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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坐下吧?”
卷耳小模小样地看了水寒决一眼,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水寒决眉头动了动,微微眯眼。
卷耳深吸了一口气,又做出那副要打小报告的模样。
水寒决双颊稍稍鼓动,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卷耳立即蹲在水寒决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水寒决的左手,用手绢轻轻地擦拭伤口周围大片的血渍。
其实卷耳最见不得这种血呼啦啦的伤口了,一看见,就总觉得像是伤在自己的身上一样,腿都会下意识的发软。
于是给水寒决擦了没一会儿,她就隐隐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了。
但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啊!
卷耳顶着巨大的压力,以及稍不小心就会被水寒决一巴掌糊到脸上的恐惧,继续继续清理伤口。
而水寒决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卷耳,生怕将他弄痛了一般。
随着血渍被擦去,露出来外翻狰狞的皮肉,卷耳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于是更加小心地开始擦拭伤处。
当卷耳手上的绢子轻轻触上去的时候,水寒决的手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多少年了,伤痕累累的身体,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精细的对待过。
这种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暴露在他人的面前,在水寒决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过。
一时心绪难言。
然而下一瞬,他便看到卷耳俯身凑近他的伤口,轻轻地呼了两口气。
随即抬头朝着他眯着眼睛弯弯一笑。
眉目清秀,星眸顾盼生辉,像是一条船长长的星河,恰恰将他的影子倒映在里头。
轻轻软软的干净声音响起:“疼吗?我给你呼一呼就好了。”
哼。
哄小孩子么。
水寒决心里冷冷道,不过却没有回答卷耳,而是略微偏了头,躲过了卷耳的目光。
卷耳见水寒决没有怪罪她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水寒决的那一抖,吓得她要死啊!
看来适当的谄媚还是有作用的。*?▽?*
卷耳给水寒决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公公恰好提着药箱到了蘅芜宫。
不过当他看到卷耳蹲在地上,伏小做低一般地给水寒决处理伤口的时候,顿时就尖声尖气地叫起。
“水寒决!你这个窝囊废!竟然敢让太子殿下给你清洗伤口!你活腻了么你!”
尖锐的声音陡然在安静的屋中响起,卷耳吓得手一抖,一时没注意到轻重,原本已经渐渐止血的伤口,顿时又渗出了血丝来。
卷耳下意识地先看了水寒决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身上,于是立即转头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你你别嚷嚷,把药箱放下就快出去吧。”
第12章 奔走在作死的大道上(12)()
“刘公公,你你别嚷嚷,把药箱放下就快出去吧。”
刘德仁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苍白。
他又看向水寒决,只见后者双眸一片不屑一眼的冷漠,最终什么也没敢说,放下药箱出去了。
卷耳小心地看了看水寒决,然后一样样地从药箱中取出药来,仔细地上了药之后,又拿出雪白的纱布给水寒决包扎。
水寒决看着卷耳一圈一圈地给卷着纱布,很快自己的手就包成了一个粽子。
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和谐了,卷耳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和眼前的人是什么情况了。
她一边将布头给扎成蝴蝶结,一边循循善诱:“那个李重云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要离他远点。”
曲轻:难道你就是个好东西了?
她左盯着包扎好的左手看了半晌,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然后嘴角不禁浅浅地翘起了欣慰又自豪的弧度,丝毫没注意到水寒决一直盯着她在看。
“还有,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就算不能还手,可也不能不躲啊!要是伤到筋骨了怎么办?即便上不到筋骨,难道你不会痛吗?”
“无需你管!”
水寒决一脸冷意地将手抽回去,卷耳愣了愣,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关心过头了。
她有些呐呐地站起来,顿时觉得气氛冷了下来,她也不指望平日里被人当成哑巴的水寒决说几句话来缓和气氛了。
于是指着一边的药箱道:“那个,你你你记得每天的都都都要换药……”
水寒决视线不在她的身上,也没点头摇头。
卷耳顿时有些扛不住这屋中无形的压力,于是连连说自己东宫还有急事,便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
不过卷耳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东宫还真有急事。
她一回到东宫,就看到凌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焦急地站在门口。
上前一问,竟是他今日忘记去上早朝,皇上动怒,在御书房等着他前去负荆请罪呢。
卷耳大呼悲催。
然后连忙和刘德仁想了个装病的法子,打扮得病恹恹的去了御书房。
果然,本就疼李重言,只是偶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李潜看到儿子的模样,怒火瞬间就去了大半。
不仅如此,还连忙命人送了不少滋补养生的药材去了东宫。
卷耳大呼惊险。
看来以后不能光顾着讨好水寒决,皇上这边,也不能落下啊。
只是让卷耳有些受宠若惊的是,她晚上准备歇下的时候,躺在床上没多久。
便听到久违的提示音。
“心悦值——加1点。”
卷耳陡然睁开眼睛,朦胧的睡意瞬间就飞走了。
加了一点!加了一点诶!
