去的侍卫中,就有一人使用这种暗器。以这枚飞镖为中心细查四周,还能找到一些早已干涸的疑似血迹的污渍。可以想象,这些忠心的侍卫执著地追到了这里,却还是被一一灭口,然后转移尸体。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了,罪犯还是尽可能地消除了一切痕迹。眼下虽然经过一天的忙碌确认了绑架发生的地点,但要藉此找到失踪的郡主,仍旧困难重重。
“居然真的就在我的家门口绑走了我的女儿……”石隆很恼火。斗兽场遗址距离亲王府只有半里路,难怪他有此一说。在亲王府门口赶走马车,然后又在距离亲王府半里地的斗兽场绑走郡主,换了谁都会觉得被人结结实实打到了脸上。
云湛耸耸肩,看看和姬承的约会时间快到了,找个借口告辞而去。
月上中天时,安学武也大步踏进了这间小酒店,把与姬承和安学武的会面都安排在同一地点,正是云湛的典型作风:尽量让别人动,我自己不动。
安学武看起来眉宇间隐含忧『色』,一屁股坐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倒酒。
“我记得你一向都不怎幺喝酒,说是喝酒容易让脑子不清醒。”云湛替他往喝空的酒杯里再斟上酒。
“但有时候,喝酒也能让人胆子变大,身手变得灵活。”安学武说,“当你即将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尤其需要这两样。”
云湛听出安学武并没有开玩笑,不由皱了皱眉头:“最危险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