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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日她随曜佩到御花园中赏月,途中曜佩略感寒意,又恰巧碰到谢芝。但那时谢芝并未瞧见她,于是有意将丫鬟打发了去,好单独与之说话。
莲巧虽担心公主孤身一人,但却不敢违抗。领命去了昭和殿,那时殿内已灯火通明,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拿了衣物便又往返。
不过途中却遇到了庚太妃,耽搁了些时间,再去御花园时,曜佩已拉着叶秋嬗往昭和殿去,双方便这么错过了,后来听闻昭和殿出事,才惶惶然赶来,见到主子被侍卫押走,自己更是吓得半死。回公主府忐忑了两日,今朝接到圣令进宫审问,还以为大祸临了头……
因此,三个人里,她是抖得最厉害的。这心虚的模样落入谢芝与叶秋嬗眼中还以为在她那里能问出些什么来,没想到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们也不气馁,接着又审荷佳和小春子,这两个奴才却是只在宴席中服侍了曜佩的,俱是清白,没人向她酒菜中动手脚。
曜佩三个近侍处都没查出线索,庄公公随后又将几个其他宴席的宫人唤了进来。
又是一番盘问,个个都畏惧叶秋嬗的奇能,哪敢有丝毫隐瞒。哆哆嗦嗦吐『露』一大堆有的没的,却都是没甚用的。
一批送走,再来一批,如此真像是叶秋嬗先前所预料的——大海捞针,百来个宫人一一审问过去,实在令她头昏脑涨。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案情终于有了突破。
那是一个面嫩的小宫女,落座时还好好地,一听叶秋嬗能测验谎言便双唇一撇,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芝与叶秋嬗立即振作追问:“为何不记得了?你连当日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小宫女垂泪摇头,“不不,奴婢记得当时正要给主子们上菜,过殿时掉了队,而后、而后便睡过去了……醒来时菜也没了……大人,奴婢不是有意偷『奸』耍滑……大人绕过奴婢……”
眼看着她要哭嚎些旁的,庄公公不耐,伸手将她唇瓣掐住,骂了一句蠢奴才,屋内才止住了喧哗。
谢芝看向叶秋嬗,后者点头示意她说的真话,两人俱是惊怒。
“那你明知昭和殿出了事,为何不将自己遇到的异状说出来?”谢芝呵斥道。
那宫女涕泪纵横连连摇头,庄公公将她嘴放开,才听她道:“奴婢当时担心自己贪睡误了正事,到宴席上一看,好在主子桌上菜没少,奴婢便以为是其他姐姐帮了奴婢的忙,心存了侥幸……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与长公主有关……奴婢真的不是故意隐瞒,大人莫要赐死奴婢啊……”
谢芝重重一哼,暗道这宫女真是个愚蠢的,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睡过去,分明便是有人将她『迷』晕了而后扮作她去给曜佩下的毒。她若是早些说出来,哪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来审人?
不过气归气,他思绪还是十分清晰理智。又对那宫女问道:“你当日是给哪位主子上菜?”
“奴婢是为庚太妃娘娘上菜的。”她怯怯道。
这答案却是意料之外,谢芝怔然,叶秋嬗却是杏眼微瞠想起什么,恍然大悟。
沉『吟』片刻才附到谢芝耳畔低声道:“谢大人,我想起一事,当日公主曾想太妃姑姑敬酒,而我刚好过去便敬了公主一杯,但公主酒杯已空,便就太妃桌上的酒斟了一杯!”
再联想到当晚太妃也说脑袋昏沉,是以才会有老嬷嬷去取衣的一幕,还有莲巧碰到太妃的事,如此种种连接起来,便将一切都说通了……
真凶蓄谋陷害的对象不是曜佩,而是庚太妃!