然而过了没一会儿,又听到“心悦值——加1点。”
又一会儿。
“心悦值——加1点。”
……
断断续续的,一共加了六次才停下来。
一开始卷耳还挺高兴的,加分啊,虽然加的少,但是总比扣分强不是。
但是越到后面,卷耳的小情绪就起来了。
这要加分就加吧,但是她搞不懂这过一会儿加一点的套路是怎么回事。
既然要加,就不能一次性加完吗?
这一会儿一会儿的,还每次都加一分,逗人玩儿呢。
下次她见到师父的时候,一定要投诉一下。
东宫院子里的栀子花很快就种好了,不过没有到花期,虽然是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不过也算是清凉养眼。
卷耳每天清晨下朝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恰好能照进东宫的庭院里头。
她每天下朝回到东宫,经过庭院时,总会蹲在那一片花圃里,看看那一片栀子花树。
偶尔浇浇水,或是除除草,倒也没侍弄个什么名堂。
更多的时候,是撑着下巴,闷闷地掰着指头盘算着,思忖着,这花苞都还没有长出一个,倒是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雪白雪白的花朵呀。
年近花甲的刘德仁站在离卷耳不远的地方,也微笑着看向卷耳。
卷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卷耳有多少岁,他就跟在她的身边多少年了。
他觉得卷耳近日来的变化越发的明显,只是,他很乐得看见这样的变化。
卷耳幼年时期,也是个俊秀纯良的孩子。
只是他的亲生母亲,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推到了这样的高台上。
四周都是悬崖,无依无靠,但只要腿软一下,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看到卷耳一点点地变得心狠手辣,但他没有想过阻止。
他从来都不会什么忠言逆耳,他就是愚忠,死忠。
但是,只要卷耳能够活下去,能够活得好,就算是要他做尽丧尽天良之事,他也不会犹疑的。
如今,他似乎又在卷耳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孩子的影子了。
他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或许一直都在。
……
卷耳没隔两天,又偷偷跑到蘅芜宫去找水寒决了。
虽然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和敌国质子互动得太频繁,好像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万一被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为了掩人耳目,她去蘅芜宫的时候,也就只带了刘德仁而已。
刘德仁不随她进去,留在外殿看守。
卷耳要想进蘅芜宫,也没有之前那样总是要遭受一番冷对横眉才能进去。
水寒决知道自己根本就拦不住卷耳,因此也就由着她去了。
卷耳一进到蘅芜宫的庭院,便看到水寒决站在庭院中的梨花树下。
正值棠梨繁盛花期之时,满树雪白的梨花灼灼盛开。
偶尔一两簇花间,冒出几片卷卷的还未长开的梨叶。
细长的芽尖颜色深紫,因为叶片太过娇嫩而微微发亮,向着青绿色的叶柄逐渐浸染。
水寒决听到开门的声音,稍稍转过头来。
卷耳看到水寒决墨黑的眼瞳,像块墨色的玉珏,里头梨花飘飞似雪。
一时间,她到是有些分不出,是梨花好看,还是水寒决更好看。
分不清,是梨花更白,还是水寒决的白衫更白。
在卷耳愣神的片刻,水寒决早已有撇开了目光。
第13章 奔走在作死的大道上(13)()
而因为他的到来,原本并未出现在院内的曲轻突然出来了。
站在离卷耳不近不远的地方,双目紧紧地盯着她,满是防备与厌恶。
卷耳原本还跳得有些稍快的小心脏,突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即便是她那么努力了,他们还是像防着大奸大恶之人一般防着她啊。
不过她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会会儿,然后嘴角很快又重新挂上了笑意。
她跺着小碎步,十分狗腿地跑到水寒决的面前。
“那个,那个……”
卷耳看到水寒决突然低头看向他,梨花飘雪的眼瞳深邃,略带寒凉。
卷耳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舌根有些捋不直了,然后耳根子突然就热了起来,一直热到脖根上。
水寒决是真的好看啊……
卷耳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睛,然而一低头,就发现水寒决左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
“你怎么把纱布给拆了,伤口好了吗?”
卷耳连忙拉起水寒决的左手,想要看看伤口的情况。
但是立即就被水寒决抬手,毫不犹豫地挥开了。
然而即便是短短一瞬间,卷耳还是看到,水寒决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有些泛白发脓了。
怕是沾了水的缘故。
卷耳的手僵在空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立即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口而已……”
然而她话音未落,水寒决早已转身进了内殿。
卷耳有些讪讪地收了回手,小跟班一样跟在水寒决的身后进了门。
不过水寒决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一副明显不欢迎她的模样。
曲轻进屋给水寒决沏了茶水,但是对卷耳视若无睹。
不过卷耳早已经习惯了在蘅芜宫的冷遇,因此也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担忧地看向水寒决,然后目光又移到他的左手上。
“你为什么不上药啊?伤口那么严重,你还去沾水,都有些发脓了……”
见水寒决仍旧是不说话,卷耳顿时也有些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