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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哪,若是果真如同你老人家所说,我肯定不会同他计较。他每天都带两只篮子到我家鸭栏里偷蛋,吓得那些野鸭飞走了,幸亏每次它们又都飞回来。如果不飞回来,那苦头不是吃大了吗?你老人家想想,他这么做是不是缺德?我说了他几句,他毫不认错,强词夺理地同我吵。他婆娘还把狗子放出来咬人。看,我的小腿肚子都被咬破了。”说着,范长山把裤管朝上扯了扯,那里果真破了。
第161章 巧言令色讨真经 强词夺理受训斥【5】()
“陈友富,你到范家的鸭栏里去偷鸭蛋了没有?”
“回老爷,偷人家东西的事情我从未做过。不过,去拾了些野鸭蛋的事倒是有的。”
“你拾了人家多少野鸭蛋?”吴登瀛问。
“不多,只拾了五六回,每回只拾了二三百只,也没给他全拾完。”陈友富答道。
“好家伙,拾了人家二三百只鸭蛋那还不叫偷么?”吴登瀛摇了摇头道。
“老爷,我拾的可全是野鸭子生的蛋呀,那些家鸭的蛋我一只都没碰,尽管家鸭也并不是他家的。”陈友富分辩道。
“家鸭蛋,野鸭蛋,就那么好分?只拿了野鸭蛋,这话有谁相信?”范长山插了一句。
“就算全拿的野鸭蛋,拿了人家几百只还不叫偷?”吴登瀛问道。
陈友富振振有词:“是呀,野物本无主,人皆可取之。莫说我只拾了二三百只,就是把那些野鸭蛋拾得一个也不剩,也不能说就是偷吧?”
吴登瀛反问道:“野物无主,这话不能算错。可这些野鸭蛋不是你在水塘边拾到的,也不是你在草丛中拾到的,你是瞒着人家到鸭栏里拿的,这还不叫偷么?”
“老爷,这当然不能叫偷。比如说他家的小孩挑了我家麦田里的荠菜,或者是拾了我家草滩里的菇子,麦田是我家的,草滩是我家的,可我不可能说是他家的小孩偷了我家的荠菜,或是偷了我家的菇子吧?鸭栏虽说是他家的,鸭子是野生的,拾了野鸭蛋不是同样也不能叫做偷吗?”陈友富觉得自己的理由十分充足。
吴登瀛心下想:这家伙还真有点歪理呢。便道:“你这话听起来有理,其实不通得很。就拿你的比方来说,荠菜已经挑起来放到篮子里,菇子已经拾起来放到箬子里,还能说野物无主吗?那些野鸭蛋生在人家的鸭栏里,你跑去拾了几百只,还大言不惭地说‘人皆可取之’,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你到河里去摸鱼,吃不了放到自家的塘里去养,别人到你家塘里去把鱼捞走;你割回来的野草放在自家的草垛上,别人去把草挑走,你能答应吗?你能不能大度地说‘野物无主,随它去吧’?”
“大人哪,你老人家就好像是神仙一般。去年陈友富在西大沟里摸了十几斤刀子鱼,一时吃不了放在篓子里,扣在自家的水码头上。他到田里去干活回来不见了,以为是我偷的,面朝我家指鸡骂狗地骂了半天。一直到他老婆回来,才把他拉了回去。后来听他的孩子讲,鱼篓子是他妈妈送给她哥了。”范长山听到知县的比方,勾起了他的联想,马上接过来说。
“马屁精,专门拣小钱!”陈友富不和他就这件事争论纠缠,侧过面来回顶了一句。
吴登瀛制止了他们的争辩,教训道:“一个人立身于世,应当宽以待人,心胸不可过于狭隘。纵然是非常之人,一生中也不可能连一件小事都不求助于他人。连一杯热茶的恩惠都不肯施于人的人,必然会遇到一些尴尬的事情。热心待人的人,老天爷必然会施恩于他,无意之中,就可能出现料想不到的好处”
范长山跪在那里,一直没敢抬头。听到这里,头稍稍抬起来一些,眼睛朝上一瞄,那大堂上坐着的,正是春天途经自家讨水喝的那位过路先生。
“这件案子,本县现在已全然明白。你二人听着:心胸宽广者,老天自有赏赐,常有偶然之得;头脑狭窄者,上苍也会惩罚,时遇意外之失。同船一渡还是一种缘份,但那是与同居一地为邻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陈友富回去,不可继续到范家鸭栏里捡拾鸭蛋。范长山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可死死抓住不放。退堂!”
二人表示愿意听从县太爷的判决,磕头完毕,立起身来向衙门外走。
范长山回过头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吴登瀛挥了挥袖子,走出了大堂。
第162章 患病祛病情由同 系铃解铃乃一人【1】()
这天早饭后,吴登瀛来到后园散步。他来到了瓜井旁。见到满园青翠,整个菜地被吴三两口子侍弄得整整齐齐,很为满意。又见那口瓜井,虽然已历千余年,仍旧完好如初,想起了孙坚为父亲凿井种瓜,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饮了井水,却生了个儿子孙权,在建邺干出了鼎足三分的大事来,不由得心生感慨,便吟诵起前朝知县杨瑞云的诗句:“风景萧萧起暮愁,英雄去矣地还留。中原当日悲刘氏,建业行看有仲谋。近海鱼龙千叠浪,西风葭苇满城秋。只今吊故凭词赋”
正吟诵着,忽听有人说道:“我爹读书的声音就像和尚念经的一样。”
登瀛循声一望,见到铃铃带着小翠站在菜园一边。随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铃铃大着声音道:“我说爹读书就像和尚念经的声音一样。”
登瀛笑道:“鬼丫头,你在什么地方听过和尚念经?”
