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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抬头,无语地瞪着他的背影——这家伙,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取笑他胆子小?有这样落井下石的么?
“主人。”南风见苍昊走了出来,躬身道:“楚大夫入宫了。”
苍昊脚步顿了一下,偏首看了他一眼,身后的玄裳也显然讶异极了——这么快?!
“在哪儿?”苍昊负手淡问。
“正在殿外候着。”南风道,“楚公子看起来很疲惫,大概好些天没有休息好了。”
南宫玄裳默默站在一旁,十四默默站在另外一旁,两人闻言皆是默默无语。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这个完全可以理解,得知主子身体出了问题,想必是恨不得插翅飞过来的,快马加鞭也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不疲惫才怪了。
苍昊淡淡瞥了二人一眼,随即旋身走出了大殿,边走边朝南风道:“膳食都备好了?”
“是。”南风应了一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天知道主人与二人商讨了一整夜,没休息不打紧,这都过午时了,至今一口饭还没吃呢,“南云在安排着,主人打算在哪儿用膳?”
苍昊回头看了一眼十四,淡淡一笑,“十四,你觉得呢?”
啊?
十四表情一愣,九哥要用膳,却是问他的意见?
十四垂眼,默默想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个小小的想法,小小声道:“不如……去云台殿?那里有现成的宫女可以伺候。”
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墨离和子聿二人,已经反省一整个昼夜了,不知道继续下去还能不能吃得消。
宫女,南风怪异地淡然一瞥,主人用膳,什么时候需要宫女伺候了?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太拙劣了,显然是还没修炼到家。只是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目的,却是不言而喻了。
苍昊表情似笑非笑地,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照他的意思吧,设在偏殿。”
“是。”南风照样应声,主人的话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主子。”南宫玄裳躬身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做什么急着走?”十四瞪着他,“刚好楚寒来了,你通知楚非过来聚一聚,其他人想来也一起来吧,就当是给九哥跟我践行了。”
南宫玄裳无奈地叹了口气,“践什么行?您还有半个月才走呢。”
再说,主人要亲自前往纳伊之事,一说出来个个心里沉重,说不准楚寒来了事情就有转机了,还谈什么践行?
“九哥。”十四看向苍昊,眼含恳求。
他就是想要人多热闹,要不然得多闷哪。
南宫玄裳别过脸,真难想象这个像小孩子撒娇的少年就是须臾之前才刚刚因主子一句话儿吓得浑身冒冷汗的那个人。
“他叫你留下就留下吧。”苍昊无所谓地应了一句,一转眼,便看到站在了殿外满脸风尘仆仆的楚寒。
楚寒此时显然也看到了走出宫殿的苍昊,几步走上前,俯身跪倒:“楚寒给主子请安,主子万岁。”
第262章 狼狈不堪(。com)
一身淡蓝色长衫看来有几分凌乱,向来从容稳重的楚寒,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黑青,嘴唇因缺少水分而干得出现了轻微脱皮的现象,眼底泛着浅浅的血丝,以往俊美无俦的脸,此时却因过度疲累而显得万分狼狈。
十四有些不忍目睹,这看起来,怎么完全一副难民的打扮,这几天没喝水了?
南宫玄裳也嘴角动了动,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封信就能把一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几天之内转变为逃难的通缉犯,心下不禁有些愧疚。也不知道月萧公子是如何朝楚寒说的,这一路飞奔过来竟是完全不要命了似的。
“起来。”苍昊淡淡道,“一炷香时间把自己打理一下,随后去云台殿用膳。南风,你带他去。”
楚寒站起身,却道:“属下想给主子把个脉。”
“本王的话不想重复。”苍昊没理会他,淡淡扔下一句话,迳自转身走人。
楚寒无奈,只得道:“是。”
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狼狈,也确实太不成样子了,看了月萧收到的信,只以为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吓得他胆战心惊,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本七八日的路程,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时间,随身带了些干粮,除非解决生理需求,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别说他是铁人,赶路时没感觉,这会儿才真正觉得又累又乏,又饥又饿。
云台殿有东西偏殿两座,西面的由公主苍云惜暂住,东面的偏殿空了下来,南云也不知道是早一步料到了主子会决定在这里用膳,还是南风派人通知了他,已经提前把桌椅准备妥当,正膳前的甜点也端上了一些。
随着苍昊进入偏殿之前,十四看着禁闭着的正门,表情不由有些忐忑,进到偏殿之后,也只站在一旁不说话。
苍昊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慵懒地放松了身体,淡淡道:“给本王捏捏肩膀。”
十四闻言心里一喜,忙道:“是。”
走上前站到苍昊身后,虽说很少做过此类服侍人的活,不过之前两年整日看着南风南云做,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了,而且回宫之后,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给自家母妃捏捏肩膀捶捶腿的以示孝道,对力道和穴位的掌握也可谓通了七八分了。
经了上次离轩宫用膳一事,月萧毫无留情地下令杖责了几十心怀不轨的御厨,御膳总管和掌事罚得尤为严重,下面二、三、四品御厨掌事和左右膳史不但挨了打,并且罚了半年俸禄,御厨与厨役认输削减了一半之多,自此御膳房内一片战战兢兢,没人敢再在御膳上做手脚。
