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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就幸在,还好那个偷药的人不是如曼!
他喘了口气,不知如何答话。有时候他真想不管这世间俗事,朝也好,国也罢!他都不想管,他也没有精力管。
但假如病好了,他还是要直面人生,他不甘心被他踩在脚下、被他欺压、被他利用……
即使是被他欺压、被他利用、被他踩在脚下,不是自己求饶,他们就会放过自己的。
只要自己还是皇家的长子,就不可以有生路。每个人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每个人都算计着如何达到顶峰。
道理他都懂,所以浑浑噩噩的那些时日里,他既希望自己的病可以早点好;也希望自己的病永远也不要好了。
他愿意一直睡下去。
是精力不足,真的不想再动。好累……
杜六叶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抚着他的手,劝道:“如果太子觉得呆在这里太累了,我们……可以走。养好身体,保命足矣!”
他抬头,眼神里有丝丝光辉,像跳动的火苗;像闪耀的星子……充满希冀。
真的么?他以眼神在问。
杜六叶郑重的点头,稳稳地答道:“真的。”
见李弘还有些犹疑,有些不太确定猜测,她又补充道:“我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想告诉你,太子府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有些人不希望你病好,不过是,不希望你参政;而有些人想手不刃血,叫你死于无形。不过是觊觎你的位置。只要你舍弃这一些,你的病就会好。你可愿意?”
杜六叶拉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问他。
李弘苦笑,“你怎么不明白,只要我是皇家长子,哪怕我不在乎权利。但他们会不在乎吗?比如那些跟随我多年的东宫之臣?还有,谁会相信呢?”
“我当然明白,别人怎么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你会让别人怎么想?”杜六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慢。她觉得李弘性子软弱,思想包袱也背得太多,太重了。
果然,李弘许久也没有说话。惜金已经带着颦颦婷婷的宫女,端玉盘食盒,袅袅娜娜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李令月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着宫女们摆箸布菜。
然后,亲手端起一碗鸡肉硬米粥,轻轻地吹了吹,递到李弘面前,扬起笑脸,劝道:“皇兄,你试试这个粥,师姐说你先进些流质的食物,有利于吸收。这个粥是她亲自熬的,你试试,很好喝。”
李弘依言试了试,果然觉得不错,前几天他吃了不少柑桔。导致自己打嗝都泛着酸水,不过那几天,他没什么食欲,感觉什么东西都不好吃。他喝着温热的暖粥,感觉身上暖洋洋的,无比舒畅。
李令月笑嘻嘻地为他布菜,他还兴遂颜开地吃了几小虾饺。
就见程伯献带着护卫,满身雨气,从前院过来。待他们行过礼,李弘仍留了程伯献坐下说话。他边吃着松玉糕,边好奇地问道:“这大清早的,你跑哪里去了?”
程伯献大手一拍,眼神带着飞扬的神采,环顾了四周一眼,才大笑着说道:“殿下还不知道吗?自从发现了昨晚那些事,我一早起来,杜贤人就叫我进宫了……”
第266章 做决断()
“进宫?”李弘拿着桂蕊香饼,不解地望着他。
“正是啊……你猜怎么着,我还未到宫门,就看到九皇子带着人,远远赶在我前头,往长生殿而去。”程伯献一拍大腿,故意叹着气,眼睛里的兴奋神采恨不能拆开屋顶,他勉强压住,才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是谁啊?我哪敢跟九皇子比啊?于是,我只好站在宫外等,谁知过了一会儿,就见明崇俨也急急忙忙地被宣进宫了。
我就随手抓住个小太监,塞了些银两,问他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公公才向我透了些口风,劝我赶紧打道回府吧!不要现在趁着皇上生气的时候去触霉头,说是皇上摔了不少东西呢……”
杜六叶看着他那副“我有秘密,我不说……”
“我有秘密,慢慢说……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你急也没用……”的贱样,单手支额,无奈望天。
李令月却不耐烦的拿着手中的粉彩碗,敲了敲桌子,怒道:“说重点……!”
“遵命。”程伯献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坐好,“……听说是,九皇子举证,明崇俨的药有毒,皇上震怒,正命人去查……”
他还絮絮叨叨,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众人却都没有听进去,而是纷纷望着李弘。
太子府果然如同一面筛子,处处露风。稍有响动,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九皇子。呵呵!李弘苦笑,看向杜六叶,叹道:“果真如你所料……”
杜六叶却淡淡地说道:“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殿下,是希望你明白眼前的局势。并不是说,失明失聪,让堂堂太子,失去与外面的一切联系。更不希望你积虑成病。”
“我知道,你说得对,关键是‘让别人怎么想’,这很重要,我再不做决断,只怕性命都不保了。我这太子府既然颇多细作,不知你可有良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到这些事情,李弘精神显得有些暗淡,也是,一个不喜《春秋》,见不得世俗丑恶的人,怎么会愿意看到这些尔虞我诈?
不过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的食量比以前好了许我。杜六叶也慢慢地放下心来,叹道:“我们何必要浪费时间,去将这群跳梁小丑一网打尽?记得上次,我们是怎么抓住李德的吗?”
