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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郑南雨叹了叹道:“杨、刘二人实为大患,不可不除。他们身为主帅却屡屡轻率出战,这正是他们地致命弱点。请阀主召集另外两家,派出三家之死士进入长安,伺机将其击杀于阵前。二人既亡,长安指日可破。”
郑南风点了点头,不无忧虑地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之前的流言已让我们与顾、潘二家心生芥蒂,死士又是各家为应对最后关头而备下的保障,只怕不会爽快答应。”章盛在时,影子护卫是各大世家心中挥之不去地阴影,为了防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陈氏削弱的对象,各家暗中都奉养了一批身手高绝的死士,以便保护族中重要人物的安全。影子护卫虽然不在了,但这批死士却仍是各家的王牌,轻易不会拿出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咳!”郑南雨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喘气道:“至少目前三家仍坐在一条船上,只要阀主痛陈利害,两家想必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糟,可是自己参与苦心筹划的家族大业都正在关键时刻,念及于此,让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泛起一丝颊红。
“三弟可要注意调养,这个时候郑家可不能没你。”郑南风走到郑南雨身后,轻轻地捶着他的背,脸上尽是痛惜之色。想起这些年来二人之间的暗斗,让他不禁生出一丝惭愧,尤其是现在两个人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年纪了,他却仍然不能对其
心。
“若是真能如此最好。不过阀主也得提醒小愉,数十万大军耗费惊人。就算长安不下,也得尽快占据关中。否则一旦洛阳粮尽,一切便无法收拾了。”主管军需供给的一名长老郑重地提醒道。虽然洛阳本就是大陈除长安外最主要的粮仓,不过百万叛军每日地消耗都几乎是个天文数字。而北方的小麦今年又欠收,加上谭渊进攻冀州及赵长河占去了并州大半,征调粮食进入洛阳的行动便受到了不小的阻碍。照现在这样的消耗。满打满算,三五个月后,洛阳的粮仓便得见底儿。
“顾家恐怕不会再出多少粮了;潘家又一直叫着粮荒,现在连徐州也没保住,看样子得我们一家扛下了。”郑南风面有忿然之色:“总之倾尽所有,也得保障小愉那儿地粮草供应。等大局已定后,再慢慢找他们算帐吧。”不论人力、物力和财力,郑氏几乎已经将自己压箱底的都拿了出来。不过另外两家却没有这么同心,都暗自为自己留了一手。这些又哪能瞒过郑南风。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只得暂时容忍了。
“散了吧。”讨论半晌之后,郑南风顿时有些意味索然了,毕竟以他这个年纪,干造反这样的大事,实在也有些难为他了。“三弟啊,你就先留下吧,一会我们一起见那两个老家伙,除去这两个心头大患之事,越早越好。”
杨诚借着月色望着缓缓流动的渭水。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湿气的新鲜空气。这几日他和刘虎的生活充塞着血腥,为了沉重的打击叛军的锐气,他已经射空了十余个箭囊。杀戮,没日没夜地杀戮,几乎让他的心都为之麻木。
他的内心里。其实早就厌倦了这种血腥的杀戮。但是命运却不断的将他推向这种生活,让他欲罢不能。他现在多想回到安平。过一过之前那种读书、打猎、种田的悠闲生活。飞羽的肚子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小家伙不知道乖不乖,有没有让他或她的娘受苦?再有四五个月。自己在这世界上又要多了一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也不知道自己到时能不能伴随在爱妻身边,看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美丽而又无奈地世界。
自己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女儿呢?儿子的话,自己该让他练习射箭还是多读点书呢?还是读书好,兵法和箭术都免不了打打杀杀,儿子最好不要过上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不过等我平定了叛乱,天下总该太平了吧,应该不会再有厮杀了,看来自己实在是担心过余了。如果是女儿的话,肯定会像她娘,那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糟,还没给小家伙取名字呢!嗯,这可得好好想想……
“大人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蔡进锐一身水靠,盯着杨诚的脸奇怪不已。
杨诚一惊,接着又笑了笑,好好地打量着自己这名爱将,按着他地双肩道:“都准备好了吗?这一次可要辛苦你了。”一路马车不停,蔡进锐他们比杨诚的预料足足早了一天抵达长安外围。一得到这个消息,杨诚便立即趁夜潜出城外,凭他地身后,虽然叛军布置了数道防御,却根本难不倒他。将任务细细地向蔡进锐讲了三次之后,他仍然放心不下,仍然亲自赶到河边相送。
“本来以为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大家都闷出鸟来了。一听到大人还用得上咱,兄弟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大人放心好了,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们也会完成您给我们的任务。”蔡进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杨诚皱了皱眉头,面色严肃地道:“不准提死!记住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看顾每一个人,不能让他们轻易死掉。而你,更得活着给我回来,否则我可饶不了你。”这项任务太过凶险,又是他一手策划的,心里便难免有些沉重。不过为大局计,再大地险他也得冒,是以这番离别颇有些易水送别的感觉。
