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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夫人破案日常-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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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帝合上一本奏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案上,长叹一声道:“的确是啊,朕最近遇上一个棘手的难题,所以特地留下叶探花为朕出谋划策。”

    叶秋嬗微蹙眉,叶芳只是个四品文官,且还没有实权,素来也没听过他在朝廷里有什么大作为,连靳帝都觉得棘手的事,她实在不知自己爹有什么计谋能够为他分忧。这分明是虚晃之辞。

    她正思忖着如何接话,便听座上之人再开金口:“朕手上这奏折当真难办,本以为叶卿家才思敏捷又对朕忠心耿耿必定能替朕排忧解难,没想到叶卿家却百般推脱,到底是江郎才尽,还是对朕忠心不再了呢?”

    靳帝字字诛心,话音未落,将手中奏折向叶秋嬗扔去,毫无偏差地落在了她跟前。

    叶秋嬗没有立即去翻那奏折,而是跪俯在地连连告罪:“请皇上恕罪,家父对您素来忠心无二,想必是言中有失让您误解了,还请皇上开恩,饶恕家父。”

    上位者半响无言,在叶秋嬗以为无可挽回之时,他却又开口了。

    “且看看奏折。”

    叶秋嬗惊出一头冷汗,却无暇去擦,忙捡起奏折,翻阅起来。

    这奏折的内容却与她想象中有所偏差,措辞繁杂华丽,行文口吻也不像是臣下呈给主上的奏折,通篇读下来大致阐明了一个意思——

    羌国新王登基,欲与靳朝化解干戈、重修旧好,是以向靳帝求娶一位帝女,两国联姻,自此睦邻友好。

第68章 君心难测(二)() 
“叶卿可知羌国为何突然向我朝求和?”靳帝一改先前的散漫; 龙颜肃穆,沉声问道。

    羌国一直以来都对靳朝虎视眈眈; 但碍于靳朝的实力雄厚不敢公然来犯。之前还有个异族人前来孤身刺杀候世子,搞得京城百姓人心惶惶; 想必也是羌国的阴谋诡计。

    枢密省的御史大人应宪便是在那时被派去了羌国,如今还未归朝。好似是安生了几月,却又忽然来求靳朝联姻; 是真心求和还是另有所图?

    叶秋嬗思索半响; 找不出答案,只得俯身直言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靳帝颔首,并不因她的愚钝而感到不快。

    “退下。”他蓦地开口道。

    叶秋嬗一怔; 抬头去瞧; 然这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殿内的侍从包括庄公公一一从她眼前经过,皆弯着腰步履匆匆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在她背后缓缓关闭,不过片刻; 整个殿内就只剩下她与靳帝两人了,寂静得落针可闻。

    “叶卿,到朕跟前来。”她听靳帝柔声道。

    天子的宠信是陷阱前的烙饼,叶秋嬗毫不怀疑,一会儿靳帝要跟她说的必定是个足以杀头的秘密……

    但她无法反抗,只能硬着头皮跪行至靳帝脚下; 明黄绣草龙花纹的靴子晃得她眼睛生疼,两个眼皮子又不可抑制地颤跳起来。

    “叶卿可知羌国近年发生的内『乱』?”

    叶秋嬗又道不知。

    靳帝叹息一声,十足的无奈,幽幽道了一句。

    “到底只是个女子啊……”看来是在后悔当初做出的决定。

    叶秋嬗听此心头一滞,也不大服气,心想:“若不是您当初以皇权相『逼』,我也无心做什么密使,现如今倒是埋怨起我是个女儿身了。”

    心里虽这般想着,说出的话却仍竭力为自己辩解:“皇上,羌国距我朝有上万里之远,那边的消息若要传到京城来,至少是三五年之后。微臣除却读心奇能以外,并没有能够打探消息的人力与手腕。”

    她道完,便见眼前的龙纹靴在阶梯上点了点,随后传来一声嗤笑:“叶卿这是怪朕没有给你对等的权利?那朕派来的两个暗卫和那块玉牌都是废物不成?”

