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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并无危险,胆子便放得大了,有心称一称自家的能耐,吐气开声,使出十二分的力道,一拳打出。谁知那光幕并无半分波动,亦无声响发出,这开山裂石的一拳,静悄悄打在光幕之上,竟然抵不进一分一毫。
胡上墙见状笑道:“老爷,你这一下,只怕已有千万人试过。若真管用,也轮不到我们来喝这头啖汤。”
老黑也道:“我们都是老天爷圈的牛羊,此处既有栅栏,那便只能走门。”
田砚却是心中一动,说道:“有一样东西,却是老天爷都不晓得的。”转念之间,已将法相神通召出,正是那一方破碎铜镜。他这二十余日辛苦修持,自不会丢下那观想之法。现下这铜镜法相已比原先清晰了许多,泛出哑黄的光芒,初见几分看相,其上威力自是与日俱增,不容小视。
老黑与胡上墙见得此幕,已知自家主子的盘算,想起这尊法相硬挡血雨天劫,分毫无碍,心中隐隐便有几分期待,俱是屏气凝声,静待结果。
田砚心念再转,那铜镜法相陡然一震,已往光幕扎了过去。这一回反应却是不小,只听嗡的一声,那光幕便好似平静的水面投下一粒石子,一道道波纹荡漾开去,泛出老远。铜镜法相则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里钻拱,不过几个呼吸,已有小半没了进去。
老黑与胡上墙顿时欢呼,不住加油打气。田砚亦是振奋,道力鼓荡,运转不休,将铜镜法相一寸寸往里推去。又过十来息的光景,便已穿过光幕,置于虚无之中。
到得此时,那一股阻隔排斥的力道更见强劲,铜镜法相往内推进的势头已是渐渐变缓。直至停留在前方三尺之处,再也动不了分毫。
田砚还不肯罢休,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番催动,却觉那虚无之中好似有一座看不见的巍峨大山,将铜镜法相压得死死,晓得此处已是极限,便将法相召回,送入识海之中。
便听老黑嘻嘻笑道:“老爷,这倒是个好手段。日后谁再来追赶我等,只需让这法相罩住,往壁障之外一躲,总要将人气死。”
田砚却道:“这法子自然是好,只是区区三尺之地,恐怕保不得稳。不说师叔那等巅峰大能之辈,便是一般的长生境高手,想来也难应对。”
胡上墙则道:“老爷,何必妄自菲薄。现下这法相残缺大半,待到日后补得齐全,你道行大成之时,区区壁障,哪还拦得住你?六块大陆,还不是任你进出!”
试过这一遭,便再无话说。管它来日如何无往不利,现下总要寻到了通天河,方能过这一道关卡。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田砚出发之时,方位虽然定得不差,但此番长途飞遁,已然行过了亿万里之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细微偏转,只怕抵达之地就要大相径庭。好在壁障已至,只需沿其寻索,也不怕那通天河飞了。
如此又过两日,田砚挨着光幕一路飞行,终是望见一道巨大的水瀑自虚无之中咆哮冲出。喷涌之间,水雾弥漫,彩虹飞架,好一副宏伟风景。他飞近一瞧,便见瀑下一条大江,在山岭中蜿蜒盘绕,渐渐远走,不知去处。瀑下江边停着十来只木舟,其中一只木舟上已坐得三五人,一只硕大的鲤鱼精自水中探出半边身子,正与几人说话。
田砚按下遁光,问道:“敢问阁下,此处可是通天河?在下要往天道大陆去,却有什么规矩?”
那鲤鱼精眼见来了个雏儿,衣着亦是光鲜,顿时双目放光,忙道:“正好正好,这舟上还得一个座位,我也懒得再等,便打个折扣,算你一枚上品道晶,这就上船罢!”
舟上几人听得此言,俱都将目光转向别处,再不瞧田砚。他看在眼中,如何不晓得这精怪坐地起价,将自家当做了肥羊来宰。眉头一皱,便往那通天河望去,有心独自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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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道()
却听那鲤鱼精冷笑道:“少年郎,想来你是首次出远门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通天河中七八境的大妖不在少数,你若不肯破财免灾,到时让他们捉去嚼了,可莫要哭爹喊娘。”
田砚闷哼一声,也懒得计较,摸出一颗上品道晶丢了过去,自去船上坐好。老黑与胡上墙自是早就藏得稳妥,不然这船资又要翻上几倍。
那鲤鱼精得意一笑,呼喝一声,便有百来条红尾鲤鱼浮出水面,聚在一处,将木舟托起,沿着那一道瀑布逆流而上。那精怪则一跃站在船头,嘴里嗬嗬喊着号子,威风凛凛,为小的们打气鼓劲。
舟上诸人都有修为傍身,自是不惧垂直攀升,不过片刻,木舟已逆着水流钻出光幕之外,只见虚无之中迷雾缭绕,看不真切,舟下水面陡然变得宽阔,也不知延伸到何处。田砚头回经历,忍不住四下里打量一番,心中叹道:“上天造物之奇,果真令人匪夷所思,这一片虚无壁障便是长生境巅峰的大能也被阻隔,偏偏这河水就能轻松穿过,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那鲤鱼精见田砚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心中更生轻视,只当他是哪个小门小户跑出来现世的乡巴佬,微哂道:“少年郎,我这船儿只为代步,不为观光,你若喜欢看,还请再出一份船资才是。”
田砚微微一笑,便不再瞧,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静坐。老黑却是分外不忿,在识海中嚷道:“老爷,这小妖怪好不下贱,总要给它些苦头尝尝!”
