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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本就恨不能缩成一团的人,此时是愈发又往退无可退的墙壁上靠了靠。
“好了,张婶,我没事的,吃了张伯替我采来的那些药草,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郎君当老奴的眼都是瞎的吗,看看你的脸色,比之下午都还要差上不少,这明天要是再长途跋涉一番,那郎君的身子可怎么能够再熬得住?都怪你这浪蹄子”
说着说着,张婶心气实在是按不下去了,人也如炮仗一般忽地就向着柳霏儿冲了过去。
这个时代,人到了四十就都自称老叟了,但在夜洛眼里,张婶可还真真是正当壮年的模范代表啊。
只看她那如一阵狂风扫落叶般的气势就冲到了柳霏儿面前一阵拳打脚踢的架势,还真是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巾帼英雄之气派啊。
“张婶,别咳咳咳!”
“郎君,你没事吧。”
“表哥救命啊!”
山洞里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而夜云泽和夜洛却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旁袖手旁观,眼看着张婶暴打柳霏儿。
要说夜洛心里真的一点气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刚刚不是张婶反应快的先跑来找她下山去追柳霏儿的话,等到那万骑军的士兵带着人手到了这山洞,那他们一群人的后果会是什么?
她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夜洛的心寒了寒,但她又能怎么办?
“阿蛮,霏儿还小不懂事,又是遇到了那种情况,她惊慌失措之下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不是有心的,如果你要怪,就怪在我身上吧!蛮蛮,对不起。”
大哥本来就是不会丢下柳霏儿的,在知道了此地万骑军恋慕美色都在找她后,那就更不可能丢下她了。
如果他们执意不带柳霏儿一起上路,那夜洛知道,傅容也不会走的。
噼啪!
瓣断了手里的最后一根枯木,夜洛扬手,把它轻轻地就丢进了篝火之中,看着它慢慢地、慢慢地被燃烧殆尽。
第16章 溶溶月色()
“东郡现在是一片混乱,而且据你所言,以及而后我所打听来的消息,这次万骑军的突然出兵攻入北周,肯定没有事先与东郡郡守打过招呼的,不然柳县令不会身死,古溪官衙也不会被一把火就给烧掉。”
“先生说的是,之前舅舅从上面得到的命令,也不过就是让他配合万骑军的入境而已,根本就没有烧城屠杀这种事。”
“那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是后蜀单方面的撕毁协议了。”
后蜀的万骑军现下在东郡之内是各处烧杀抢掠,与东郡的上层官员们之前打好的如意算盘可谓是南辕北辙。
他们要的是万骑军助自己一臂之力,西下把北周的政权给覆灭了,而不是让他们来覆灭自己的啊。
此时的东郡郡守应该也是焦头烂额不已了吧。
“照眼下这样的局势,东郡是不能再待了,不管日后形势将怎样发展,东郡却肯定都会燃起一片战火。我们要走,就得往东郡之外的地方走。”
古溪就是东郡的一个偏远小镇,幸而离北川郡和南堰郡都不远。
而这次万骑军能这般迅速的越过两国边境,到达古溪烧杀抢掠,还真是要“感激”东郡郡守下令放缓死守的大门啊。
“先生,那我们不如就去南堰吧。”
本来都还在思索着其他事情的夜云泽和夜洛,顿时就都是一震。
南堰啊
“好,我们就去南堰。”
夜云泽轻轻地说道。
夜洛低着头,现在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是怎样的。
但大方向却决定好了,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所有人就都得收拾好行李,向南堰行进。
夜凉如水,在这曲折不堪的一天过后,大家都累了。
尽管张婶很不愿意明天就离开这儿,可现下也没法子,只好督促傅容把药汤喝了,然后就扶着他躺下休息。
傅容在靠墙睡下时,目光顿了顿,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全依了张婶。
而就在被张婶挡了个严严实实的身后不远处,柳霏儿正抱着头一声不吭的缩坐在那儿。
刚刚要不是傅容硬拦着,那还真不知道,柳霏儿现下的神智还能不能这样的清醒。
张婶可真是把柳霏儿给讨厌透了啊!
要知道,在张婶心中,傅容向来就是第一重要的,柳霏儿还不如直接在她身上捅一刀,那也好过这样三番两次的累得傅容病情加重。
张婶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伤害自家郎君了。
柳霏儿这不就是生生地在割她的肉嘛,张婶能不恨透了她才怪。
夜洛站在了离柳霏儿最远的位置看了她一眼后,就转身往山洞外走去了。
走到了夜云泽的身边。
“老爹”
“蛮蛮,你看今晚的月光多好。”
夜云泽站在洞口,俯瞰洒在了半山腰的一片溶溶月色,“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蛮蛮,你说南堰的月色,也会如古溪的一般无二吗?”
夜洛眼睛一涩,“当然会了,父亲,等我们到了南堰,那儿的月色会更美。”
那儿的月亮,会更圆。
“是吗,那便好啊。”
夜云泽笑了,可夜洛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在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后,人就悄悄地靠在了他身边。
一切都会好的,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一直在往前走,即使放慢过步履,可他们从没后退过。
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可月色如洗,不管人间是怎样的悲欢离合,它都依然是那样清冷皎洁的照耀着大地。
细雨纷飞,此时它们都仿佛染上了那一抹银辉,缓缓地就滴落在了那一个个的马蹄印之下。
“大人,看这雨势是要变大啊,不如我们找一个地方躲一躲再走吧?”
