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窗外那些细碎动人的莺啼雀啭。
还有他的天青。
照理也早就认了宅子也曾自己飞回来过。
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
天青不见那天,陆一鸣好像是和金叵罗一起出的门。
想到金叵罗;陆一鸣本就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愈加烦躁起来。
恰好院子角落里传来劈柴的声音。
这宅子除了金叵罗;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劈柴了。
昨晚的事浮现在脑海里;加上脸颊还隐隐作痛,陆一鸣手不自觉重重在床头一锤;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觉得在家里呆着太闷;也不想对着金叵罗,陆一鸣换了身行头;就直接出门晃荡。
听说,县里最东面的知客酒楼里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很是会讲故事,不遣文弄墨,全说的大白话,通俗易懂;听的人只要付一文钱;就能听他讲一整天。
反正和镇里捱得近;不妨去打发打发时间。
刚进到酒楼;就听到一群人围坐在窗边连声叫好。
待人声稍歇;层层密密的人群中间才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这个故事完啦。”
众人还不舍得散去。
“这就完了?”
“这么快?”
那个宏亮的声音答道:“然也。好故事只在妙;不在长。”
“说的也是。”
“再来。”
“先生再讲一个故事吧!”
那人才悠悠地笑道:“趁我的酒没喝完,那我就再讲一个。”
人群中一个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发话:“小二,给先生添几壶酒!酒钱我付了!”
其它人也纷纷道:“小二,上几碟下酒菜给先生!我们付钱。”
“先生,这个故事,叫什么?莫非也像上一个,没有名字么?”
“故事嘛,为什么非得要有名字?”那人说道,“我就不喜欢起名字,只是为博诸位一笑。”
“好好,无妨。”
“先生,说吧!”有人终于忍不住催起来。
陆一鸣站一边听他们聊了会儿,也不由起了兴致。
那个中间说话的,八成就是那个新来的说书先生?
也凑过去,朝人群旁边的听书箱子里投了一文钱。
坐在不远处角落的空位上点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
反正这个说书先生声音嗓门听着挺大,他在角落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先生,定场诗!”
“定场诗我就不唱啦,一天唱一次也足矣!”那说书先生悠悠道,说起话来开始腔调十足,娓娓道,“这个故事,还得从上个故事中那个富甲一方的方家开始说起”
“刚才那个故事里富甲一方的不是黄家吗?”
“对呀,我也记得是黄家。”
“嗬嗬,管他黄家方家,反正就是他家!名字就是个代号,我讲故事,最不喜欢记人名了!”说书先生不恼不愠,抑扬顿挫地讲起了故事,“这个方家,起先是靠做绸缎起的家,布庄生意做大了,就开始倒卖茶叶,适逢清军入关,兵荒马乱的时节,趁茶户们逃难低价购了一批明前茶,送给了一个镶黄旗又恰好爱茶的王爷,有了这番缘由始得宠幸,由此在清初就站稳了脚跟,渐渐垄断了当地的布庄和茶叶生意,此后飞黄腾达,此下不表。但我这个故事,要讲的是方家的大少爷。”
陆一鸣暗暗砸舌:那前面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好啰嗦!害他以为是个教人如何飞黄腾达的励志故事。
“这个方大少爷资容俊秀天资聪颖,说起话来,那叫谈霏玉屑!七八岁时已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手行书,写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作的诗称得起一个满纸烟霞,就连府台大人看了,也忍不住要来抄在自己常用的扇子上慢慢欣赏。作的画,简简单单几笔勾出的一只蝴蝶,几乎要从纸上飞出来!方家上下,对这大少爷,自然是宠爱至极,怎料,这样一个妙童子,竟然在一个他九岁那年的一个元宵灯会上不见了踪影!”
陆一鸣开始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方家上下,急坏了心肝,倾府寻人,却始终不得其踪,报官,官也帮不得;求神,神也不搭理。真是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方老爷方夫人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之际,来了个道人。那道人掐指一算,只说能帮他们寻得爱子。方家夫妇无病乱投医,也只得信了这个道人。”
道人
一听到这个职业,陆一鸣不由暗皱眉头。
经过了那个莫老道儿,他对道人心里总有些疙瘩。
“岂知这道人开了个条件:欲寻长子,须得把方家的次子送与他。这方家二少爷彼此也才五六岁,但不似长子那般聪慧乖巧,整日只晓得嬉笑玩闹,方家夫妇合计了下,竟然就同意了。这道人从怀里取出一只雪貂,只说方大少爷在一个有山有水之处,让那雪貂闻了方大少爷的衣物,就让它寻去。方家上下齐齐跟着,不多时,果然在城外山脚河岸边找到了人,昏死在地上,身上毫发无伤。方家夫妇欢天喜地地把二少爷哄睡直接送给了道人。”
众人开始小声地摇头。
陆一鸣轻轻叹息。
只因为没有长子出众,就这样欢喜送人?
