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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池-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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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裕懒洋洋的撑开了眼皮,多久了,他没有睡得这般的香甜,鼻子间是熟悉的淡香,兜兜转转,也只有这个味道,能让他全然的放松,无论是什么样的境遇,都能甘之如饴。

    诸葛裕勾了勾嘴角,连这个不经意的表情,也是他全然真心的举动,或许说他根本就不曾注意了自己此刻的面部表情,是这样的单纯。

    随即低头,却发现秀蓉眉峰紧锁,即便在诸葛裕睡得如此香甜的时候,她也是那么的不安稳的,还有秀蓉鬓角黄白的发丝,也是惹眼的紧,诸葛裕心中一紧,昨天晚上的画面随即撞进他的脑子里,他竟然有些茫然无措了,想到了昨夜秀蓉那种冷淡的表情,他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自己去面对秀蓉了,慌忙的起身,在秀蓉没有醒来之前,有些狼狈的逃出了秀蓉的房间。

    待到诸葛裕一离开,秀蓉马上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冷冷的注视了诸葛裕仓皇的背影,目光中竟然现出了一抹在诸葛裕面前不曾显露的复杂,翻身拿过诸葛裕送给自己分手的礼物——那根愈加显得奇特的簪子。掀开自己已经纵横交错的手臂,面无表情的对着上面狠狠的一划,殷红的血水立刻沿着秀蓉白得刺目的手臂上涌了出来。

    秀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仿佛不知道痛苦一般,嘴角扬起了一摸诡异的弧度,然后若无其实的下床,宫叔刚好进门,秀蓉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臂背到了身后,以前她都是在夜里伤害自己的,那个时候宫叔总是不在的,待到早晨,伤口便已经不再流血。

    可是今天早上在诸葛裕的怀抱中醒来,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竟让她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瘫软的好像当初为诸葛裕续命之后的全无行动力,唯有伤害了自己,她才有力气能继续下床去完成自己的作品——再有不超过三天就能全部完工的心目中的‘大漠落日’。

    诸葛裕才步出秀蓉的院子就瞧见了程斯,似乎他特地来堵着他一般,诸葛裕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峰,轻声问道:“这一早找我有事情?”

    程斯眼神飘向了诸葛裕出来的墙头,心中有些许的不自在,昨夜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阿依疯了似的到处寻找诸葛裕,可是没有人知道了诸葛裕的去处,门子也都没瞧见诸葛裕出府,这府里只两处地方现在是不被人注意的,‘乌室’想必诸葛裕是不会涉足的,几年时间,那里相当于废弃了一般,可是程斯还是希望了诸葛裕会出现在那里,所以他不听储杰的劝导,特意奔过去确认了一下,得到的果真是再次心死的结果。

    储杰笑他痴,说:“何必自寻烦恼,有些人即便你再去争取,就算你以为了她在眼前,那也如水中的月一般不真实,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你!”然后看着阿依在府中穿梭着的背影很淡然的告诉了程斯,“去睡吧,这才是我们认识的侯爷。”

    程斯知道储杰的淡定从何而来,可是他确是怎么也做不到的那样的事不关己,辗转了一晚上,才知失眠的苦不是他这样的粗人受得住的,大漠三年,日日见诸葛裕与秀蓉痴缠在一起,却也从没有睡不着觉,可是现在竟会睡不着,或许月亮遥不可及的时候,尽管向往,却不觉得那么分外的想抓在手中,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心中的秘密,独自守护便觉得是全部的幸福,可是一点触手可及之后,再次飞升之后的相距便会拉扯着心口生疼生疼的了。

    天才放了亮,程斯便被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请了去,找他是为了诸葛裕的事情,虽然老夫人也着实的厌烦阿玛雅的跋扈,听说了阿玛雅流去了孩子,老夫人心中的释然竟会大于伤感,她只抱紧了怀中的诸葛天赐,轻松的说道:“我的小天赐,这下你安全了。”但是阿玛雅的身份毕竟特殊,若当真有了闪失,跟景帝和南疆大王都是一件不好交代的事情,老夫人自己也是要出面客套一下的,再者此次的祸端是诸葛裕闯下的,怎么也要找他出来走走过场的。