“躲一躲再走?”
一马当先的骑在了最前面的人转头,只冷冷一眼就令得先前说话的人噤若寒蝉。
“东郡如今兵变,后蜀万骑军又趁势突袭,现在东郡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用我再给你解释解释?”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落到了脸上的小雨,冻得先才提议躲雨的中年人心里突地就是一个哆嗦。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毫不起眼的黑色斗篷长长的拖曳在了纤长挺直的背脊之后,如云的黑色长发被细雨打湿,就那样贴在了为首男子的额边。
“赶路,走!”
冷漠的声音之中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之音,但中年人以及身后的众人对此却是又恨又怕。
“不过就是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嚣张什么。”
所有人都在心底咒骂,可手中的缰绳却是使劲的扬起落下,没一个敢放慢速度,不然等待着他们的下场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宫中贵人下的死命令,要是谁敢搞砸了,那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暮春淅淅沥沥的细雨之中,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能看见的就只是一道长长的黑影划过。
如有眼尖者,说不定在长风扬起时,还能看见那黑色斗篷之下,一抹明晃晃的绯色。
刺眼之极!
“这个你拿着,这个你提着,这个你背着,这个也归你。”
山里的早晨雾气重,今晨就更是白茫茫一片,人只要走出十步开外,几乎就看不见身后的人了。
但即使如此,夜洛他们却还是得按照昨晚计划好的,一大早便起来收拾行礼。
别看他们那日逃得匆忙,但这几日里东拼西凑所捡来的东西还真不少。
而这些原本估计都是得被张婶丢给夜洛的行囊,此时却全都到了柳霏儿的身上。
只是柳霏儿哪儿能与夜洛相比?
张婶不过才丢了三个包裹给她,在第四个也即将砸向她时,她就突然病歪歪的摔倒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傅容。
“表哥。”
欲言又止的语气,再加上那娇弱无助的神情——
很好,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柳霏儿竟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柳霏儿,而不再是昨晚初闻父亲噩耗,理智全失的模样了。
跟在了夜云泽身旁,帮着收拾他们父女俩自己的包裹的夜洛,看了一眼柳霏儿,又看了一眼正准备去调停的傅容后,咋舌不已。
第17章 桃花曾落尽()
“蛮蛮,好好收拾行礼。”
夜云泽轻轻敲了一下夜洛,斥道:“还有,姑娘家怎么能有这般举动,没礼数!女子首要贤淑,一举一动都得遵礼守教,德行就更是重要了,难道你忘记女戒上怎么说的了?女子当”
“爹爹,我收拾好了。”
“呃!”
夜云泽怔怔地看着刚刚都还有些散乱的包裹,现在却已规规整整地变成了夜洛手里的行囊。
他硬是好一会儿都没再能说出话来。
但这又有什么,不过多半晌,夜云泽可就又重整旗鼓了。
“蛮蛮,虽然我们的行礼你是收拾好了,可关于姑娘家的礼仪问题,为父却还是要好好和你说上一说的,首先就是女戒。”
夜洛满头的黑线,极度无语。
有时候有一个太过博学的父亲,看来也不是件好事啊。
最起码连女戒和女书等都能倒背如流的这般学富五车,她就很是头疼。
一个时辰过后——
傅容和张婶那面咒骂、劝架和你追我跑的很是热闹了一番,而夜家父女这头倒是早早便已收拾妥当。
但因了许多特殊原因,现下大家倒是刚刚好的步骤统一,终于是都准备完毕,一起离开了这个在古溪城破之后,让他们稍稍喘了一口气的容身之地。
夜洛一行人要想前往南堰,首先得进入中原,然后才能从中原腹地南下进入南堰的境内。
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若想凭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走过去的话,那肯定是得好几个月的了。
“这样不行,得想办法去弄一辆马车来,不然我们自己就得都先累倒了。”
夜云泽在一行人日夜跋山涉水后没多久,就皱着眉把最大的难题说了出来。
而这句话里虽然没提到任何人的名字,可傅容却率先低下了头。
所有人中,甚至包括了柳霏儿在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再累,那等到睡一觉,第二天也还是能继续走下去的。
但傅容却就不能这样了。
“咳咳咳”
“郎君,赶紧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别勉强了。”
打断了所有人沉思的又是傅容的咳嗽声,夜洛听着都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干疼。
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傅容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这几天张伯能找到的有用的草药也越来越少,傅容的病情根本就不乐观。
“今晚我就和蛮蛮就先往官道的方向去看一看,张伯和张婶你们便留在这里照顾之容。”
“先生,不可!”
夜云泽说完后,张伯和张婶都怔了怔,而仍然被张婶隔离在了离傅容最远位置的柳霏儿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只有傅容,神情激动,立即出声阻止。
“现在官道是个什么情况,先生怎能往那里去?”
辎重粮草,哪个不是运输困难?万骑军恐怕早在入境后没多久便把所路过的官道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