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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为洗嫌疑,替陈葳说了不少好话,又说南疆不能无人,应该让陈葳早日去南疆镇守边关。
荣国府厚道,王氏的嫁妆一抬不少的退回,也没追究王氏女逃婚之事。
在这件事上,是王氏欠了荣国府陈家。
陈葳近来憋了好些天,“这一次,长兄听了阿蘅的话,我可真是意外。”
以他对陈蕴的了晓,这就是一个不问俗务、世事的君子。
陈蕴反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如父亲那般的儒雅君子?”
陈葳不答。
不是他这么认为,整个都城的郎君都这么看。
陈蕴倒吸一口气,“父亲遇害后,我去过皇泽寺,你知道悟缘大师与我说了什么?”
“那个老秃”陈葳发现语调不对,忙改口,“他能说什么?”
陈蕴低声道:“悟缘大师说:天下将乱,而我荣国府的福星是阿蘅,劝我多听阿蘅的。”
悟缘大师是空灵大师的弟子,他的话不会错。
“我以前劝你,你可听不进,大师一句话,倒比我说万句都管用。”
“以前有父亲在,家中事自不需我插手。父亲没了,我是长子长兄,自得担起一份责任。”陈蕴顿了一下,“母亲没反对阿蘅的话,那就是同意。阿蘅虽没明言,我却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荣国府。”
原本,他不信陈蘅说陈安是被西府买凶所杀,可在陈宏自己道破的时候,他信了。
更令他惊骇的是,陈留太主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毒害。
陈蘅说另立一支,是不想他们上头再有长辈指手画脚。陈安生前,受了陈朝刚多少无辜辱骂、指责,陈蘅不希望他们兄弟再受这份气。
若是再立一支,陈朝刚虽会指责,可他却先担了“宠妾灭妻,宠庶杀子”之过,在他们兄弟面前没有底气,也失了立场。再则,陈安会敬他为父,他们兄弟却会记住杀父之仇,如果不是陈朝刚的纵容,陈宏根本没这胆量。
陈蕴道:“陛下特令你不必留家守孝,前往南疆镇守边关,你往后要多加小心。”
从小到大,长兄少与他说心里话,更少说出此等关心人的话语。
陈葳笑容里又带有一股酸涩。
“阿蘅自被退亲之后,性子变了许多,去江南、往永乐,我亦是越来越看不懂她。”
“磨难让人长大,如果她能永远像个小娘子般天真,倒也是福分”
陈葳提了茶壶,替陈蕴蓄上,“长兄,你准备几时扶父亲灵柩回乡?”
“母亲病着,你长嫂有孕,皆不能远行。我打算携着阔儿同回颖川,永乐县的祖田、祖坟地、祠堂、祖宅皆是要建的,留下几个妇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尤其是莫氏,这么多年,她身体很好,少有病痛,可这回却一病许久也不见好。
陈安的死,深深地触动她内心的弦,也是她灵魂深处的软肋。
夫主用自己的血肉之身为她挡箭,只为护她周全,这一份情深,让她觉得感动,又为过往对夫主的轻视感到愧疚。
莫氏终于明白莫太后的苦,年轻守节,那时候就连莫家都以为莫太后守不住,甚至悄悄送了两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入宫为侍卫。若是莫太后愿意,就可与其成就好事,可莫太后竟没有半分心动,也从未行差踏错。
在莫太后的心里,她的挚爱是先帝。
女人一旦动心,即便这人不在了,也可以守着一份回忆过完余生。
陈葳道:“父亲总得早些入土为安,要不我递份奏疏,请求陛下多宽限些时日,待我”
“胡闹!”陈蕴一语而出,“有心人为了阻你去烈焰军掌权,不惜想出杀害母亲的诡计,你若真不去,岂非遂了他们的意。阿葳,家里有我,你与弟妇安心去南疆,有她陪着你,我与母亲在家亦能放心。”
他伸手轻拍着陈葳的肩膀,“去吧,莫让父亲泉下难安。”
陈葳想要再言。
陈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让弟妇明儿收拾行装。后日一早,我送你们夫妻出门。袁世伯送来的人不错,有他们一路护送,定会平安抵达南疆。”
长兄坚持让他去军中赴任,他若再推辞就是不敬。
“往后,家中就劳长兄费心。”
陈蕴点了一下头。
夜空星子点点,陈蕴的心很沉重,以前只知风花雪月,往后却要撑起一家一族。
侍妾捧着斗篷,轻柔地覆在他身上,“家主,夜深了,早些歇下罢。”
陈蕴道:“阔儿未足五岁,你们还不能有孕,何况现下我要守孝。”
荣国府的规矩侍妾们都知道,她们不能有孕,就必须继续吃避子汤。
阔儿五岁前,唯有嫡妻可有孕,侍妾们不能有孕,这是因为陈氏吃足了嫡庶年岁相差太少的苦头,往后这一条都会沿袭下来。
“家主,婢子明白。”
“你懂就好,莫心生怨恨,我的后宅容不得心有怨恨的妇人。我绝不会对不矩又有怨恨之人心慈手软的”
陈安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第489章 太后叙情(三更)()
陈安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陈安能早日对陈宏下狠手,何致养大他的野心,如果陈朝刚能早早处置柳氏,也不会有祖母的被害
每一件都源于不安宁的后宅。
子女还得是一个母亲所出的才感情好,隔了个肚皮,就隔了太多的心思。
侍妾心肝颤了一下,现在的陈蕴少了往昔的儒雅,安静的时候,多了一股让人看不透的阴沉,那眸子有时候也变得犀厉起来。
莫氏病倒,他是长子,许多事原不是他管的,他也不得不管起来。