    一早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阿玛雅身边的丫头阿依便来找老夫人,那丫头就那么跪在老夫人的门口,上了年岁的人,觉都很少,老夫人比她身边的小丫鬟醒得还早,听见了门外阿依细微的呻吟声,老夫人好奇才出了房门,便瞧见了阿依顶着露珠的脸在略带寒意的早晨,显出异常的红润,想来是着了风寒。

    上了年岁,心肠都软了,瞧见了这样的画面,怎能不动容,她差人找来了程斯,想着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或许能寻到了诸葛裕,不出于对时局利弊的分析,就凭着阿玛雅身边丫头的忠心,老夫人当下便下了决定,就算是用绑着的,也会把诸葛裕弄到了阿玛雅的房间里,不过她了然诸葛裕,在大局面前,纵千般不愿,诸葛裕也会收敛了自己的真性情的,之于景帝,这便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单单之于诸葛老夫人,这只是一个诸葛家的后代子孙该尽的本分而已。

    程斯也不必到处去寻找了诸葛裕,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径自来到了秀蓉院子外,也不高呼,也不焦灼,只是那般静静的守候着,他心中是全然明白的,诸葛裕一定在此。

    对于程斯能在这里守着他,诸葛裕心中是有一丝惊诧的,宫叔的能力他是明白的,既然程斯在此,那便代表着程斯已经知道了这个院子里的秘密,诸葛裕古怪的看了一眼程斯,声音冷淡的问道:“你在此所为何事?”

    程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的说道:“回侯爷的话,是老夫人差属下来跟您说一声,夫人昨夜不慎失孕,此时应当摒弃了个人私情,大局为重,望侯爷前去瞧一眼夫人。”

    诸葛裕的气色很好,可是程斯的却十分的糟糕,就算程斯再怎么掩饰,可他毕竟跟在诸葛裕身边许多年了,诸葛裕听见了程斯的话,也没说去,当然也没有说不去,只是静静的端量了程斯许久,然后迈开了步子,程斯见诸葛裕的行动,很自然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秀蓉和阿玛雅的院子很近,其实以诸葛裕的脚力,根本用不上现在的三分之一时间便能进入了阿玛雅的房间,可他楞用了这么多时间,才把路程走了一半,嘴上也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程斯,你跟在我身边有多久了。”

    程斯听了诸葛裕的话,心中一颤,知道诸葛裕这话不是平白问出口的,略微思考了一番,便如实的回答了,“回侯爷的话,属下跟在侯爷身边,怕要十年有余了。”

    “既然如此之久,想必也知道我的秉性。”

    程斯心中此刻乱成一团,回答也不是,不答也像短了礼数,正在犹豫的当口,听见了诸葛裕轻缓的接下了自己的话题,程斯刚想松口气,却被诸葛裕的话震在了原地,这下连要不要继续跟着走都举棋不定了。

    “你心中有事,却不对我说,什么时候你我之间也要如此的生疏了,是我的缘故还是你心中装下了别人?”

    诸葛裕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向程斯,程斯愣怔的片刻,突然双膝落地,声音也哽咽了,在这清冷的早晨,在没人能瞧见的林荫小路上,程斯竟然放任了自己的声音,片刻声音已有些模糊了,但诸葛裕还是能听得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

    “属下该死,但属下恳请侯爷放过了夫人吧!”

    诸葛裕心头一抽,猛然回转过头来,明知道他替谁求情,却还要明知故问了一句,“阿玛雅?”