铃铃道:“你不管,反正就像和尚念经的声音一样!”
原来铃铃和小翠一起在花园里玩,忽然发现花丛中有一对大蝴蝶,翅膀上长着十分好看的花纹,便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想抓住它。不想这两只蝴蝶十分警觉,还未及两个女娃来到近前,便一展翅膀飞了。铃铃一见那里肯依,连忙招呼小翠一起追赶。不想追至后园,两只蝴蝶早已没了踪影,后悔得只跺足。听到爹爹在那里拖腔拉调地念叨着诗文,想起了奶奶、外婆带自己到寺里上香,那里的和尚念经,就是这样的腔调,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
这里父女俩正说笑着,忽听李泗喊道:“老爷——”
吴登瀛应了一声:“什么事?”
李泗站到了门口:“上次打官司的那人挑了两大箩筐鸭蛋过来,说是送给老爷腌制咸蛋,平时好喝喝小酒。”
“噢,知道了。去夫人那里拿二两银子给他!”吴登瀛道,“你告诉范长山,他送来的礼物我收下了。这银子不是付给他的鸭蛋钱,是我要他拿了去给孩子念书。如果几个孩子不能一起去念,起码也要先把最大的孩子送到私塾里。”
李泗依老爷的话把银子拿给了范长山,老爷的话学说了一遍。
范长山很不好意思,推让道:“我是诚心把鸭蛋送与大人的,可是大人还给了银子。这银子嘴说给孩子念书,可是我收了下来,这跟卖给他老人家又有什么不同呢?”
事实上,不同之处还是有的。倘若是卖东西与人,得来的银钱听凭自己使用。现在县太爷指明了这银钱是给孩子念书用的,因此也就不能自作主张挪作他用了。
范长山对县太爷奉若神明,他老人家说的话岂能不听?离了衙门到街上扯了一块新布,回家让老婆给大茂子做了一套衣服,立即送他到私塾里。
可是,大茂子不善读书。一次,先生把刚刚教过的字让他认,他看来看去只知道摇头。先生就又教了一遍,过了一会让他再认,他还是认不出先生连教了五遍,依然没有能够认出来。
第163章 患病祛病情由同 系铃解铃乃一人【2】()
先生气得直喘,拎着大茂子的耳朵找到长山,数落道:“你这个儿子,天生是种田的材料,不要再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干脆把他领回家去,叫他到田里去干一些活儿,即使重活干不了,背只粪兜到外面去拾粪不能吗!”
听了这一番话语,范长山气馁起来,可是在他的心目中,知县老爷就是一个活神仙,他的话不能不听。就赔着笑脸道:“好先生,您老千万别生气,他这个孩子,随便念得好坏都不怪您,只要您老人家能让他占一个坐位,学得好与赖我都不吭声好了。”
先生看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说什么。
可是大茂子觉得自己读不出书来愧对爹娘,也不想继续读下去了。
这天,爹妈以为大茂子去了塾馆,先生以为他尚在家里。实际上,他到了时候不能留在家中,可是又怕进塾馆见到先生。一早离家后,两腿无力,双目无神,沿着道路漫无目的朝前走。傍午时分,已经到了县城。
街道上店铺栉比鳞次,人群来来往往,大茂子感到很新奇。他无意识地到处走,不经心地随处看,不觉来到登瀛桥上。
倚在栏杆上,大茂子环顾四周,一片茫然。望望桥下的流水,摇了摇头。他觉得已经无路可走,就跨过大桥栏杆,打算跳下河去。
大茂子一条腿已经悬空。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将他拽住:“小哥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想活了?”
大茂子不回答,继续想朝河里跳。无奈老人拽得太紧,任凭怎样使力都没法跳下去。
大茂子哭着道:“老爷爷,我不是念书的料,先生教的字念来念去认不识,我不想再活了!”
老人道:“哪有认不识字就寻死的道理?我这里有支笔,你张开嘴来吮一下,把墨汁吮进肚子里,以后识字念书就不难啦。”
老人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毛笔来——笔端已经蘸满墨汁,黑乎乎的——一直送到大茂子面前。
只要能把书念出来,吮一口墨汁有何妨碍?大茂子一把接过来放进嘴里狠狠吮了一口。他咂了咂嘴,忽然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头脑炸了一下,当即变得无限清新,先生教过的字一个一个跳到眼前都能认出来了!
大茂子想道声谢,可是扭头一看,老爷爷不见了。再看看手中的毛笔,也已经不翼而飞。这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快点回家吧,孩子!”
自此以后,大茂子就像换了个人,所有的功课,都学得滚瓜烂熟。有人说,那老人就是成了桥神的汤老师傅,知道是吴知县要他读书,特地出来点化于他。后来大茂子连中三元,成了盐渎县自古以来唯一的状元。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让李泗送走了范长山,吴登瀛决定到外面散散心。
顺着街巷向北走,出了城门,他来到了北郊。
忽然,他听到一阵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循声过去到了一处塾馆,一趟孩子正在外面尽情地玩耍。
第164章 患病祛病情由同 系铃解铃乃一人【3】()
这一趟大大小小的孩童,有的在跳绳子,有的在跳格子,其中有一个在踢毽子。
踢毽子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童,衣着虽说旧了些,但还整洁。他一个接着一个地踢,一个接着一个地数,仔细听来,已经数到一百多个。那孩子脚下的功夫也确实了得,只见他踢、挑、勾、掂,转、闪、腾、挪,做出各种动作,踢出许多花样,毽子在他身前身后,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吴登瀛在一旁看得呆了,止不住叫了声“好!”
那孩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毽子上,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喝彩让他愣了一下,力道也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