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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穿着一身黑『色』丝绸长袍,身形不高不矮,略瘦,侧脸冷峻。
那件黑『色』长袍看起来有些古旧,只有宇文青知道,十七年前那个雨夜,他穿的也是这件黑袍。
是的,十七年,余生已经十七岁了。
余生踌躇了一会,向余志雄行了一礼,开口问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余志雄负着手,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余生。
许久。
余志雄说:“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余生点了下头,垂着眼睑静静站着。
余志雄仍在打量着他。
那秀气的眉眼,是余淑婉的;那无言而执着的气质,来自宇文青。
他是他们的孩子。
直到这一刻,余志雄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你……恨我吗?”
终于,余志雄问出了这个折磨了他许多年的问题。从开始质疑当年那种做法的正确『性』那一刻,这个问题就已产生,到了今天,他终于得到问出来的机会。
余生想了很久,抬眼看着他,说道:“有一点。”
一点……
余志雄沉默许久,慢慢地,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很生硬的笑容,说道:“很好。”
人很好,因为老实,答案也很好,因为只是一点。
凡事若只有一点,则即使不作为,也会慢慢被时间磨灭。
所以余志雄很高兴,只是他太久没有笑过了,笑容显得很僵硬。这些年来,他几乎要忘了怎么笑。
也许,从今晚开始,可以睡个好觉了。他如此想道。
然后他说:“去见她吧。”
怕余生不明白,又说:“告诉她,你是她的儿子。”
余生怔了好久,垂下头去,声音颤抖地问:“我……可以跟她说吗?”
余志雄说:“可以,有事我给你撑着。”
有事我给你撑着……这样的话,连宇文青都没对他说过。
余生认认真真地施了个长辈礼,说道:“谢谢您,外公。”
明日就要出发了前往逐鹿了,余生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些自信,但并没有十足把握能活着回来,所以,他非常渴望走之前跟娘亲说几句话。他知道不该奢想,但还是会想。他本以为,这一天还要过很久才能到来,至少也要等到他的修为突破至融神境之时,而现在,余志雄说给他撑着。
这份礼物,不可谓不大。
听了这一声“外公”,余志雄僵了一下,低下头假咳两声,老脸微微有些发红,说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晚上我派人来接你进宫。”
其实余生这边并不需要准备什么,需要准备的,是他自己。
这不是一件小事,一旦被有心人发现了,后果难料,余志雄虽说会撑着,可若真到了那时候,他这一把老骨头还撑不撑得住也很难说。
第58章 一次见面,一场挑战()
夜幕降临。
余生洗了个澡,挑了件平时很少穿的月白『色』丝绸直裾换上,外面罩上一件同『色』大氅,然后对着铜镜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起,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便来到后院等着。
他本想带着龙儿一起去的,但宇文青建议他单独前往,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了小半个时辰,有人叩响了后门。
余生开门出去,上了那架停在门外的普通马车。
车里只有他一人,那名打扮寻常的马夫不着痕迹地将两张重叠折起的纸条弹进车里。
马儿慢慢迈开脚步,车子朝着城中某个方向驶去。
余生捡起纸条,打开来看了一眼,跟着将其中一张放手里『揉』了一下,那张纸条便成了碾粉。
没多久,马车在试剑场的南入口前停了下来,余生下了车,将入场票交给检票人,随后入场径直向楼上某个包间走去。
傍晚时,试剑场贴出一场挑战公告。
公告贴出来没多久,这一场突然发起的挑战比武就传遍了整个燕京城,许多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朝试剑场赶来。
这是一场极为罕见的比武,挑战者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修行者,他挑战的对象,是蒋信。
没错,就是蒋信,试剑场排名榜上刻在最高处的名字,便是他。
蒋信有多少年没下过场了?绝大多数普通民众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唯有一些活了上百年的老人才会隐约记得,那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百余年前,蒋信已经是融神境的修为,已经是燕京试剑场的第一位镇场者。
时隔多年,终于有人挑战他了,整座城顿时轰动起来。
蒋信的对手是什么人、有多高的修为,这些,都不重要,人们只想看他出手,想知道他如今是什么境界的修为。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一场比武,是余志雄为了让一对母子见面而安排下来的。
因为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比武,所以来看的人很多,许多大人物纷纷『露』面。
秦清月当然也会来,当然是乘着她的专用车辇来。
余生进了包间,看见站在窗前的秦清月。
秦清月落了窗,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那张摆在墙边的坐榻前。她伸手在坐榻上的茶几底下某处按了一下,然后退开。
一阵极轻微的机关转动声中,坐榻缓缓移开,一个约四尺长宽的洞口『露』了出来。
洞里有一架倾斜向下的阶梯,昏黄的微弱灯光从楼下透上来。
