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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微愣,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故作冷淡道:“当然要去换。”
早有仆役打开马厩,把刚才他们说的那匹高大威猛的汗血宝马,牵了出来。李贤志在必得地笑道:“你就等着,到我府上当——”说到最后,他又把嘴唇凑在杜六叶的耳边,呵气如兰地低声道:“当我的侧妃吧!”
哦?上次是什么?贵妾?这次当侧妃了?杜六叶颦眉,感觉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有无数的细针,自心脏而出,朝四面八方射去。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恶心。
第302章 战斗中()
日暮西山,霞光满天,太阳已经渐渐收敛了它那强势的光芒,不断不断地往下坠落,被苍山一点一点的吃掉……
云层游曳,越积越厚,缓缓地朝西天聚拢。金色的橘光在乌云边缘剪出各种裂影,透露纺织出破碎而凌乱的美。叫人叹为观止,面对着他那似笑而非,扭曲而怪戾的脸孔,杜六叶什么也没有说。
李贤只得翻身上马,临到打马往场中而去时,他还不忘回头,朝杜六叶邪魅一笑。但是……他看到杜六叶也在笑,带着屑弄与嘲讽,还有一些安之若素的泰然……
他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地涌起丝丝地不安。这个小女子是不相信自己会赢了?就李弘那副蠢样,行走的排骨?呵呵!他只用计算着,怎么赢而已!
但他的心里却像破了一个洞般,开始丝丝冒着冷风,那她笑什么?还带着讥笑,是哪里不对?或者是哪里出了错?他左思右想,依然不得其解。也许,是她放的烟雾弹,不过是在心里上震吓他?呵呵!李贤咬牙,这么狡猾,早晚有一天,把你捏在手中,让你死,你不能活。思毕,他再瞥了杜六叶一眼,就打马往场中狂奔而去。
杜六叶见他走得远了,但太子那边却还迟迟没有动静。她连忙带着人,往李弘的帐篷而去。还未走近,就听里面已经吵了起来……
“殿下,让我去吧!你不能再这样劳累了……”是程伯献的声音,他正拉着李弘的手,苦苦哀求。
李弘只是捂着胸口,偶尔大咳几声,低着头,并不答话。在他身后的李显也劝道:“太子皇兄,还是让我们代劳吧!虽然这局我们打平了,但下局,我们一定帮皇兄赢回来。”
“是啊……是啊……太子皇兄你就不要去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李旦也在旁边附和道,现在不表忠心,又待何时呢?
这毕竟是太子与九皇兄的战役,第一局中,太子殿下已经输了。第二局虽然仗着大病初愈,兄友弟恭……这是理由,才平了一局。但如果到了胜负局,还龟缩不出,只怕会被天下士子嘲笑,也会让百姓失望,痛失民心。
所以这一局,李弘无论如何也应该自己上场了。但他真的觉得有点累,四周一片嘈杂,令他烦不胜烦。当他看到李令月和杜六叶进来时,仍是目光呆滞,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兄……”李令月快了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蹲在地上,“你怎么样了?”
李弘还是没有说话,但却抬头,看向杜六叶。或许,再撑一下,他也能打完这场球赛,但能不能赢呢?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体力,球技样样不支。
杜六叶好像看透了他的顾虑一般,也轻轻地蹲了下来,附在他的耳边,慢慢地说了几句话。李弘听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杜六叶轻笑着,鼓励地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又把程伯献,施若寒,韩栋,连同跟过来的五虎……统统叫到一边。帮他部署规划了一番。所有人都依言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方法肯定可行。
正当他们说得热闹,恰巧如曼悄悄捧着一盏茶,低眉顺眼地俯下身子,将茶举案齐眉。用那种温柔如水,楚楚可怜,如媚如丝的眼神看向李弘。自从公主到了太子府,她就没什么机会接触太子了,连平日里端茶倒水这种小事,也有惜金她们抢着做,大家都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们。
太子呢?这还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太子吗?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轻易就能听从别人的意见?他自己的主见呢?想到这里,如曼心里更加委曲。
李令月正受不了她那如泣如咽,我见犹怜的样子。使了眼色要惜金她们来阻止,却发现惜金她们早就不知道人去哪里了。想是祭祀典礼上人太多,忙去了?还是玩去了?
岚烟却明白过来,正想去接如曼手中的茶,没想到太子却先她一瞬,接过如曼捧至眉前的白瓷茶杯。抿开了上面的浮叶,喝了一口。
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太子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似乎带着一些心忧、心伤、心痛的悲怮和决裂……
他忽然就“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迈开大步朝外走去。
李令月的心却在这一息之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狠狠地回头瞪了如曼一眼。带着警告,那意思分明就是,“我的皇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不着痕迹地使了几个眼色,命人把如曼看管起来。岚雾她们会意,暗暗向她颔首。
李贤在马场上已经转悠了好几圈,他实在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当他看着太子骑着马,气宇轩昂地向他走过来,他一怔,那神色,他是多么熟悉?带着倔强,狠厉,和一往而无畏的执拗。这个样子,小时候他就见过,好几次……他是打算死争到底了?!