    叶秋嬗怔松。

    “呵,果真是个『妇』人短见的,朕给你的玉牌子可差遣两支禁卫队,这天底下还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事。然你这几月都做了些什么?抓了个采花贼?还是跟谢芝谈情说爱?真是枉费了当初朕对你的看重!”靳帝一语疾言厉『色』,掷地有声。

    叶秋嬗几乎是从头凉到脚,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触动圣怒了。

    的确如靳帝所说,这监察密使一职无论安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必定会竭心尽力地替主分忧,羌国刺客一事真相不明,作为监察密使本该自觉动用势力去探查。

    而叶秋嬗到如今还未明白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一心只有抵触,怪不得靳帝会说枉费了对她的看重之情……

    这番话对于叶秋嬗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了,她并非那般冥顽不灵之人,在想明白的那一瞬便立即磕头认起罪来。

    “是臣愚钝,蒙圣上宠信却未能做到恪尽职守,臣自知有罪,还请圣上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功补过。”她的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少顷,靳帝竟亲自将她扶起来。

    “今日朕传你来,并非为了降罪于你。羌国使臣的求亲文书你也看了,朕便开门见山跟你说清楚,这姻亲自然是要应下的,不过朕不是为了与那羌国交好,而是要查清羌国内『乱』与我朝中权臣可有干系。至于羌国内『乱』详情,朕便给你时间,自己动用你手下的人力去探查罢。”

    叶秋嬗在脑中将靳帝的话过了三遍,恍惚捕捉到一些东西,却又不敢确定,一番挣扎之后,还是颤着唇问道:“皇上可是要微臣随和亲队伍一同前往羌国?”

    靳帝颔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却也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和亲队伍定在明年开春启程,朕会给叶卿安排一个恰当的身份,你只需混入其中,替朕查明真相便可。此去路途遥远,朕会加派两支禁卫队护你周全。若能查出那通敌叛国之贼的身份,待你回朝之后,朕不光要赦免你之前的罪过,还要给你封官加爵、赐你黄金万两。”

    果真被她料中了,叶秋嬗心头苦笑,羌国与靳朝一向不和,此次和亲还不知是什么天罗地网,更遑论途中还有通敌叛国的贼子,她这一去,真的能有回朝之日吗?

    可即便知晓前途凶险,她又能如何呢?

    她做不得抵抗,唯有爽快应下,兴许靳帝还会念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多派几个暗卫相随呢。

    思及此,叶秋嬗人命地俯首道:“承蒙皇上爱重,微臣一定尽忠职守,不负所望。”

    靳帝龙颜大悦,抚须大笑起来,声如洪钟在整个大殿内回响不绝:“叶卿家,你虽则顽固不化,但令嫒还颇为识时务,深得朕心啊。”

    叶秋嬗在听到‘令嫒’二字后便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惊恐地抬起头来,果见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人。

    两人遥遥相望,皆是额头青紫、眼眶通红,但一个是惊诧,一个是悲戚。

    “爹,您一直在屏风之后?!”叶秋嬗不敢置信,望向靳帝,后者稳坐如山,一切事物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朕一向信奉孝道,你们父女二人父慈女孝,女儿不肯连累家人,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父亲也心疼女儿,舍不得让她离家受苦,竟宁愿丢了乌纱帽也要违抗朕的旨意。一家之中如此和睦,朕本该欣慰。”说到此处,靳帝状似扼腕叹息,又接着道,“只不过在国事面前,一切皆要搁置在后。想必你们父女如今已懂得这道理。”

    靳帝一语也不知是褒是讽,但足以震慑住叶家父女。

    叶芳埋首不语,叶秋嬗则迅速俯身连道不敢。

    靳帝的目的达到,并不想『逼』得太狠让叶秋嬗生出反逆之心,命庄公公进来赐了她父女二人一箱珠宝,还特赦一顶御轿将他们风光送出宫门。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便是这个道理。

    出宫时,天『色』终于放晴,路面垒起半人高的积雪,抬轿的宫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着,他们这御轿也坐得不甚安稳。

    “爹……”叶秋嬗尝试着唤了叶芳一声,后者回以一个冗长的叹息。

    “从何时有这奇能的?”

