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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这种必死的局上?不嫌肉痛!
李轻裘一刀荡开夜星辰的横斩,冷笑道:“梁家公子,你家花了多少钱给你捞了从四品武将的肥缺?”
“咱这朝廷也太**了,以前买个县令都艰难,买个州牧就得花去一大笔金钱,现在轻轻松松被你买个从四品北辰将军,这梵阳啊,命数不长喽!”李轻裘肆声笑道,在接下夜星辰刀路之余,还能言语交锋几句。
“本来咱都没什么血海深仇,我李轻裘对你也算看得起,我爹是当官的你家是做生意的,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可你看看你,非要跟我抢宁正公主!这就太不厚道了,我爹下了血本要我争抢宁正,当个一朝驸马,哪怕要杀个把皇子也不算啥,偏偏冲出来个你,这不是自己往绝路上走?”
“李家被朝廷堵在西南一隅足足二十年,朝廷断了商道漕运,断了盐铁两政,给叛出西南三郡的百姓一户十亩一人二十银,爹爹兴建私塾,好不容易养出个几个才子状元,就被朝廷挖去,过几年加了官,骂西南李家骂的最凶的还就是他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我爹死了,天下欢喜,我一没出息的公子哥撑起西南这个烂摊子,全天下人都在等着看笑话,看我李轻裘怎么把老爹留下的家底败光,怎么被朝廷玩死!呵呵,我李轻裘偏要把李家大旗竖起来,甚至要把李字旌旗插在他皇甫皇宫上,他皇帝老儿能奈我何?”
“梁星辰,我这一趟是去帝都见皇上的,接他的圣旨,接过沧海军都统的封号,代我爹接过‘武毅’的谥号,你别挡我路,千万别挡我路,你敢挡我,我就杀了你!”
这个跨在马上举刀拼杀的公子哥面貌狰狞,疯狂吼叫,声音在肆虐的寒风中飘忽零碎,像埋在深井中的恶鬼在午夜时分的哭嚎。
夜星辰勒住马头,尊神刀半提在手中,珊瑚红色的眸子冷视着李轻裘,绝美得几乎分不出性别的脸上毫无表情。
“你太夸大你所受的苦难了!”
李轻裘愣了一下,面容愈加狰狞,“你这个商贾世家子弟,怎么会知道我的苦难?”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刚那一番冲杀耗尽了体力,它们半张着嘴,吐出猩红的舌头和一尺余长的白气。
“我姓夜,不姓梁,我父亲是梦阳夜国国主,梦阳镇天大将军,六年前被梦阳林夕皇帝残杀。也是那一年,身为夜国世子的我被放逐极北草原,在草原上度过五年,你可知一个南方小孩在极北蛮族的草原上活下来有多艰难?梦阳皇帝要我死,梦阳修罗大国师要我死,我在极北的挚友要我死,我得活下来救我母亲,我得在修罗杀我前杀了他,这又有多艰难?真要论身世的辉煌或者境遇的惨淡,你所受的不值一提!”
李轻裘愕然,面容像是在寒风中凝固。
“所以我说,别太夸大所受的苦难!其实你和我都是一类人!这世上,不止你一人特殊,你还有你父亲留下的家底,留给你了忠诚的武士,而我,来截杀你,连忠于自己的武士都没有,就这些人也是别人借的,你的起点也比我高太多!”夜星辰沉静地说道。
“别太夸大所受的苦难?”李轻裘喃喃自语,像是不解,又像是有所触动。
下一刻,他面容愈加狰狞,低声咆哮:“连你也要对我说道?连你也要指手画脚?”
“刚流落到极北时,一个叫贵木的老牧民收留了我,他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说,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我也是!”