余生在洞口前静静站了一会,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走下阶梯。
这是一个两丈见宽的小房间,陈设简单,无门窗。
左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床,床边是一张梳妆台,床前是一张红木桌,桌子两边各摆着一张凳子。
此时,其中一张凳子已经坐有人了。
依然是那一头白得刺眼的长发,依然是那一身白『色』宽松长裙。
她的背影有些消瘦,背对余生静静坐着,听见脚步声,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
就在余生走下阶梯的时候,一名蒙着头脸的黑衣人走上了试剑场中的比武台。
他朝着站在对面的蒋信点了下头。
蒋信微笑着点头回礼。
观众席上静得落针可闻,人们俱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黑衣人一言不发,拔剑。
轻微的金属磨檫声中,黑衣人的身形倏然变得模糊。
蒋信的神情变得肃穆,原本负在身后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带着雪白拳套的双手从袖中显『露』出来。
许多年老的观众见到这双拳套时,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激动之『色』。
这一双拳套,名为“蚕噬”,由坚韧无比的冰蚕丝织造而成,其来历已经古老得无从考究,人们只知道,它始终伴随着蒋信的成名之路。
沉寂多年后,终于在今日再次面世。
啵地一声,黑衣人的身体撕破空气,夹着恐怖的速度晃到了蒋信的身前。
比武台上闪过一道亮光,黑衣人刺出了他的第一剑。
这一剑,悄无声息,没有散发任何气机,没有激发半道剑芒,快速而诡异。
是的,诡异。
黑衣人刺剑的姿势很诡异。
他侧着身,左脚挺直在后,脚尖微微接触地面,右脚曲起在半空,握剑的右手挺直平举,剑尖指向蒋信的胸膛。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种极端追求速度的修行者,这样奇怪的姿势,便是为了尽量减少空气对速度的影响。
这种出招姿势十分别扭,若不是练得炉火纯青,便很难掌握与其匹配的发力方式,到时不但不能提高速度,反而会因无法使出全力而拖慢身形。
黑衣人这一剑虽然诡异,但看在观战者的眼中,没有感觉到半分别扭,仿佛他的剑本来就应该这样刺出,显得十分自然。
毋庸置疑,黑衣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快剑高手。
更有几个眼光高明的观战者已然发现,黑衣人的修为境界,是融神境。
蒋信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双眸闪过一道亮光,看着快速接近的剑尖,嘴角极快地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笑了,因为有些兴奋,然后,一拳轰出。
没有任何技巧,很简单的一拳,同样快得难以看清,同样撕破了空气。
蒋信,也是一个极端追求速度的修行者。
这样的修行者并不罕见,在南秦已知的有数几位融神境强者中,有半数是遵从这种战斗方式的人。
所以这是一场速度的对决。
然而,在这开场的第一次交手,两人选择了矛与盾般的力量较量。
剑尖与拳头撞在一起。
嗙——!
一声巨响发出。
其实,剑尖与拳头并未接实,在两者之间,有着一层不可见的灵力阻隔。
沛然莫御的两股灵力撞在一起,两个透明的半月形护罩在相撞处产生,跟着,场上突然爆发出一圈骇人的灵力波纹,向着上空和地面迸发而去。
咔嚓一声,极为结实的比武台面绽开一道裂痕。
两人同时后退。
试剑场里鸦雀无声。
两人都退了三步。
这一击,蒋信的修为暴『露』无遗,他,是融神后境。
黑衣人丝毫不落下风,那么,他必然也是融神后境。
直到这一天,人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南秦已经有了至少三位即将突破到洞觉境的强者。
有人忍不住猜测,或者,许多年前就已是融神后境的吕诤言,如今也许已经看清了所有道的脉络,从而进阶至洞觉境。
第59章 结束()
无论比武台上的打斗有多激烈,造成了多大的动静,这个小房间里始终安静。
这当然是某种隔音阵法的功劳。
余生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些,只看着眼前余淑婉的背影,他的脑海里便只剩一片空白,紧张得口舌发干。
在最后一级阶梯站了许久,余生脚步轻慢地来到余淑婉身侧,跪下来,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响头。
“孩儿没用,直至今日才敢来见您一面。”
余生伏在地上,身体轻轻颤抖着,轻声说道,然后感觉有什么落到了头上。
那是一只温暖的手掌。
“十……七岁了,对吗?”
余淑婉抚『摸』着他的头发,哽咽着问道。
余生抬起头来,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停抬手拭着,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但每擦去一眶,又有一眶涌出来,直到把整个袖口都染湿了,他还是无法看清楚她。
连眼泪都跟他作对。
余生只好不再跟身体天生带来的本能作抗争,点着头说:“是的,娘,我十七岁了。”
“很好,很好……”
她说了许多遍“很好”,两手在余生脸上游走抚『摸』,清澈的泪水不停从她那白皙得有点过度的脸庞滑落,然后她笑了起来。
“你长得像我,真好,真好看。”
很久以前,她便是公认的南秦第一美人,只是后来做了皇后,民间便很少再提这个称号。后来,秦清月慢慢成长了起来,这“第一美人”的称号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但即使如今余淑婉的脸『色』显得太过苍白,看起来依然很美,若是与秦清月一起出现,两人便是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