他身后除了程伯献等,那些常见的面孔,好像还多了一些他不熟悉的生脸。那五个黑塔似的汉子是怎么回事?五个……黑汉?不会是袁大同那个饭桶派去刺杀杜六叶,然后又被杜六叶收伏了的那几个蠢货吧?袁大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没办成,还为别人添了助力。而且,这五个黑汉职业操守,实在不怎么的,背信叛主,下作之物。哼——杜六叶就想凭着这样的人,来赢自己吗?可笑!
当鼓点响起时,李贤就发现了真正是哪里不对了!
李弘依然是那么孱弱,但他有着一股执念,一心只扑在鞠球之上。控、追、赶、击……淋漓尽致,纵快张扬。
而自己却被程伯献和施若寒左右夹袭,穷缠猛纠,根本脱不开身。更别提去抢球了,他抬眼看了看相里哲和陈之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为他扫清障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他们被五虎拖扯着,阻拦得不能近前。那五虎骑艺也是精湛,前后突袭,挥舞着球杆纵横穿陌交错,围着相里哲他们转圈子。
第303章 失算了()
那相里哲气得只能在原地打转,陈之强也只能连连叹息,暗暗着急。这就像斗大的拳头打在棉花上,再有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说实话,经过三局苦战,他们都有些累了,现在他们一心想速战速决。这么绕圈圈,拖下去有什么意思?
还把最强的队伍,隐藏到最后,太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心计了?着实叫人烦躁。
李贤也慢慢地明白过来,但他发现这种局面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令他震惊意外,失去重心的是,他的坐骑——汗血宝马?
这还是他平时最为看重,最为细心呵护,最为有默契的汗血宝马?
他还特意的把它留在最后,就是打算一鼓作气,奋力直击,顺如破竹的取胜。
此时,李贤却感觉到了它的不对劲,当他使劲挥舞着球杆,促马前行时,这匹马且不说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还蹒跚着,隐隐约约有打着踉跄的趋势。
李贤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他再次用力拍着马臀,汗血宝马仍是四肢无力,没精打采,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弘,带着球,几次从自己身边风驰电掣的跑过,连连进球。场边一片欢呼喝彩……
“哇……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
“是啊,简直太厉害了……”
“为什么九皇子的马像没吃草一样啊?”
“他都打了三局了,累了嘛……”
“也许他的马真的没吃草,也说不定。”
现在去换马也来不及了,天都快黑了,赛事已经过半了。再说,其它的马,会不会也出现这种问题?
李贤催着坐骑,它却不断的转着圈圈,那些议论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没吃草”?怎么可能?“吃草”他忽然想起杜六叶离马厩那么近,她带着人一直在那边徘徊。她是不是好像还摸过饲料?那种嘲笑,讥讽的眼神……李贤扶着头,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绝对是她,在自己的坐骑上做了手脚,想不到她这么卑鄙,下贱。
李贤内心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他扬手用球杆拼命的抽打着马臀,想要追上去。李弘已经连进三个球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就必输无疑了。那边相里哲也是被激得暴走,他带着一群人,满场发疯的追着五虎几人。
在马的臀部已经起了数不清红杠,横竖交错,血迹欲出,可见它被打得不轻。但无论李贤怎么努力,它除了偶尔痛得喷几声响鼻,胡乱的跳动着蹄子,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咔嚓”一声脆响,李贤因为用力过猛,球杆立刻折成两断了。
正巧此时,鼓声止。看来比赛是结束了。李贤懊恼地将球杆扔在地上,翻身下马。三步两步就冲到杜六叶面前,正打算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顿。李令月却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竖目道:“九皇兄,你要做什么?”
恰逢李弘也翻身下马,他悠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还虚弱的咳嗽了几声,“九皇弟你是要做什么?”语调里全是威严,不悦和冷漠。
李贤只得把手指停在空中,半响才愤愤然的缩回。以眼神凌冽地盯着杜六叶,全是一种,“你认为可以逃脱我的掌心吗?”的抑恨。
杜六叶却笑了,虽然不动声色,也没有拿正眼看他。但那笑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浮在眼角眉梢,尽是愚弄。
看到这里,李贤心里更是瘁郁,但四周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为免再起波澜,也免沦为他人的笑柄。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悄悄吐出。再睁开时,又是一片和暖春阳。他笑着向李弘行礼,说道:“太子皇兄果然英武不凡,还是像当年那样,勇猛善战。”
“当年……?”李弘嘴角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漠笑。当年啊,那时他才八岁,当时也是为了……想到这里,他以眼光到处搜寻着如曼的身影。就是为了——她,如曼。
那天,宦官带着一队年纪小小的侍女,说是从外面采选而来的,让几位皇子亲自挑选,合眼缘的,就留在身边伺候。
因为夫子为他布置的课业较多,他去得晚了。采女已经所甚无几,他看见李贤正如一名小侍女说着话,那名小女孩长得真是好看,她把剥好的柑桔,一片又一片的放进李贤的嘴里。馋得他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随手一指,他就选了那名采女,那个人就是如曼。他也想要那样的贴心小人儿,每天陪自己说话,喂自己吃东西。
但,李贤不肯,他不同意。于是,他们就开始比赛……那年比得是什么?骑马还是射击?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射箭吧?那些小弓箭,在他记忆里,似乎还有些印象。最后是他赢了,他牵着如曼的小手回了东宫。
然后父皇母后就从长安迁居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