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是独子。
“待方大少爷一醒来,口齿不清,姿态憨傻,方家夫妇发现有些不对,请来大夫一看,这往日有神童之称的大少爷,竟然成了个傻子!连爹娘都分不清了。方家夫妇急得去寻那道人,道人早带着二少爷远走高飞,不知所踪。”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一声沉痛地叹气。也有人轻骂活该。
陆一鸣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看向人群,一时百态尽收眼底。
“转眼就过了六七年,方家夫妇再没有能诞下孩子,大少爷就一直痴傻着,养在深宅,再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神童。一日,方府门前来了名十二三岁的青衣童子,唇红齿白,样貌俊俏,自称是方府二少爷。方家夫妇急忙出来相见,一辨果然是送出去的那个次子,登时喜不自禁,迎入府内。这方二少爷只说被道人扶养长大,年纪大了,道人就放他下山了,其它再不肯说。方家夫妇有愧于心,也不敢多问,百般宠爱,百依百顺。但很快,方府上下便发现这个二少爷有些不太对劲。”
“这二少爷,莫不是假的?”有人小声问道。
“假是不假。但这个二少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天真的孩童啦。”说书先生笑道,“也不知道那道人教过二少爷些什么,二少爷对父母不理不踩,对家里不闻不问,整日只顾着研习些奇门怪道的东西,说要修仙,动不动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才回来,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这方家夫妇竟也不放心上,只想有个儿子来传香火便好。直到有一天,一队黑衣人马前来拜访,来势汹汹,直言方二少爷偷了他们家东西,要二少爷归还。方二少爷张狂得很,拒不承认。方家夫妇心知儿子有鬼,想要息事宁人赔钱了事,那队黑衣人也不肯应允。僵持不下,那领头的便说了,‘那好,我家的猎狗能嗅出东西的所在,你们只管让我家狗在家中走一圈’。方家夫妇勉强同意了。诸位客官猜猜狗在二少爷屋里都找到了些什么?”
“是什么好宝贝?”
“莫非是人骨之类?”
“害人的丹药!”
陆一鸣也忍不住暗自作了猜测,猜的也是些珍宝玩物之类。
说书先生等众人猜了一轮,才得意洋洋地说道:“非也非也!这些人,在方家二少爷的卧房,找着了一件灰黑色的毛皮。一时罪证确凿,方二少爷辩无可辩。领头的黑衣人也奇了怪,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廷,只说一句:这东西,其实也不值什么钱,你若喜欢,我们送你便是,只盼你不要后悔。说完就带人走了。方家夫妇大喜过望,以为逃过了一劫,岂料隔天方二少爷便连同这件毛皮不知去向,遍寻不着,方家夫妇只在房中找着一头来历不明的小毛驴儿。”
“方家夫妇赶紧报了官,官府的人在城东门口截住了这队黑衣人马,搜了一轮,却找不着方二少爷,盘问也无果。黑衣人只说,那天在方家落了头驴,也不知方家二公子去了哪里。方家夫人含泪苦苦相问。其中一个黑衣人只是指一指那一头小灰驴调侃道,这头驴兴许就是吧?不信你问问它?那驴果然奔向方家夫妇,状甚亲昵。方家夫人却嫌恶地把驴赶跑,破口大骂:你们还我儿来!引得黑衣人一番哄笑。因为没有什么证据,官府也只得放行,那一队黑衣人,带着小毛驴,大摇大摆地出了城。此后,方家夫妇再也没见过这些黑衣人,更没见过小儿子,和痴傻的大儿子过了一世,便绝了后,家财也在身后被家奴争抢殆尽。”
众人一时炸开了锅。
“二少爷哪去了?”
“难道那头驴真是二少爷?”
“这故事可比不得上一个精彩,有些糁人呢。”
“听得云里雾里。”
驴?
不知怎么的,陆一鸣莫名有些反胃。
兴许是因为花莫言也是头驴的缘故。
低低地笑道:“喂,该不会就是你吧?”
没有得到回应。
他忽然发现一件大好事——花莫言已经许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总不能是,找到新的皮囊,不打招呼直接跑了?
刚要窃喜,花莫言的声音就懒洋洋地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嘁,这怎么可能是我!
——这种故事,你若想听,我可以跟你讲八百个不带重样的。
——小爷我可是
“是什么?”陆一鸣听他忽然收了声不由饶有兴致地追问。
花莫言又销了声匿了迹。
“正如圣人有云: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六尺。钱财广厦,生带不来,死带不走,够用就好!”
话罢,说书先生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今日便说到这里,酒喝完啦,故事也讲累啦,告辞告辞!”也不解答,伸手勾了说书的钱箱子,就要往外走。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陆一鸣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
只见他一袭杏衣,年过五旬,瞿然清瘦,相貌温厚,一双慧目炯炯有神,透出满满的矍烁之感。
这副面孔,略有些眼熟
就在说书先生路过陆一鸣座前之时,陆一鸣忽然想了起来,情不自禁站起来脱口而出:“我见过你!”
分明就是上次在寺里和法师辩论过什么甘露法雨那位老者。
第51章 鸿沟()
又是月朗星稀夜。
三月春风温柔如情|人的呢喃;绕过窗棂的格子;穿过树叶的间隙;摩挲过钟楼的墙砖。
金叵罗额前的几缕留海也被从钟楼天台路过的风微微撩起;露出大片光洁的额头
他靠着墙坐在钟楼天台扶栏的老位置上,抬头仰望那枚皎洁的月亮。
从地面上看时;觉得钟楼的楼顶和月亮捱得很近;仿佛站在那里一抬手就能触碰到那冰凉的月面;甚至可以摘下星辰。
但到了钟楼天台再看,就会发现月亮依然是那么高不可攀;星辰更是远在天际。
简直就像是,你进一步;它们便后退一步,永远都如此遥不可亲。
那个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