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遭遇背叛的感觉不好受,是不是?”云灭一脸的同情,“你看,眼下就算我同意做你的副手,恐怕你也给不出什么好处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连自身都难保,你这具身体也维系不了多久了。你马上就可以追随你的好朋友风离轩而去。”
云清越的脸上终于现出了那种彻底绝望的苦涩:“你说得对,不过既然我活不了多久了,也不会让你继续活下去。”他右手虚空击出,云灭下意识地闪开,却听见地上一声轰响,回头一看,那个用来传送的黑洞已经被他毁掉了。
“我们就一起等死吧,”云清越充满怨毒地说。话音未落,平台的边缘已经开始崩塌,一块块碎石往下掉落,却听不到触底的声音,可想而知此处的高度。清晰可闻的断裂声从脚底深处传来,平台在剧烈震颤,预示着这块来自谷玄的空中之石即将解体。
云清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算准了一切,却无法算准最信任的人对自己的背叛。如今一切的雄心壮志都在转瞬间成了空谈,对他而言,即将失去的『性』命倒显得并不重要了。
云灭似乎也不在意这一点,双目只是死死盯着绿焰中痛苦挣扎的风亦雨的影子,那个女子的生死悬于一线,什么样的从容镇静、算计谋划都排不上用场了。他只能像个莽夫一样强行出手攻击,然后被对手轻易地弹开箭支,再将他重重击飞。此人倒是坚韧非常,强行把已经到了喉头的血再咽下去,硬弩着又站了起来,而且站得比一支箭还要直。云清越看他一眼:“你好象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命运?这里是高空中,一旦平台解体,我们都会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云灭一声叹息:“看来你是变成泥人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什么种族的,不如你现在赶紧和点泥捏一对翅膀出来,兴许还能管点用。”他拼命要将云清越的怒气引到自己身上,希望对方暂时忘记对风亦雨的折磨。
云清越冷笑一声:“我看记『性』不好的是你,你还真以为羽人的翅膀是肉长的?”
云灭心头一沉,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羽人凝翅需要感应明月的力量,但是当谷玄爆发时,所有主星的星辰力都会被吸收,当然也包括明月的。
“放心,我们还有点时间,在你死去之前,我会让你看到你的女人先死,”云清越手按星盘,“我要让你死去都不能安心!”
绿焰中风亦雨的影像在剧烈地抽搐着,那是云清越加重了力度。云灭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鹤雪术中威力最大,却也最为残酷的终极杀招——羽焚术,那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的招数。在使用的一瞬间,所有的生命力都会化作爆发的力量,给敌人以不可阻挡的杀伤,然而这样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且这一招对眼前这个怪物能否奏效,那还很难讲。毕竟星源还没有完全崩塌,强大的星辰力还在他身上。
真的到了这一步吗?云灭想,真他娘的冤枉,我这样的奇才其实更应该活下来……然后他禁止自己再做这种古怪的权衡,在死神『露』出笑脸的这一刻,他决定完全顺从自己的本心。那就死吧。
云灭下定了决心,不再多想那些扰『乱』心神的杂念,开始凝聚精力。然而正当他即将发起最后的冲击时,却听到云清越“咦”了一声,语声中充满惊诧。他硬生生收住,回头看时,绿焰里已经起了变化。风亦雨的痛楚看来居然有减缓的迹象,而云清越却显得焦灼不安。按理说,虽然随着星流石的逐渐失控,平台四周的谷玄力疯涨,但应该影响不了远在宁州的太阳血咒的效果。但事实上,太阳血咒不知何故收到了抑制。
不过答案很快就清楚了。风亦雨的衣袖里有什么东西开始闪烁,仿佛是受到了来自万里之外的召唤。那只是很小的一个东西,却能消解掉云清越所施加的太阳秘术。
云清越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星盘,猛然间心头雪亮。星盘上缺失的那一片竟然藏在风亦雨的衣袖里!毫无疑问,这又是风离轩捣的鬼,至于他只是无意中这样做的、还是早有算计,由于他的人已经死去,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云清越怔立在原地,沉浸在关于风离轩的复杂的思绪中,一时间连杀死云灭出气都忘记了。三百年的漫长生命即将终结的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关于雁都和宁南这两座城市的遥远记忆。那个叫做风离轩的年轻人总是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从云家人警惕的目光中穿过,大剌剌地走到自己跟前。
“我刚刚从雪山城回来,”他夸张地晃动着手里的金属瓶,“夸父的『药』酒别有风味,你一定要尝尝。”
“别装得一副很懂酒的样子,”名叫云清越的年轻人笑得也很温暖,“我才是正牌酒鬼。”
如果生活能就照那样继续下去呢?如果不存在那些勃勃跳动的野心,不存在那些包含着阴谋的刻意煽动,他们生活会变得平凡,却有随心所欲的自由。风离轩会继续周游九州,享受历险的乐趣,然后来到宁南讲给自己听。自己偶尔也会去往雁都,和风离轩一同躺在千年古木的枝丫上,把手里的酒瓶往地上『乱』扔,直到某一天,自己在美酒中醉死,风离轩被鬼知道什么地方的野人放在火上烤熟了作晚餐,分别结束自己短暂却精彩的一生。那样的话,世上少了一个云州的领主,少了一个领主的傀儡,却多了两个快乐的人。不会有什么胁迫、控制、奴役、欺骗、背叛、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两个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云清越沉浸在往事中,不知不觉间,手中的星盘已经出现了裂痕。云灭本以为他会尽力阻止那裂痕的扩大,但没有料到,云清越抬起手掌,停顿了片刻后,重重一掌劈下。咔的一声脆响,整个星盘碎成了数块,散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平台崩塌了,这个来自于谷玄一部分的星流石,同控制它的星盘一道化为了碎片。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碎石四散飞出。云州的天幕在一瞬间掠过一道若有若无的黑芒,随即闪现出无数缤纷的『色』彩,就像是有万千礼花在绽放。但这些绮丽的光芒丝毫也不停留,如流星般四散飞远,消失于天际。片刻之后,天空又恢复了往昔的样貌,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那些碎石之中,有两个渺小的身影正在飞速下坠。
真的感受不到明月的力量。云灭心里一片冰凉。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往下掉,完全无法控制。云清越和他一同落下,用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形成升力,稍减两人的坠落之势。
在呼啸着灌入两耳的狂风中,云清越的话语却格外清晰:“云灭,你猜我临死前想要对你说些什么?”