打那以后,南云南风对苍昊的伺候可谓更加精心周到,每次主人用膳必有一人全程盯梢,御膳房的御厨对皇上的膳食不敢再存丝毫怠慢之心,御厨无需费尽心思每日变着花样只为讨得陛下欢心,却也绝对不敢再使什么龌龊手段,尤其是试图通过皇帝的御膳捞油水的心思,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新帝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也没有一个人敢当做是玩笑。
不过,月萧同时也明白,若只凭每个人每个月一二百两的俸银,养家糊口都有些难,不贪不污,又怎么会尽心办事?是以在以雷霆手段惩治了一些贪得厉害的几十人之后,同时上调了俸禄,又把削减的一些人员节省下来的开支全部加在了原有的俸银之上,如此一番调整,上至御膳总管掌事,下至御厨杂役,俸禄几乎瞬间翻了几番,虽被一顿责罚,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能不必偷偷摸摸就拿到较高俸禄,加之新帝威仪震慑,这些御厨还不乖乖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一心一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况且,新帝用膳从来不苛求,每顿御膳只需不到十个菜,与以往慕容皇后在的时候动辄一百多道菜的排场相比,简直太好伺候了,御厨们每日变着菜色,不必花费太多心思讨好,只需保证膳食的新鲜程度便可,宫里的主子又少,御膳房的工作量比以往瞬间降低了何止一个等次。
因为今日用膳的人多些,南云临时吩咐了膳房多准备了一些菜色,待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一道道上桌之后,十四才小心翼翼地道:“九哥,墨离和子聿……”
之所以想在这里用膳,目的自然就是能求得九哥赦了墨离与子聿二人。
本以为不会那么轻易如愿,十四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压根没料到苍昊听到自己的话后,竟淡淡道:“叫他们两个过来。”
十四一愣,随即便笑了,“是,谢谢九哥。”
“属下去吧。”南宫玄裳及时开口,因为南风南云此时皆不在,十四正在苍昊身边伺候,自是不便走开。
十四点头,“谢谢玄裳大哥。”
“云王殿下不必客气。”南宫玄裳淡淡一笑,旋身走了出去。
偏殿里只剩下苍昊与十四两人,手下细致地替九哥捏着肩膀和颈处,十四小声道:“九哥会生气么?”
“生什么气?”苍昊漫不经心地淡问。
十四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须臾,有些迟疑地道:“我不是替墨离和子聿求情,只是估摸着他们反省了这么久,大概也想通了,九哥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敢了。”
“嗯,记着便好。”苍昊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自然也没听出什么不悦的语气,十四暗暗放下心来,却浑然忘了,他一向喜行不怒于色的九哥,即便心里不悦,他也没那本事看得出来或是听得出来。
“九哥想念嫂嫂么?”
苍昊淡淡一笑,“怎么,本王的感情你也要操心了?”
“没。”十四赧然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九嫂嫂离开也有一个多月了,我有点想念她。”
苍昊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十四缓缓转过头,看见子聿和墨离走了进来,后面尾随着南宫玄裳,两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敏锐之人还是可以轻易察觉到他们二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跪在十多个时辰,只怕这会儿膝盖定是红肿不堪了,那种尖锐而剧烈的刺痛,一般人没几个能受得住,能正常走路,是二人毅力超常,否则,能不能站直都很难说。
尤其是,十四担忧地蹙了蹙眉,地砖寒气重,时间太长,最怕寒气入体,若落下病根,才是不容忽视的麻烦事。
二人走到苍昊身前,正待屈膝,苍昊淡淡道:“不必跪了,自己运功疗伤驱寒。”
“是。”
墨离与子聿二人脸色看起来还好,抿着唇,走到一旁盘膝坐下,十四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知道,若是九哥不开口,墨离与子聿二人即便疼死,也是绝对不敢自己运功疗伤的。疼还是小事,寒气积在体内愈久,于他们愈为不利。
南云带人上完最后几道菜时,南风与楚寒刚好走了进来,所有人算是到齐了。
打理完自己的楚寒,显然是匆匆沐了浴,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牙色锦缎长衫,一头墨发半干,脸色还有几分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却明显清爽得多了,也恢复了几分稳重和俊朗。
瞥见一旁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运功的墨离与子聿二人,心下虽觉得奇怪,却并没多问,只是眼底依旧抹不去浅浅的忧色,迳自走到苍昊身前,蹲跪下来,“属下给主子把脉。”
苍昊近段时间似乎也着实习惯了这种状况,连应一声也懒,直接把手腕搁到一旁矮几上,任由他动作了。
在苍昊没回帝都之前,一直由楚寒照料着身体,身体基本没出过什么问题,但定时请脉却丝毫没有疏忽。当然,把脉最要紧的是确保主子身体健康,楚寒是压根没有赫连战那种惶恐不敢冒犯的心态的。
看着楚寒直接以两指搭上九哥手腕,十四不期然地想起上次赫连把脉时自袖口掏出事先备好的丝帕,还是纯白色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感受着手下明显寒凉的肌骨,楚寒蹙了蹙眉,一时之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把脉。
子聿、墨离二人在运功疗伤,南风、南云和南宫玄裳却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楚寒身上,视线一直锁住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自从上次在东暖阁听苍昊强调自己身体无碍,南风南云其实已经打心底相信了,此时紧张,也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