    只是希望程斯能收回了刚刚的话,只要程斯把自己的话收了回去,那么他们二人之间便还会是以前那么亲密无间的搭档,没有人比程斯对自己更忠心了,包括了储杰,或许储杰的作为当称之为大丈夫,因为储杰虽然身在诸葛侯府,受命与景帝,但心中所装更多是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这点无可厚非,可诸葛裕作为一个人,一个也有七情六欲的人来说,最真心的护卫,比那崇高的愿望,更能撼动了他的心扉,可是眼下程斯却要打破这样的美好,连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

    “侯爷当然明白了属下的意思。”

    程斯知道诸葛裕在给自己机会修补两个人的裂痕,可是既然已经开口了,缝隙便已生成,他怕自己错过了这个时机,以后便再也说不出了,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夫人跟了侯爷那么久,属下不知夫人到底与侯爷之间生了何种误会,但是夫人的身子着实不适合了关在那禁锢的空间,求侯爷开恩,既然夫人面容已毁,侯爷何必再两相伤害,属下恳请侯爷放夫人出府吧。”

    诸葛裕虽然已经了然了程斯即将说出的话,可真的听见,身子还是微微的晃了一下,随即镇定了下来,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了她还在府中?”

    程斯听见诸葛裕的声音平静,以为他当真不那么在意了秀蓉,说话倒也大了胆子,只把事情的真相毫无隐瞒的告诉了诸葛裕——他本就是不习惯和诸葛裕说谎的人。

    “阿玛雅夫人去到夫人院子里寻她的晦气,夫人对阿玛雅的冷嘲热讽没有回应,阿玛雅一时气结,推倒了夫人,结果撞伤了夫人的头,属下和宫叔送夫人去诊治,也就是那个时候,属下发现了原来夫人还在府中。”

    程斯或许没有发现自己最开始是称呼了阿玛雅为‘阿玛雅夫人’,随后竟然直称了阿玛雅的本名,因为在程斯心底,也只有秀蓉才是真的夫人。

    诸葛裕听见阿玛雅伤害了秀蓉,藏在宽袖之下的手紧紧的攥起,心中又对阿玛雅有了新的看法,原来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本事,这下更不该留下她了,可越是紧张,诸葛裕的声音听上去反而越是从容,“以秀蓉现在的模样,你又怎会知道了她是谁,我想宫叔也不可能告诉了你她的身份才是。”

    程斯想了一会,沉声的回到了诸葛裕的话,“是夫人的眼睛,无论夫人的外貌怎么变化,可她的眼睛从未改变过,她的眼中全是真诚的善良,在这如海深沉的豪门里,那样纯净的眼睛,很难看见,所以属下斗着胆子跟侯爷求情,求侯爷放过了夫人,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求侯爷让她最后的时间里能快乐点,至少不要一生凄苦。”

    诸葛裕听见了程斯的话,竟有仰天长笑的冲动,可他是诸葛裕,是诸葛侯府里的侯爷,是不可能任性胡为的将领,所以他只是微微的抽了抽嘴角,表示了对自己的讥讽,跟秀蓉几年恩爱,竟比不过一个粗人了解了秀蓉。

    是啊,秀蓉的眼睛是那般的真诚,那样的眼神是不屑与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还有秀蓉自小便对那猪笼的酷刑存在着超过常人的恐慌,如此一个女人,又怎会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红杏出墙,即便真的爱着张春生,可是当年她是有很多机会与张春生私奔的,当年都放弃了,现在又怎么会重新捡起来,在自己对她那么好之后,她怎么可能这么做,或许换成了别人,可以说她是贪图享受,可是秀蓉不同,她宁肯过那淡漠的日子,也不要在富贵中被束缚。秀蓉当真命不久矣了么,想到这里,诸葛裕竟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扎上了一刀,却在伤口正喷血之时,又听见了令一个更为锐利的打击。

    “属下助侯爷铲除了乱党之后想要跟侯爷请辞。”

    诸葛裕只是机械的回复着程斯的话,仿佛连程斯话中的意思也没有消化了,只是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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