他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斑纹,并且开始急剧扩散,云灭心中暗暗吃惊,嘴上却绝不『露』怯:“你是想把云州作为遗产送给我吗?领主大人?”
云清越微笑着说:“不。你和我有某些近似的地方,我希望你不要走上和我一样的老路。”
云灭哼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云清越已经没办法回答了。他的皮肤、肌肉、骨骼都片片剥落下来,化为尘埃,被高空中的风卷走。终其一生,他都为了霸占强大的星辰力而忍受着这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忍受着『迷』云笼罩的云州,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守财奴,一辈子都不敢迈出家门一步,而当他离开人世后,那些金光璀璨的财宝,终究还是不能随他而去。
不过云灭顾不上感慨这些,他可不愿陪着云清越一同粉身碎骨,但谷玄的力量仍然遮蔽着天空,月力无法透过。在穿越了茫茫云层后,他已经可以逐渐看清地面的状况,那好像是一座山谷。
就这样撞在山岩上,化为一摊肉泥?以自己的一身本事竟落得如此下场,云灭想想都气得不行。地面已经越来越近,连覆盖着山谷的一片绿『色』都能看得很清楚了。正当他很郁闷地想着风亦雨日后会嫁给旁人、老子简直白辛苦了之类『乱』七八糟的念头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没等反应过来——当然反应过来也没用——他的肩膀就重重撞上了那黑影。一阵剧痛后,他估计自己的左臂和好几根肋骨一齐断了,然而下坠的速度却也因此降低了不少。他忍住疼痛,眼看着下方正好是一处山壁,上面挂着许多长长的藤蔓,于是奋力伸出右手,硬拽那些藤蔓。噼噼啪啪连响数声,也不知有多少藤蔓被他带断了,右手磨得鲜血淋漓,但是速度终于降了下来。
最后跌到地上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是已经死了还是依然活着。足足躺了十多分钟,当痛楚如同千万根钢针一般扎入四肢百骸时,他才能确认:我还活着。
云灭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形,蓦然间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他一面笑,一面不住喘息,胸口像被刀绞一样疼,但笑声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发现自己居然跌入了头颅之谷,身边藤蔓密布,无数诡异的“迦蓝花”——也就是人与动物的头颅正在妖艳地绽放。而就在自己的身边,躺着一只已经完全变形的死鸟,那是迦蓝花的花奴血翼鸟。正是这只鸟和那些被自己生生扯断的藤蔓合力救了他的命。
这世界很有幽默感,在狂笑与疼痛中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灭这么想着。那些飘扬的花粉直往鼻子里钻,痒痒的,但他却并不担心。此时的云州,恰好有一个人能解决这一麻烦。
两天之后,胡斯归终于找到了一艘可用之船。失去了领主施加的秘术屏障,寻找过去存留的海船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再度冒生命危险驾船穿越云州海域呢,还是索『性』就此留在云州,别再去搏命了。一方面是生命的宝贵,另一方面却是云州之外的世界的巨大诱『惑』。正当他举棋不定时,一道白影从空中直扑下来,落到他的甲板上。
胡斯归呆呆地望着这不速之客,心中五味杂陈:“他妈的,你还没死啊!”
“少废话,开船吧!”云灭疲惫得站都站不住了,一下子躺在甲板上。胡斯归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受伤颇重,至少左臂已经完全不能用了,而他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弓箭也没了。照理说,这似乎是一个除掉劲敌的好机会,但不知怎的,站在这个武艺充其量比自己略高一筹的人面前,他竟然无法抑制自己的胆怯,哪怕对方只剩下半条命,他也不敢出手进攻。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后,他摇摇头,无奈地走向船边,砍断缆绳。
“好吧,死了也不吃亏,至少拉着你垫背。”他嘟哝着自言自语。
“还有,把迦蓝花粉的解『药』交出来,我知道你肯定有,”云灭『摸』着自己的脖子,“头颅之谷真是个好地方。”
“那你也得给我帮忙!”胡斯归愤愤地说,“你得知道,能活着离开云州的人寥寥无几!”
“放心吧,你我都是命大之人,哪儿能说死就死。”云灭支撑着站了起来。
船缓缓离开了海岸。在不断和沉重的眼皮斗争时,云灭将头转过去,看着渐渐远去的云州海岸。那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在出生入死而又最终活着离去后,他仍然觉得那段古怪而惊险的历程缺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