“闭嘴!”李轻裘骤然咆哮,猛地抬手一抹,露出绑在左臂的袖箭来,一支短矢飙射而出,直奔夜星辰面门。
夜星辰眯起眼,脑袋偏向一旁,堪堪躲过那支短矢,同时手中尊神刀本能般掷出,墨色的狭长刀锋像划破长空的黑色闪电。
一切都像在慢动作进行,夜星辰躲过那支短箭,掷出尊神刀,刀锋没入李轻裘喉咙,一股鲜血溅入空中又落在白雪上,那一脸难以置信的公子哥栽落下马……
须臾一瞬又像徒度流年。
夜星辰翻身下马,奔到李轻裘面前,俯视着那张染了血的脸,无情的面庞终于露出一分触动。
被刺穿喉咙的李轻裘躺在雪地上,血顺着伤口涌出,染红了雪。
他双目失焦,伸手攥住了尊神刀,不顾刀刃锋利,只想将之拔出喉咙。
夜星辰蹲下身,一把抽出刀掷在一旁,用手为他堵住脖子上的刀口,尽力拖延鲜血流逝的速度。
他不知道为何要动恻隐之心,杀李轻裘,本来就是此行的目的,然而他并不觉得有多好受多痛快。
李轻裘与他一样,都是拼命想活下去,继承了逝去之人的遗愿,拼命想达成夙愿,想挣扎出一片天地。
兴许李轻裘的下场就是他将来的下场。
疯狂失血的后果便是他的面庞苍白如纸,俊逸的公子的生命随着鲜血流失。尊神刀刺穿了喉咙,他想说话都艰难,只听得喉间虚弱的嗤嗤声。
夜星辰仍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
反反复复,一直重复。
直至湮灭,只余下阴厉的风声。
夜星辰站起身,从李轻裘的战马鞍包里取出那件蓝狐裘大麾,轻轻盖在他尸首上,为他合上眼,然后小心向后退去。
白雪会埋葬他的尸骸,他会化为黑沙,会消失不见。
第107章 鹰之薨落()
公冶鹰伸手抚了抚光头上的苍鹰刺青,嗤声笑道:“两个小娃娃,跑的倒挺快!”
他仰头看向天空盘旋的海东青,“老鼠再快,能快得过空中翱翔的鹰?”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沙石,在掌心中掂了掂,分量正合适,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笑意。
他能想象出那两个小娃娃拼命逃窜的狼狈样子,生怕慢了半步就被他追上,但他并不着急,又海东青在空中替他盯着,抓住那两个娃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只是他突然起了一瞬惜才之心,难得梵阳这一潭死水的江湖里能生出这一胖一瘦的怪胎来,二十年来实属罕见啊!虽然比不得他年轻时风华正茂的几位翘楚,但也不至于差得拿不出手。
江湖儿郎江湖死,你官府朝廷横插一脚算个鸟?
快一百岁的公冶鹰真想放这两年轻人一马,愈老愈惜才,这话不假!只是他欠了李家的人情,这趟出山是还人情的,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易放过那两年轻人。因此他决定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手里有七枚石子,他追逐他们的路上会出手七次,若那两个娃娃能接下这七手,他就不再追逐,任凭逃走,若接不下,那就和这滚滚黑沙白雪混在一起烂掉吧!
很公平了,佛家有言‘九九八十一难方得大长生’,他也不为难他们,就取个‘七’数,也学学那佛陀,来一场七处征心!