“当然记得……”李弘思考虑了许久,灵光咋现,恍然道:“你是说,将计就计?但他们未必还会上当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兵不厌诈。”杜六叶浅笑,接过岚烟递过来的茗茶。
“那,放在我房间里的那颗药,是真的有毒吗?”李弘突然感觉心宽了许多,也是,身边有个人,凡事料敌于先,总能化危为夷。虽然朝局凶险,宫闱诡谲,防不胜防,总是困难重重,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杜六叶见他这样问,抿起嘴角,品了口清茶,笑道:“当然是真的,对手可是九皇子,他是多么聪明厉害的人物,我哪敢掉以轻心?不过,这次嘛,他虽然立上了一功。但也未免心急了。”杜六叶想到,那天在街上,赵道生与明崇俨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只怕,宫中还有不少好戏,才刚刚上演。
她随即眉头一皱,问道:“听说,太子殿下身边以前最为得力的婢女是如蕾姑娘?不知却为何故,将她逐出府中?”
“哼——”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弘顿时满脸紫涨,气愤道:“那个贱婢,居然趁着我病中,私会野汉,本宫当时就想将他们打死的,要不是如曼苦苦相劝,本宫哪能这么轻易饶了他们。”
自病中遇到杜六叶以来,李弘私下里莫不是以“我”自居,可见把她看作自己人。而此时又改口自称为“本宫”,可见当时震怒,余威未消。
李令月年纪还小,听到这些不自觉得脸都羞红了。杜六叶却不同,她虽然没有嫁过人,但“两世”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自然见怪不怪,无波无澜,暗自呢喃道:“然来是这样……你可有亲眼所见?”杜六叶又追问道。
“当然……”李弘饭毕漱完口,岚烟递了杯温开水给他握着。此时,气得他死死地攥着杯壁,恨不得捏碎,直至骨节发白。
杜六叶看着他那副怕是要吃人的样子,暗自揣测,他与那如蕾还有私情不成?也是,他身太子,肯定有极强的优越感。必定觉得,这天下,什么东西不是他的?居然还有人不爱荣华富贵,与人私通?生气些也再所难免。只是裴澄欣的话又从何而来呢?
“那白筠姑姑呢?”
见杜六叶又问,李弘想了想,叹道:“白筠姑姑上了年纪,老糊涂了。居然敢趁我病中,把府中的东西拿出去卖,被如曼逮了个正着。按规矩,仗责是少不了的,见如曼肯为她求情,又想着她养了我一场。终究给了她一个体面,打发她回乡了。”
又是如曼,杜六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太子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公主不来,整个东宫只怕都落入她的手中了吧?
“你问这些做什么?”李弘有些好奇,他本想饭后出门散散步的,哪知这雨到没有停的时候,丝丝朦朦,如泣如诉,叫人莫可奈何。
“不过是了解情况。”杜六叶端着茶杯,笑了笑。也揣度道:“不知宫里情况如何了?不如公主派个人,进宫打听一番?”
“也好!”李令月点头,见们他总算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松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惜金耳边说了几句。
惜金向他们福了福,撑了伞,带几个人往外院而去。
李弘就有些不解了,说道:“你既然叫我不要管宫中之事,远离朝堂安心休养,为何又派人去渗这浑水?”
“我也是没办法呀!”杜六叶也站了起来,双手负立,望着不见停歇的雨势,说道:“如果,我们不去趟这浑水,转身之后,这浑水必定会涌起滔天巨浪,席卷而扑,吞噬我们的一切……到时候我们猝不及防,连自救的本事都没有。
再说了,我的意思是,‘让别人觉得我们离远朝堂,不争不夺’就行了。你也说过,哪怕我们无欲无求,不代表我们就有生路啊?不是吗?”
“是!”李弘转动着水杯,反复揣摩她这句话。越想越觉得言浅理深,妙不可喻。
许久,他才又问道:“如何让别人觉得我们是离远朝堂呢?”
第267章 没撬出()
“你只要长期对外称病,而暗自养病就行了。我知道离洛阳不远,有一处渊歌山,那里有温泉,对于太子殿下的病情也十分有利。我们不如暂住住此山,远离这是非之地?岂不好?”杜六叶说到这里,转身笑呤呤地看着他。
李弘高兴得连连抚掌,赞道:“好!极好!”
几人正说得高兴,门外有婢女高声恭肃道:“启禀太子,公主殿下,裴县主求见!”
“她怎么来了?”李令月心里自然也听说过,裴澄欣已经跟皇兄换过庚帖,正准备议亲了。但她从小就认为杨丝盈会做她皇嫂,不仅仅是因为杨丝盈的温柔善良,还因为她善解人意。所以她一直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心结。奈何天不遂人意。加上皇兄的懦弱性情,也害得杨丝盈此生只能与清修道观为伴,不免可怜……哎……
“来得到勤快。”李令月见杜六叶这话说得古怪,不免多两了她两眼。杜六叶连忙解释,前几天她在东宫的时候,裴澄欣也经常来探望太子。还有许多话,她们约定稍后细说。
太子早就命人将裴小姐请上来,只见一列彩袖环骋,行云如风,飒爽飞扬的女子,款款穿廊过榭。人还未到,笑声夺人。
“原来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哈哈哈……今天裴某可真是有幸了!”
这裴澄欣在家里要么非常受宠,要么非常霸道。气势气焰之高,人所罕见。她自然而然以长辈自居,把李令月看作是个小孩子。
李令月虽有不适,却也无奈。
她又乐陶陶地朝太子行过礼,李弘反而比她还要不自在,见她来了之后,话都说得少了。只听她一个坐在中间说着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