谢芝听叶秋嬗道完已联想出整个内情,两人四眼相望,皆是震惊无言。
“庄公公!”片刻后,谢芝猝然起身,对白面内侍道:“将这宫女看押下去,其他的奴仆全数放了,还有……”
他与庄公公一同走到门口,才又道:“还请庄公公跑一趟腿,告知圣上宫内有歹人混入,加紧侍卫看守,这几日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定然不要放过。”
谢芝怕和前段时间的异族刺客有关,额上生出冷汗,寒意顿起。
“我立马要去一趟太妃府,宫中之事便交由庄公公了。”他不容置喙道。
庄公公连连应是,又问了他具体事宜,才持着拂尘带着侍卫和众宫人离去。
谢芝再回室内时,已至傍晚,霞光熹微透过窗泄入室内,叶秋嬗已将面具取下,背对着门口,一手撑住下颚,头频频往下掉,一点一落是瞌睡之兆。
今日审问了一下午,早已超出她的精力负荷,方才也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在读那宫女的心。
谢芝叹息一声,不由得生起怜惜之情,眼见着叶秋嬗琼鼻就要磕在桌上,他迅速上前,伸手一挡,手背正好支在叶秋嬗额头处,免去她一痛。
额上温热的触感将叶秋嬗唤醒,气味熟悉,她知道是谢芝。想打起精神,却耐不住眼皮子打架,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
“谢大人……我、我实在困意难挡……对不住……”
这也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读心奇能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频繁探听,便会成倍抽取精力,比徒步登山一日还更劳累。
她这样子实在可怜,谢芝不忍,轻声道:“无事,睡,我送你回府。”
似乎已对他生出惯有的安全感,听他如此道,叶秋嬗便什么也不想,倒头睡了过去。
谢芝及时扶住她昏睡的头,一张小脸恐怕只有他的巴掌大小,卷翘的眼睫随风而颤。
谢芝不禁勾唇一笑,心头的焦灼也随之化去。
暗道一声冒犯,将人横抱起来,走出门。
此时内务府内已空无一人,他找寻到宫内密道,从密道中出宫。
一路向南,是叶府的方向。
第44章 妍嫔案(五)()
叶秋嬗好久不曾这般酣畅沉睡; 一觉睡到翌日大清早。餍足地裹入锦被翻了个身,一股清冽的气息混合这皂角香袭入鼻间。这气味十分熟悉; 让她想起一个人……
“谢大人?!”
叶秋嬗惊呼,腾一下坐起身来; 入目还是自己闺房那套芙蓉帐,檀木案几、牡丹妆奁,皆是寻常模样。但那遗留的气息还是提醒了她; 谢芝来过。
冯妈妈掀帘子走进来; 笑脸上带着戏谑,迈碎步凑到叶秋嬗跟前来。
“姑娘,谢大人昨儿送您回来便走了,姑娘您怎么做梦还叫着谢大人名讳呢。”
冯妈妈憋笑憋得一脸通红; 叶秋嬗羞恼羞得一脸通红。
她低头见自己一身寝衣; 想必是冯妈妈帮她将男装换了去。心头不禁怔然,埋怨谢芝做事不靠谱,如此隐秘之事竟叫冯妈妈知晓了……
正兀自气着; 却见冯妈妈一脸神秘,取了外衣来给她披上。
“姑娘这两日被关在刑部定然受了许多苦; 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得寝食难安,好在姑娘与谢大人是熟识,将您偷偷放了回来,不然依您这弱身子骨,再多关两日可如何得了……”
冯妈妈一阵心疼,叶秋嬗挑眉; 听出与自己所想的些许出入,立马便反应过来定然是谢芝说了什么,将冯妈妈敷衍过去了。
为不『露』馅儿,她半猜半扯地问冯妈妈:“是啊,谢大人就是见我快要病了,才格外开恩偷偷将我带出来的。为免刑部的人生疑,谢大人还特地借了一身男装给我,这才瞒天过海,提早回府来。”
果然,冯妈妈一听此便连连道是,指了指放衣服的箱子答道:“谢大人将姑娘送回来时,一身男装。奴婢还以为是两个男子,吓得半死。后来才知谢大人用心良苦,大人走前吩咐奴婢服侍您安寝,奴婢便帮您将衣裳换了,现在放在箱子底下压着呢,谁也不会知晓的。”
叶秋嬗闻此大为松气,心道冯妈妈真是好骗,这等漏洞百出的理由也能将她哄得团团转,又觉得有几分想笑了。
她翘起嘴角又强压下去,肃然告诫道:“冯妈妈你做的不错,不过谢大人将我送回来实属徇私,这事你知我知他知,万不可告诉别人了!”
