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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两道圣旨分别送入叶府和谢府,叶府那道是关于叶秋嬗和谢芝的亲事,如此一番便算是圣上钦赐的姻亲了,让这门亲事又隆重华贵了几分。
而谢府那道圣旨不光有御赐姻亲,还有赐官一事,御史一职终究是落到谢芝头上,谢家人叩谢圣上之后,庄公公神神秘秘地凑到谢芝耳边低声道:“皇上让杂家问您,怎么如此等不得,圣旨都给您拟好了,本来就要下召的,却被您猴急抢了先,如今倒弄得圣上马后炮似的。”
谢芝轻笑:“庄公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地里说圣上马后炮。”
庄公公也嘿嘿直笑:“杂家怎敢非议圣上,这是圣上原话,杂家只是个传话的。”他话音落退后两步,拂尘一甩对谢芝躬身道:“杂家便在这儿恭喜谢御史双喜临门了,杂家告退,贵人们不必相送。”
谢芝在原地跪俯许久,直到谢家大爷谢蓬莱搀扶起他,目光慈蔼地注视着他,轻拍其肩膀道:“无禺不必忧心,你尚且年轻只管放手去做。而大叔伯我已年老心衰,是时候退位让贤、告老还乡了。”
谢芝怔怔望向谢蓬莱,见他果真两鬓斑白、神『色』中难掩疲惫,可见为相这些年日日提心吊胆,没少为国为民『操』碎了心。
他眼眶泛红噙泪,朝谢蓬莱深深一鞠:“谢家儿女定不负长辈期望。”
“好孩子。”谢蓬莱目『露』欣慰道。
朝堂之上,暗『潮』汹涌、起伏不平,一人上场总有一人随之黯然退场,为保谢家安稳,他情愿牺牲。
不由又想到靳帝,年纪轻轻堪透人心,也不知是民之不幸还是国之大幸。
果然,在谢叶两家婚事紧锣密鼓进行之时,一个惊天消息传入靳地——羌国新任国君愿归顺靳朝,成为靳朝属国,以靳帝为尊。
这一场异族与逆贼的阴谋,竟是靳朝大获全胜。
但又不禁令人深思,这究竟是羌国的阴谋还是暗地里有人故意纵之,使其发展成如今的情形呢?
当然,谢芝与叶秋嬗都看破不说破,将这点秘密埋藏在心里,毕竟那些朝堂权谋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如今想要的不过是至亲挚爱安稳无恙,世间纷纷扰扰都如过眼云烟。
彼此相扶相携便足以盛世无忧。
第86章番外 一()
因叶秋嬗要出嫁缘故; 叶祎盈也回娘家小住了几日,没过多久; 远在江南的叶秋妙也赶到京城,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叶家老夫人以及叶秋嬗素未蒙面的大叔伯和二叔伯。
原来叶秋妙这次上京不光是为了参加叶秋嬗的喜宴; 还有便是给自己订下亲事,夫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心属叶秋妙却遭她婉拒的花择花公子。
三姐妹短短半年之间,一个已嫁为人『妇』; 一个即将过门; 一个也算是订下姻缘,如今齐聚一堂,自然是颇为感慨。
叶秋嬗拿着一块红绢帕正穿针走线,按照靳朝的礼俗; 新娘子需得自己缝制嫁衣、喜枕、喜被。她向来对女红不大擅长; 如今要赶制这么多嫁妆出来,可真是为难她了。不过好在有叶秋妙和叶祎盈这两位心灵手巧的姐妹打打下手,速度便快了许多。
叶秋嬗剪断线头; 一脸笑意地看向叶秋妙:“想不到秋妙妹妹的花公子如此情深义重,居然都跟着你跑到江南去了。”
叶秋妙似羞似嗔地睇她一眼:“快别说他了; 莽撞得很,居然一声不响直接带着聘礼去我爹那儿求亲,可羞死我了……”
三姐妹齐齐笑出声来,叶祎盈给叶秋嬗换好线递给她,也开口道:“如此想来大姐夫和二姐夫岂不是同样莽撞,也是不打招呼便让媒婆上了门; 嘻嘻……”
“是啊!”叶秋妙立即接嘴道,“当初大姐姐为在石佛寺修行称病去了江南,我过关时是扮作大姐姐的模样的,没想到到了江南没多久,谢公子便跟来了……见大姐姐压根没来江南,当时那脸『色』可真是吓到我了……大姐姐,后来谢公子来石佛寺找到你了吗?可有对你做什么?”
