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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托佛,方寸山菩提老祖,有个后来收的徒弟叫做乌云仙,悟空可曾记得?”
“乌云仙?老孙当然记得,漆黑的脸上长了几根很长的金胡须,头上光秃秃的,很多凡人见了都吓晕——”好奇无比的转过眼,“菩萨怎好好的提起他了?”
那边太白金星正问:
“净坛使者?你怎么了,抖个不停?”
“老猪气得,在这里絮叨什么,沉香你们还管不管了?”
“呆子你静些。”孙悟空极少会这般肃然紧张,“菩萨,请说下去。”
“乌云仙,本是截教门下,乃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之一,在封神之战时截教落败,被菩提老祖收服,带回了方寸山。”
“原来是通天老儿的徒弟原来”原来这通天教主倒也费尽心计保全他的门人,孙悟空转转眼珠道,“那这乌云仙是何来历,隐有何密?菩萨既特意说起,怕不单单是通天老儿徒弟这般简单。”
“截教多为异类修道,这也不妨,三界众生万物本无相。乌云仙本是一金须鳌鱼,于昆仑山下一深潭之中近千年,浑浑噩噩灵智初开,只知吞鱼噬虾,与凡物无异。只是有一天,潭水前忽然来了两位神仙。”
“四妹妹,你怎么了?”
“没事。”
观音漠然望了龙四一眼,继续道:
“谁都没想到,这两位神仙其中一个忽然说‘师兄,你看这深潭之下,那只金须鳌鱼好不自在,这深潭千尺,任由它予取予夺,无所畏惧’,另一人笑道‘那又如何,师弟难道还羡慕这小小鳌鱼不成’。先前那人又道‘师兄此言差矣,这只金须鳌鱼灵智初开,历经千百年,在这潭水中已无所畏惧,可是很快,它就会厌倦这一切,想着出这片潭水’,另一人大笑‘师弟,你居然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孙悟空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似乎已经明了什么了。
“而后先前那位神仙就忽然抬头说‘师兄,对这只金须鳌鱼来说,它不懂潭水外是什么样,或许也知道上了岸很快就会死,但是这都拦不住它。对于某些人来说,宁可生死不知,也不要待在这一方没有威胁任他呼风唤雨的潭水里,这没有错,师兄要明白才是’,他的师兄只是笑笑做罢。贫僧从听闻乌云仙说起此事,直到今日,也不懂那个做师兄的,当时究竟听明白没有。”
“菩萨,不用想了,根本没明白。”孙悟空大叹一口气,抓抓脑门,“真亏通天老儿那么费尽心计去暗示元始天尊不懂,乌云仙更不会懂,通天老儿白花力气么?”
观音合掌的手一颤,声音依旧平稳:
“悟空,看来你已经明白所谓‘无常’,乃为何物。贫僧这就宽心了。”
“呵呵,菩萨放心,鸿钧老祖怎么也不会找上俺老孙的。”
第98章 未必知()
窗外风雨正歇,小庭的蕉叶重重的坠了下来,脉络润泽分明,在日光微微泛起的雾气里透着清润的苍翠。
轻雾乘风,侵露润衣。
杨戬似乎在想什么,微微拧眉,不过片刻,又轻轻而叹,伸手轻抚趴在一边的哮天犬。
没有了那冰冷的银铠,没睁开那冷厉的眼睛,松懈了漠然神情,倚靠在窗边,直看得偷偷摸摸尽忠职守的土地城隍们拿着支笔,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天庭写文书了。
这这还是司法天神吗?
如此,如此的——
擦擦口水,再揉揉眼睛。
忽然觉得这个被三界称为卑鄙无耻的前司法天神,一定是想祸乱人间。
这般素衣而带如水流云纹,袖带曳落,飘然清逸,不曾抬眼亦风姿如画,倾世难言。
这也作罢,好容易因为雨滴芭蕉,水珠坠额惊醒过来的城隍土地,还来不及改换一下僵硬的姿势,合上张得太大的嘴,却见窗边那人微微一叹,似有深思心结无可遣,不过眼睫微颤,唇色含暖,便使得这两个小小地仙一头栽倒难以再起。
这这还是那个端云而立,总被天兵天将所环绕,冷漠厉然,吓得他们这些小仙连一眼也不敢多看的司法天神吗?
脸砸在地上的城隍土地都不觉叹惋起来。
听说这二郎显圣真君倾慕广寒仙子?
这传言该不会有误吧?
正在胡思乱想间,杨戬忽然抬眼,伸手便关了窗。浓烈的药气还是透过薄薄的纸窗透了出来。
还没有从地上爬起的两小仙闻之一颤。
头也不敢抬,迅速手足并用逃之夭夭。
早接到前面城镇里的城隍土地甚至山神的警告,离那位阐教玉鼎真人远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说有一半地仙都是见了那位真人以后就失常呆滞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他们光用想的,就头皮发麻。
其实做神仙不是件逍遥自在的事,尤其是那些最没身份的城隍土地山神们,也许在烧香许愿的凡人眼里,这些城隍老爷土地公公什么的就是保佑他们太平安乐的大神,就算不敬重,也不敢在言语上轻蔑一二。但是三界之中,这些小仙都是战战兢兢过日子的,今天盼着不要有突然而至扰乱凡人的妖怪,明天又忧着那些法力高明的神仙路过自家门前,这其中最使他们无奈的就是那位齐天大圣,后来的斗战胜佛。动不动就把那金箍棒敲敲地面,惊出山神土地,追问有的没的。实在是不敢不答,又敬而远之。
开什么玩笑,连天庭都敢砸,他们能不赔笑有问必答?