    “就在那次罚跪祠堂,大病之后。”叶秋嬗轻声道。

    叶芳望着她,眼中的疲意难以掩饰。“怎么不告诉爹呢?”

    “起初女儿还未发现,后来又惊恐这些变化。生怕被人当做是邪物,所以一直隐瞒着。之后却阴差阳错被谢少卿察觉了,再然后才传出风声,女儿也没想到会被皇上任命为密使。更想不到皇上竟要委派我去羌国……女儿并非故意瞒着您的……”

    “好了,你不必说了,爹知道你身不由己。”叶芳抬起手盖在叶秋嬗手背上,两人的手都冰冷刺骨,传递不出半点暖意。

    叶芳望着眼前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叶秋嬗,眸中隐约湿润。

    “爹只是担忧,羌国一途何其凶险,你一女子本该留在闺中安度华年的。”

    所以他才会不惜冒着杀头之罪也要求靳帝收回圣令,而这一番作为叶秋嬗早在靳帝口中便已得知,既是酸楚又是感动。

    “爹,你别这样说。皇上不是加派了两支禁卫随我一同去么,纵使它羌国路远,女儿也无需畏惧的。”

    叶芳却连连摇头:“唉,你又怎会知道那羌国龙潭虎『穴』之地有多凶险。如今的新王并非嫡系,为篡夺王位不惜弑父杀亲,如今正是他江山动『荡』之时,必定要以和亲为由先平外忧,再除内患。你们此去便是卷入了朝政旋涡,活脱脱成了那居心叵测之人眼中的箭靶子,区区两支禁卫又怎能护你周全?”

    叶芳身为朝廷官员,对羌国内『乱』是略有耳闻的,其中险恶他简直不敢细思。然而他口中所说又何尝不是叶秋嬗心中所想呢,只是明知前路未卜,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地迎难而上。

    “爹,您该想开点,女儿身有奇能,这段日子以来帮助枢密省屡破奇案,每每身临险境都逢凶化吉,这证明我是个有福之人。皇命在上不得违抗,咱们何不借此建功立业,您不是一直想光耀门楣么?身为您的子女,我应有此大任。”

    叶芳怔愣,惊讶于叶秋嬗如今雄心壮志,全然不该是一个闺阁女子所有。良久才回过神来自嘲地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叶芳盼了一辈子的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到最后还是靠女儿来完成……”

    但叶秋嬗再有志向又如何?他做父亲的,宁愿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也不愿她身处险境。

    叶芳如今回想起曾经对叶秋嬗的忽视,更是追悔莫及。握紧了她的手,喃喃忏悔:“怪爹没有本事,若是我叶氏家大业大,他必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将你派去那虎狼之地……”

    叶秋嬗却十分冷静地立即止住他的话,“爹,此事已成定局,您与其这般自怨自艾,不如振作起来,早日替女儿启程做好准备。”她真怕叶芳的话传到那两个暗卫的耳朵里,要是又在皇帝面前参一本妄议尊上,他们叶府可真是吃不消了……

    叶芳经她提点,立即清醒过来,心道自家女儿果真脱胎换骨了,做父亲的却在这无谓地伤春悲秋,实在好笑。

    他始才收敛情绪,强做镇定。心里头却源源不断冒出愧意、悔意和担忧,传入叶秋嬗耳中,难免又是一番感动。破天荒地她挽住了叶芳的胳膊,头也随之靠了过去。

    好似自赵氏过世以来,父女俩的心头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是夜,安稳回府。

    为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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