想到这里,公冶鹰身随心动,显出一道残影,瞬间将之间的距离拉近到肉眼可查。公冶鹰目光锐利如鹰隼,速度更快了两分,在他超凡的视距下,甚至能看到那两人逃窜时嘴里呼出的热气。
公冶鹰抬手屈指,食指与拇指相扣,一颗沙石被衔在指间,弯曲的拇指好似锋利鹰喙钳住猎物。气劲灌注,蓄力弹指,裹挟了他雄浑气劲的石子带着尖锐蜂鸣向前掠去。声势浩大,石子飞掠之处莫不白雪翻卷黑沙攒动,惊起长长一溜尘埃,仿佛天宇间的陨石坠落大地,拖出长长的星晕。
从一开始他就没用尽全力,修为到了他这般境地,不出手则已,若是出手必将石破天惊,勾动天地异象。他决意出手七次就放过这两年轻人,但绝不会有放水留情之嫌。
就像这扣指一弹,他敢说,就是当前梵阳江湖第一人郭阿蒙都无法安然接下。
公冶鹰与他们的距离不过百丈,石子飞掠须臾便至。
小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背后恶风呼啸,却也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错神的功夫就出大差错。近乎本能般携着六子朝右侧闪躲,一阵巨响炸起,余光瞥过,之间他们方才立身之处已是一个径长丈许的深坑,白雪下的黑沙被高高抛起,焦黑的沙土尘埃遮蔽了天空。
“我干你大爷!狗日的光头真要老子命?”见了这浩大声势,小五惊怒万分,破口大骂也不见有半分气消。
“这速度,被那光头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小六子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都不是个事啊!”
“你把我放下,自己跑吧!我能拖住公冶鹰多久就拖多久,你尽快去找少爷,带他走,有这种老怪物在,少爷性命堪忧!”
“放你的狗屁!别指望老子丢下你自个逃命,咱哥俩谁也死不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小五攥起拳头在六子脑门上敲了一下,仿佛这么一敲,就能将这个傻兄弟的傻想法打消掉。
“这样谁也跑不掉!五哥你就放下我吧,我断了腿只会拖累你!”木讷的六子用极少见的坚决语气说道。
“闭嘴,抓紧我,速度再快点,不信甩不掉那光头!”小五咬紧牙关,两条粗短腿步子交替更快,纵是血统最纯正的极北踏雪高云马也不及小五的奔跑速度。
天空中,展翅翱翔的海东青又嘶鸣一声。
其实他们要甩掉的不是公冶鹰本人,维系他们与当年天下第二人的,只是天上那只鹰。
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公冶鹰笑意更深,并不因为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躲开他第一手就由衷钦佩!
佛陀七处征心,哪有第一征便难煞世俗人?
若这两年轻人连那轻描淡写第一手都没躲开,那他公冶鹰才真是哭笑不得瞎了眼。
就像狂潮怒澜,一波接一波,声势渐壮,才看得起兴,啃甘蔗时,从微甜的稍部往深甜的根部啃,才叫一个渐入佳境。
反手间,第二颗石子已经衔在指间,单论手劲,这第二手已经比第一手用力许多,只见公冶鹰沧桑大手上筋骨毕现,目光尖锐锋利,对准小五宽厚的脊背,屈指弹出。
指间与石子分离的那一瞬,公冶鹰脚下的黑沙白雪被狂放的气浪高高掀起,扬出一个磅礴龙卷,裹挟着黑沙白雪升腾而起,几欲要将天地相接。
第二枚石子比方才第一枚还快,小五来不及闪避,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只能循着石子的尖锐呼啸声,将脑袋偏向一旁,剧烈又尖锐的蜂鸣声几乎要将他两只耳朵刺得贯穿在一起,紧接着剧痛席卷,半张脸满是温热的鲜血。
又是凭着本能堪堪躲过,然而这一次不怎么顺利。小五右侧耳朵尽毁,白胖的面颊被石子掠过时的沸腾气浪灼出一道焦红血痕,本该是耳朵的地方此刻已成一枚深黑耳洞。
这一刻,小五心头涌起一阵危机感!若不是躲得快,估摸着他半个脑袋就得被那石子轰碎,他顾不得右侧面颊血流不止,连最后一丝力气都用上,拼命向前冲,拼命逃窜,真真正正如落荒老鼠,丝毫不敢喘息。
公冶鹰轻轻摇头,略带可惜道:“娃娃还是没把老夫放在眼里啊!本来你不必挨着这一记弹指!”
“不过吃点痛流点血也好,想必这下子那两小娃娃就该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吧?”公冶鹰喃喃自语。
奔在前处的小五把消瘦如柴的六子往肩头扛得更稳当些,沉声说道:“六子这么颠着你肯定不舒服,你放心……上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