好容易这猴子取了经,成了佛,没那个好心思来搅扰他们了吧,三界居然又出了个无法无天,目无天条的刘沉香。
也不知道孙悟空都教了他些什么,居然连急上心来找土地山神的毛病都一样不改。
不过看在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是公然和司法天神对上了,这些小仙们就忍不住叫一声好。
八百年啊,被天条压得最惨的就是他们这些神仙了。
仙凡有别,不得妄语,不得泄露天机的天条,在天庭自然没什么,常年累月待在人间,要紧守这些简直是要命。不想违反天条的,只好整天坐在庙里傻眼看着凡人往来,这还算好的。若是庙宇破落或深山野岭,也只好待在神像缺胳膊少腿到处老鼠甚至连门都没有的庙里望月亮看星星了。
既不能显露法力也不能托梦凡人来修庙。
天条有令,除非妖怪作祟,或雨露失当,或凡人不敬神灵,地仙才能去干涉。就连救个失足坠崖的凡人这种事,也只有华山三圣母泰山碧霞元君这等神仙才能做,才敢做的,否则地府上告天庭,奏你一个私改凡人命数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法力低微的小仙们除了整天例行写文书外简直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干不了。
所以可想而知,为了这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这些小仙们把自己所管辖的那一方是盯得连个蚂蚁窝无故消失都一清二楚,没办法,太无聊了,为了不让每天的文书都写得千篇一律让自己崩溃,为了向天庭表明自己尽忠职守,哪怕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照写不误。且自从沧州城隍将一家凡人忽然无故接二连三死去之事上报天庭之后,天庭再得地府回报,一日之后派遣仙家带来老君灵丹合水碎而化于沧州城中,免了一场使凡人死难无数的瘟疫,各地文书就写得越来越琐碎离奇了。
凡人是不会想到,他们今天在城东走得好好的忽然摔倒这种事也会被上报天庭。
凡人虽然会去纳闷,没有任何缘由就摔了一交,却最多只咒骂几句,或者翻黄历看看今日是否不宜出行,可是穷极无聊或者习惯成自然的地仙看来,无缘无故就发生的事,都是要被写进文书里的。
于是这天当然也不例外。
“午时二刻,忽降暴雨,顷刻而止,怪异非常,望天庭彻查。”
写完这张文书之后,谁也没想到这瞬间几万张几乎连措辞都一致的文书忽然出现在真君神殿里,将天庭神仙彻底埋了下去。
这般折腾,除了玉帝,谁有心思去管外面嚣张跋扈的阐教。
而后得知竟是上古水神共工得力臣属相柳忽然出现,致使凡间若此,惊愕之下,难以言语,只得将这些文书扔至一边。
当然这些事情,小小地仙就不会知道了。
“阐教的上仙”
城隍土地刚跑出客栈,忽见天云隐有祥光,立刻遁地而去,惟恐避之不及。
跑得实在太快,所以根本不知道云上的昆仑众仙正踌躇难当。
“文殊师兄,这是不是闯祸了?”
起初没觉得,这会越想越不安的昆仑众仙,飞速从十八重天上跑下来在这里纠结。
广成子也怒道:
“好好的,放相柳出来做甚?”
寒华抱住睁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旋照,转而气道:“祖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旋照从来不知此事,过了这么多年,天庭还要追究不成?”
“你!寒华你不懂!!”
“那弟子倒要问问,这其中究竟是何道理?”
“但是——”
“广成师兄!”文殊广法天尊忽然开口,厉声道,“我们当初收留旋照时没有想到那么多!”复而叹息:
“寒华,现在不是天庭会追究,而是鸿钧老祖。”
“这是为何?”
“上古诸神不是离开三界,而是消亡了”
旋照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她手里的瓶子传出相柳慌乱的声音;
“主人——”
众仙纷纷大惊而望。
“旋照,你哭什么?”
“我我”小姑娘抽抽噎噎,抹着眼泪,“我也不知道忽然”
众仙全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太乙真人险些楸断自己的胡子,旁边哪吒悄声问: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太乙真人烦躁难安的挥手示意徒弟别来烦他,沉思半晌后:
“要不,我们这就去让玉鼎师兄拿个主意?”
“说的都是什么话,玉鼎师弟现在不离杨戬半步,这若是让杨戬知道怎么办?”
太乙真人一窒,悻悻道:
“他未必不知道。”
众仙一惊,各自沉思,文殊广法天尊捋了胡须道:
“就算知道,现下不是忘了么?”
“他未必”
“太乙师弟?你说什么?”
太乙真人左看右看,随手扔了个法宝出去,瞬间笼罩了四方上下,这才喘口气,正色道:
“我是说,他未必忘了!!”
“什么?!”
“你,你你说什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太乙真人险些被一众师兄弟摇得天昏地暗,两眼发黑,幸好哪吒扶得及时。
“太乙师弟,你,你可是说真的?”
“这种事我能说笑吗?”
半条命都险些没了的太乙真人终于理解师尊为什么一见自己师兄弟全部扑过去怒问就吓得脸色发白,逃之夭夭的感受了。
“可是——他不像想起来的样子啊?”
如果想起来,还有心思在这人间慢慢走?
“笑话,他想什么,我们几时看出来过?”
太乙真人一语说得众仙皆哑然。
文殊广法天尊摸了摸额头,追问:
“那太乙师弟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怎会看得出来?是杨戬自己说的?”
“什么?!有这等事?”
哪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