“末将得令!”蔡进锐腰板一挺,面露昂然之色,接着却又嬉笑道:“再晚就到不了休息点了,大人您看?”虽然他也知道此行凶险,甚至有全军覆灭的可能,不过在一听到杨诚这个大胆的计划时,连他也不禁为之激动。不仅是为了自己能有用武之地,更为了杨诚这个几乎是异想天开的奇招。他一生之愿便是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之前的种种根本不够,而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了。
“去吧。”杨诚后退两步,转向蔡进锐身后必恭必敬地行了个礼:“各位珍重,杨诚在长安静待佳音。”
众人整齐回了个礼,压着嗓子低声回应:“愿为大人效死命!”话音一落,蔡进锐领头如鱼儿般灵活的投入水中,微弱的水声转瞬便消失在风中。两百条“鱼儿”随其后,在渭水中激起一丝涟漪,随即失去了踪影。
天地间一片静谥,只留下一个人影久久的立在河畔,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八十一章 关洛争雄·四十五()
深,被临时改为皇帝行辕的汉中郡守府里仍然***通黑衣黑甲的战士如标枪般挺立在郡府周围,锐利的目光不时扫巡着周遭宁静的街道房屋。
府衙大堂里,朝会刚刚结束,陈博独坐在上首,一脸的疲惫。这几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不过在众臣的坚持下,每日的早朝却仍然进行着,只不过早朝变成了晚朝。不过这一切却让陈博感觉可笑,比起当初令不出长安的窘境,现在直若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诏书仍在一道道发出,甚至比起在长安时还要多。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些诏书恐怕根本送不到接收人的手中;就算侥幸送到了,能不能执行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这些大臣们却是乐此不疲。出了长安,他们似乎终于可以大展手脚了。虽然一路疾驰,不过沿途的种种却让他们有了发挥的空间。即使只是走马观花,这几天来众臣已经对沿途州县的弊政“深恶痛绝”,仅是要求改革地方、罢黜官员的奏章,便有上百份之多。而每天的“晚朝”也少不了一番痛陈,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和精明能干。倒是吏部尚书温廷羽还明点轻重,以“尽数换之,将以何为替?”驳之。不过却遭到更多人“宁缺勿滥”的还击,甚至还有数名官员联名要求罢免温廷羽的尚书之职。
陈博总算对这些新晋的大臣们彻底失望了。确实,各地的官员均有失职的情况,有的地方百姓与官员甚至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可是值此非常时期,若是他过一郡罢一郡,这次的巡幸之旅恐怕就要举步维艰了。而且正如温延羽所说。真的要彻查起来,要撤换的官员恐怕占去十之七八。现在这种情形下,哪来这么多后备的官员填补空缺。宁缺勿滥,说得倒好听,放在太平时节让一两郡的官员空缺或许还没什么,但现在连皇帝都在逃难了。若是地方没有官员镇守,后果根本就不堪设想。
他重用庶族士人以压制长期把持朝政地世家大阀,可却没想到这些庶族士人一获重用,便急欲建功。以前困于长安一城,倒还没什么,怎么闹腾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现在到了地方,便立即开始指手划脚了。特别是对于那些出身世族的官员,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出其错漏,直欲将世族之人全数扫空。
世族长期压在庶族头上。让其难有翻身的机会,两者的对立可想而知。虽然陈博有心利用这种矛盾,来加强他的权柄,但那却不是朝夕可以达成的。可惜庶族官员们却很少有这种大局观念,就连他所倚重的六部尚书,也仅有温延羽和古孝纯明白轻重,多次甘冒众怒而阻止了众臣的过激行为。若非如此,恐怕连陈博也不得不违心屈服于众意,做出自己不愿做地事情来。
“这才五六天,就已经如此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陈博颓然站起,望着门外默默发呆。想起向夺取三家权柄这段时间的经历,从最初的兴奋与期待,到最后惶然、失望,陈博眼中不由生出一丝悔意。本来准备蓄意隐忍。等待最佳的时机实行父皇临终仍未完成的计划。可惜在越来越感到三家的威胁之后,他终于提前发动了。现在终于到了他为自己的冲动。而承受后果的时候了。
“若无可挽回,巴蜀可为汝最后之庇护。”父皇临终前的嘱咐仍犹在耳,陈博却没想到自己会真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大陈开国皇帝本就是前朝的一员大将。虽然也是世族出身,不过并不视为主流。虽然勉强得到了当时各大世族的支持,不过一直到立国数年之后,各大世家对其轻视之心仍然毫不掩饰。
忧虑之下,开国皇帝便暗中将巴蜀封给了被视为寒门又一直鼎力支持自己的康氏。表面上是念其旧谊与大功,实际上却是由康氏一族暗中训练士卒,修筑关防,以山为墙,以河为护城河,将巴蜀筑成一座铁壁般地坚固堡垒。一旦时局有变,陈氏便可退入巴蜀,据山河之险而拒天下。进可再图天下,退则据地称王,不至于遭到灭顶之灾。
而在其后地百年里,陈氏虽然坐稳了江山,不过却仍然与各大世族之间展开激烈的争斗。最初几个最大地世族被逐渐消灭掉了,可是新的世族豪门又随之崛起,皇族与世族之间对权力的争夺几乎没有停息过。巴蜀这个避护之所,也在这样地情况下一直得到加强。待到上任皇帝时,虽然年年对匈奴用兵,却一直未从巴蜀征调一人一粮,如此的巴蜀暗中已经隐藏了十万精兵,钱粮足够支撑数年之久。
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后盾,陈博才放心大胆的在并未准备好时向三家发难,甚至准备一举消灭各大世家的势力。一旦此举成功,庶族便会应势而起,挤占之前由世族把持的大小权力,世族将再无抬头的机会,一劳永逸的结束皇家与世族间百年。只是没想到对手也没有闲着,几乎占了整个大陈七力,在三家的带领下同时向陈氏发难了,而剩下的大多数世族势力也在采取观望之态。赵长河的背叛更是让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