叶家除了叶芳和何氏,其余人是不知她去了羌国的,为不让她们牵连其中,叶秋嬗称慌说是被高僧算出有不可避之灾,需得在庙中修行半年。
听叶秋妙提起此事,叶秋嬗嘴角僵了僵,片刻摇摇头道:“他没对我做什么。”只不过拿剑抵着我脖子而已……
叶秋妙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以前一直以为谢公子是个儒雅温吞之人,那日骤见他气势迫人,着实把我吓到了。不过细细想来,谢公子对姐姐也算是情根深种了,不远千里下江南寻你,却发现被你蒙骗了,任谁都是要恼怒的。”
叶秋嬗点头:“是啊,我最后悔的便是没跟他道出实情,这次吸取教训,以后不会了。”她的那次不告而别导致谢芝后来两次隐瞒着她擅自行动,这让叶秋嬗深切体会到被人蒙在鼓里是什么感受,恐怕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对谢芝隐瞒什么了。
叶祎盈见话题逐渐沉重,心思玲珑地递给叶秋嬗一块绢布,笑道:“好啦,大姐姐别去想那些过去的事儿了,你如今出嫁在即,将来做了谢府的二少『奶』『奶』,你们夫妻同心,还怕姐夫不冰释前嫌么?”
叶秋嬗接过绢布,面带羞涩地笑了笑。
“是啊,看咱们姐夫送来的聘礼,十几个大箱子一个屋子都装不下,比当初郡主和亲的派头还大呢。”叶祎盈冲叶秋妙眨眼睛。
“谢家出手阔绰,咱们叶家也不差啊,幺叔伯给姐姐备的嫁妆,整个京城恐怕就属你最奢华了。”叶秋妙如今是知晓叶芳的底子的,她这次上京也有接手的意思。
“你们别取笑我了,他们谢家哪会在意这点银子,不过是成个亲,搞得如此大张旗鼓,恐怕外头的人都开始说三道四了。”叶秋嬗嘴上如此说道,心里却想到了别处。
谢家这次拿出这么多聘礼来,恐怕有向皇上明志的意思,散去家财只为求得一世安稳。她爹如今算是朝中新起之秀,以后还有升官的机会,但谢家恐怕便得不到什么看重了。
不过千金散尽还复来,谢氏百年世家根深叶茂,即便在靳宸帝在位时黯然陨落,但百年之后也难保它不会东山再起,谢家避其锋芒之举不可谓不聪明。
在叶秋嬗沉思之时,叶祎盈忽的眉头一皱,掏出绢帕捂在口上,背过身去开始干呕。
叶秋嬗与叶秋妙同时一惊,忙上前去关切:“妹妹怎么了?可是吹了冷风发病了?”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其背。
半响,叶祎盈终于缓过劲来,抬起头却是满面嫣红。
“妹妹这是?”她二人不明所以。
叶祎盈羞涩一笑,张望片刻见左右无人,才凑到她二人耳边低声道:“我月前让大夫来看,说是有喜了。”
叶秋嬗和叶秋妙面面相觑,瞠目结舌:“这么快?”