冯妈妈笑着连连点头,将她扶起来。
【瞧不出来我家姑娘已是个怀春少女,睡梦中竟也喊谢大人名讳……虽则有些不合乎礼教,但好在两人都是正当嫁娶的好年华。谢大人又是那般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全京城恐怕也只有我家姑娘这品貌才堪与之相配咯。】
她一脸憋笑,心头的话悉数被叶秋嬗听入耳中,刚要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床去……
好嘛,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冯妈妈还惦记着方才她那一吼呢。
叶秋嬗心头尴尬,脸上怅然。已预料到自己闺中清名岌岌可危……
却说昨日谢芝送了叶秋嬗之后,便立即赶往太妃府。上门求见却被告知太妃身子有碍,不接见任何人。谢芝当即便想到庚太妃也中了‘鬼撑伞’,几番央求之后,终于得见自家姑母。
庚太妃与曜佩有同样的症状,且手臂上也出现红点,是中毒之兆无疑。
谢芝速将案情向庚太妃禀明,吓得她一阵心悸,忙下令府中侍卫加紧看守,也怕那蓄谋陷害的歹人再伸恶手。
一番安排之后,两姑侄还准备商议些许事宜,却不想庄公公突然造访,一道圣旨下来将谢芝召回宫中。
……
谢芝与叶秋嬗再见时已是翌日正午,叶秋嬗正给池子锦鲤喂食,一道身影从假山后冒出来,吓得她险些惊呼出声。
那道身影自然是谢芝,她一见他便想起昨日窘事,本还有些羞意。但见谢芝神『色』凝重,那些许异样情绪也敛了去。
“谢大人,有何事?”不知为何,她只需通过谢芝的神情便能猜出有大事发生,因为他向来从容,实在少有这般怅然过,愁思都写在了脸上。
“妍嫔的案子结案了。”他沉声道。
“什么?凶手找到了?是谁?”叶秋嬗甩了鱼食,上前追问。
谢芝却一把拉过她,“你去将衣裳换了,然后跟我走。”
叶秋嬗虽然满腔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进屋换上男装,收拾妥当才来到密道口。
随后跳入密道中,耳闻谢芝关闭机关的声音,而后便听他沉声讲述。
“昨日皇上召我入宫,命我将公主以及一干嫌犯全数放了,速速结案。”
叶秋嬗讶然,“皇上为何……可真凶还未抓到,如何算得了结案?”
“我当时也是如此质疑,但皇上仍固执己见,并命我昭告天下:公主乃受『奸』人下毒陷害,有歹人混入宫中欲挑起事端,刑部仍在追查中。”
谢芝神『色』木然,面无表情缓缓道出,可见昨日他早已因此震怒。
“公主受『奸』人陷害是事实,可不知内情的百姓们如何信服?为何不等抓住真凶之后再凭实据结案?如此草率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叶秋嬗眉头紧皱道。
“圣上不希望我们再追查下去……”
黑暗中,谢芝如此道,叶秋嬗直接怔在当场。
“圣上如此不惜贤名草草结案,便是让我们停手的意思……”他低声呢喃,忽而黑瞳伸缩,直直看向叶秋嬗,“秋叶,此事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似乎牵连很多未知的秘密。但我仍然……”
他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