田砚则笑道:“不过是个摆渡的,何必与它一般见识,显得忒也小气。”
又行一段,那船儿却微微一顿,停了下来。便见前方陡然现出一个里许方圆的漩涡,其内水花翻滚,浪涛汹涌,隐隐有低沉吼叫自水下传来,带得船身都在微微抖颤。
那鲤鱼精并不惊慌,自储物法器中一连摸了十多具牛羊尸体,扑通扑通甩进漩涡之中。那水下的吼声顿时高亢,不过片刻,漩涡中便有大片鲜血泛起,随着河水冲向下游,将偌大一方水域染得赤红。
众人又等片刻,那吼叫之声便渐渐消退,这一处漩涡亦是平复。那鲤鱼精喊出号子,催促船下的儿郎继续前行,自家则有意无意瞥了田砚一眼,说道:“莫看这船资不便宜,又有几个真落到我手里?这许多拦路的大妖,哪一个不要孝敬打发?我也就是赔本儿赚个吆喝,偏生有人还不愿领情。”
其实它适才扔去下去那些血食,不过是凡俗的家畜罢了,放在修行界中,又值几个钱?光是田砚缴上的那一颗上品道晶,用上十年八年,也都尽够了。其实妖兽修炼,根本就用不上道晶,全靠天地间的道力,享用可口食物,方可增进修为。不知这鲤鱼精如此贪财,却是为了哪般。
如此前前后后,拢共有七八波大妖拦住木舟,要收买路钱。那鲤鱼精都是一般应对,成堆的血食往漩涡中一扔,便告过关。半个时辰之后,隐隐可见一道银灰的光幕蔓延无边,船下的水面亦是飞速收窄,天道大陆,已然在望。
又过几十息,木舟穿过阵阵迷雾,陡然转平,众人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入目之地,乃是一片湖泊,清冽如镜,深不见底,正是通天河的源头。再看远处,群山环抱,层峦叠嶂,山尖之上白雪皑皑,紧阳光一照,淌下无数涓涓溪流,汇入湖泊之中,通天河方得奔腾不休,为两道打开一条通路。
这湖边亦是停着十来只小小木舟,一般的模样形制,另一只个头稍大的鲤鱼精正躺在船头,懒洋洋晒着太阳,等待客人上门。两只妖怪甫一见面,便没口子的吹牛打屁,任得船上几人自行离开。
老黑却不肯罢休,操弄无相幻剑漫天撒出。将那一排船儿俱都凿穿,又将那些托船的红尾鲤鱼通通剪去尾巴,方才心满意足的走路。
田砚阻止不及,也只能由得它胡闹,还未飞远,便闻得两只妖怪大呼小叫,喝爹骂娘,心中也觉好笑。
与人道修者精研剑、体两法不同,天道修者所做的修持,乃是五行之力,所谓五行,指的自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自然之力。既为自然之力,便是天生天养,无处不有。天道修者所修的功法,正是在搬运之时,将道力中蕴含的五行之力凝炼而出,化为己用,成就绝大神通。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水火相随,金木为伴,至于厚土一项,更是御敌自守的绝佳手段。
天道之中,并无门派林立,除了五行宫一家独大,便只有零星散修,不成气候。否则那封天大典,也不会在五行宫中举行。田砚若要修习五行道法,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隐瞒身份加入五行宫为佳。一来道法完整齐备,有名师指点,不虞前路断绝之困。二来家大业大,底蕴深厚,省却好多奔波劳累之苦。
以上这两项,田砚身在万剑门中,自是大有体会,与那些散修相比,便要占上许多便宜。好似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小子,生来的起点就比旁人高上一截,还未曾相较,已是领先了大段。
似力尊者田铿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以散修之身闯下赫赫威名,打遍六道未尝一败,无人敢惹分毫。但一朝身死,不过几个时辰,便接连有歹人找上门来,羞辱欺凌,竟连亲子也被掳走。此事在万剑门中,却绝难发生,不提紫阳与穿云这两把杀手锏,便是几千弟子联结成阵,也端的不好应付,岂能容人随意践踏?
这便是散修与门派的差别,其中相较,不可道以里计。混做名门弟子,大树底下好乘凉,自是上上之选。只是五行宫在天道之中一枝独秀,无人相争,想来甄选弟子的眼光必然极高极严,田砚却不晓得,以自家的资质,能不能入得对方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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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迥异()
他驾着飞剑,一路穿山过岭,不过大半日,便远远望见一座城池,其上间或闪现遁光,应有修者出没。他生怕被人朝了相,日后引来麻烦,便按下飞剑,将储物法器也收纳入怀,识海中那面水镜倏忽一转,其上便现出一团乳白的光点,正是神魂未经雕琢的凡人模样。
准备停当,他便迈开大步,往那城池走去。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他成日里高来高去,已成习惯,加之目力亦是极佳,看着那城池好似不远,实则是以飞剑的脚程来算,如今靠两条腿子来走,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一通步行,直走了半日整晚,直至第二日早间,方才顶着一头露水到达。
其时城门刚开,入城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由门卒一一检视,鱼贯而入。田砚立在队伍末尾,眼见这些百姓俱为凡夫俗子,神态平常,心中便生疑惑,想道:“这一路走来,总见遁光闪烁,明明就是修者出没,数量不少,怎的城中还有这许多凡人?当年田城虽然也是繁华热闹,却俱为修者在内,哪有半个世俗之人?”
他再往那城门看去,只见其上用大大的古篆写着登仙二字,想来便是此城的名称了。门楼之中还挂着一幅硕大的对联,上联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下联曰:身入五行,福荫后世。横批曰:仙从凡来。龙飞凤舞,笔走龙蛇,也不知是何人书就。
他一读之下,疑惑更增,暗道:“难道这天道之中,竟是仙凡混居不成?如此喧闹扰攘,又该如何修行?”
正自诧异,便听身前一名年轻后生低声道:“爹爹,凭我这点儿能耐,当真能选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