谢氏虽是世族女,却从未处理过丧事,现在又有身孕,这些庶务、内务几乎全是陈蕴在打理,好在邱媪、莫大管家、莫松夫妇都是得力的事,府中下人们亦得规矩听话。
*
太后宫。
太后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近来胸口很闷,总想咳嗽,一咳起来就没个休止,她刚一动,扒在榻前的莫静之就醒了。
“太后”
太后道:“不是告诉你,让宫娥们服侍就行。”
莫静之含笑答道:“我没事,我身子好着呢,今儿七殿下还说我瞧着胖了些。”
她终于答应了太后的提议,愿意下嫁七皇子为正妃,这于太后是喜事。
太后道:“陪哀家说说话。”她在宫人服侍下坐起身,“想当年,我来都城玩,结识先帝,比你出下还小些,我与他同时看中了一只很漂亮的狐狸灯,花灯做得很精致,后头还有一个机括,一启机括狐狸的眼睛就睁开了,再一阖,就是一个闭眼睡觉、一脸慵懒的小狐狸”
往事历历,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她与先帝争执,谁也不愿让出狐狸灯,后来便一道打赌,比谁猜中的灯谜多,这灯就归谁,最后,她输了,在一炷香里,他猜出了七十九个灯谜,而他只猜出七十二个。
他笑得儒雅:“你是我遇到最聪明的小娘子。”
太后娇恼道:“愿赌服输,你当拿这话打趣我。”
她若聪明,就不会输给他。
他拿了漂亮的狐狸花灯,却双手递给她,“这灯,我送你。”
“这不是你赢的?”
“我赢花灯原就是想送给最心仪的女子。”
他说,她是他心仪的女子。
后来,莫太后才听说,整个都城最会猜灯谜的就是当今三皇子。
那时候的她,原订有人家,三皇子心仪她,可父兄都不同意这门亲事。
母亲不应,是不舍她远嫁;父兄不应,说一女不许两家。
莫家做不出一女许二郎的事,更不会因她违背莫氏的祖训。
是他,自己去她未来的婆家,说他相中了莫氏嫡女,要娶她为妇,还给那家另外保媒说了王氏嫡女。
而这些,她一直不知道,直到成亲后,才明白过来,为不让她被世人非议,让与她订亲的那家担下了所有的骂名,世人一直以为,是他们悔婚看上王氏女在前,没人知道,其实是她与先帝相恋在前。
他娶她为妃,让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又是皇后。那些年,他身边的妻妾只她一人,他怕她被世人误会,只象征地收了四个侍寝婢女,可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们,那就是做样子的。
他戏谑地说:“娥英,你若永得我心,我便唯你一人。”
娥英,他说古有贤惠美人娥皇、女英,但他唯愿得她一人足矣,所以他赠她昵称“娥英”。
莫太后是第一次向后辈提及自己年少时曾订过一门亲的事。
“洛阳萧易,当年也是天下名动一时的少年才俊,才华横溢,哀家十二岁时,他随其父到广陵,与我祖父贺寿,两家觉得门第相当,为我们订下亲事。
那时的萧易就像现在的王灼,我也是欢喜的。可是与他相处,却不如与先帝自在、快乐。母亲和长嫂说,这是因为我对先帝动心了。
哀家这一生,最大的幸事是得遇先帝,也是嫁对了先帝”
莫静之没听过萧易这个名字,据她所知,萧家也没有一个萧易的人。
“后来呢?”
“后来萧易追随咸阳王造反,失败之后,自刎咸阳城,还险些累及萧氏一族,萧氏宗主在得晓他投了咸阳王,立时将他一家驱离洛阳。”
难怪,莫静之没听过这名字,原是早就逝去的人。
“女子这一生,得嫁对人,也必须得嫁对你上心之人,若是有情,亦甘之如饴。阿静,姑祖母不是阻止你,而是王灼对你无心,他若对你有心,姑祖母也不会让你解除婚约。”
七皇子则不同,七皇子喜欢莫静之,这是一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疼爱。
莫静之以前一直患得患失,不愿面对现实,可就在昨天,看到越来越体弱的太后,她痛下决心遂了太后心愿,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原来,放手了还可以轻松些,连她自己也未想到。
可是明明轻松,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王灼。
他不欢喜她,王灼欢喜的始终都是陈蘅。
陈蘅在他的心里是唯一。
王灼在她心里亦是唯一。
一个人的相思,太苦。
就在几日前,王灼入宫,是去祠部寻一个做小吏的朋友办事来的。
她无意间与德淑公主在外头散步,只听德淑公主大呼一声:“是王三郎,静表姐,是王灼”
她似被凝住,曾经一听到这名字就会失去平衡的心跳,而这一刻,却是道不出的安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看着他立在不远处。
“灼拜见德淑公主!见过莫五娘子!”
莫静之还了礼。
德淑公主嘻嘻一笑,用一个“你们说,我避开”的眼神,携着宫娥离去。
万语千言,在这一刻,化成了长久的静默。
“一直以来,我们终究没有机会见面,灼郎,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愿意娶我吗?”
王灼一脸坦然,“七皇子待你一往情深,是我难及。你当知道,我心中之人不是你,莫五娘子,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一句无法违背,让她这么久的坚持成为一个笑话。
她朝思暮想的人,从来没有欢喜过她。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陈蘅,哪里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