话一出口又发觉不该如此说,两张俏脸红成一片。
叶祎盈轻笑出声:“二位姐姐不必惊讶,你们二人早晚也要走这一遭的。”
她这句话让叶家二姐妹更加羞得无地自容了……
这夜,何氏让罗妈妈给叶秋嬗送了几本小册子来,说是出阁前务必要看的。等罗妈妈离去,叶秋嬗才好奇地翻开册子,入目却是两个肢体交缠的小人儿,吓得她惊叫一声扔到旁边去。
“哎哟,姑娘别啊,这是新娘子都要经历的一遭,您如今不弄明白了,以后到了姑爷那儿夫妻不和睦可如何是好。”冯妈妈在一旁劝道。
叶秋嬗只得涨红了脸,又将册子捡起来翻看……
……
晴空万里,蝉鸣声不绝于耳。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叶秋嬗仍淡定自若地坐在窗前修剪花枝,丝毫不见新嫁娘的羞涩不安。
剪下一处多余的枝叶,眼前忽地垂下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的光线。
抬眼去瞧,率先入目的是一把黑亮的头发,往上看是一张倒着的人脸。
人脸冲她咧嘴笑:“秋叶,皇上把你身边的暗卫撤走了?”
叶秋嬗皱眉,看着他挂在房梁上一『荡』一『荡』地:“谢大人就这么喜欢倒挂金钩吗?”
谢芝笑出声,从房梁上跳下,刚要开口说什么,然而却被她毫不留情地关在窗外。
“嗯?秋叶你关窗作甚?”
他轻叩窗门,里头传来叶秋嬗闷闷的声音:“谢大人避避嫌,都说男女定亲之后不可见面的,不然犯了忌讳。”
谢芝不屑轻哼:“忌讳?他们还说未婚男女不可同堂进食、不可同塌而眠,你我可是在意过这些忌讳?”
窗户啪地打开来,叶秋嬗探出脑袋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才抬眼瞪向谢芝,低声斥道:“胡说!谁和你同塌而眠了?”
谢芝见计策得逞,笑得十分得意,目光从叶秋嬗的脸上转移到她耳边:“你的遗症好全了?现在双耳可还会嗡鸣?”
“回京路上便好了。”叶秋嬗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在窗前坐下,以手撑住下颚,看着谢芝。
“我那时担心你回京晚了耽误了医治时机,所以才让禁卫快马加鞭送你上京。”
“那你既然担心,为何不同我一起回京?”叶秋嬗反问道,她心知谢芝去羌国是有事要善后,但内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他没对她开诚布公。
果真,谢芝脸上浮起歉意:“抱歉,那时师父和三叔还在羌国,我察觉到一些异常,所以想回去急于求证。还有送你出羌那件事,我也没同你商量便擅自行事,如今想来实在欠妥,今后不会再犯了。”
叶秋嬗沉『吟』半响,直起身来正『色』道:“你不必歉疚,我之前也有一次将你蒙在鼓里,真论起来也算是扯平了,只是往后我们需得开诚布公,不可互相隐瞒了。”
谢芝从窗外探进来,垂首凝视着她,低声笑道:“秋叶说得对,得卿这般善解人意、大度豁达的夫人,真是谢某人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叶秋嬗立时红了脸,瞪他一眼:“谢大人不止官位升了,连脸皮的厚度也更上一层楼呢。”
“不敢在夫人面前自称大人,叶大人才是真大人。”谢芝站在窗外,一本正经地朝她一鞠,若是旁人看着还真像是下属在对上司行礼。
叶秋嬗又气又笑,没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行了你,果真是个宝气,快走。待会儿若被冯妈妈她们撞见了,我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谢芝顺势扣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揉』捏:“叶大人,你夫君今日是来讨嫁妆的。”
“嫁妆不是要成亲那日才抬入谢府吗?”叶秋嬗皱眉道,心想难道谢家如今已穷得需要靠她的嫁妆过日子不成?
正出神间,忽的眼前一闪,就见谢芝伸指点在她饱满的唇瓣上。
“那是给谢家的嫁妆,这才是给我的。”
眼看着他要凑拢过来,叶秋嬗反应极快地捂住嘴,谢芝的唇就落在她手背上,轻轻一点牵引起一阵灼热。
“不行!你再这般无赖我就不嫁了。”
谢芝状似大惊,立即退开去,举起双手忙道:“别别别,我不碰你便是。”
叶秋嬗冷哼一声,面『色』不愉。
两个冤家隔墙而站,沉默半响,气氛有些许微妙,但也并不显得局促尴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秋嬗忽地觉得如此没什么意义,放下捂嘴的手,望向天边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