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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那种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失落感将他淹没。
他是高贵的咒术师,是行走在人间吟唱咒语的神祗。
他又是练刀的武士,是骑在马背上忘我砍杀的战士。
他是冷眼看这世界星辰坠落大地沉没心如铁石的神。
他又是用自己双手不惜一切保护心爱的东西的凡人。
那现在,他又是什么?
夜国夜氏覆灭,父亲被杀,母亲被囚禁,兄长变成傀儡,挚友反目,红颜惨死,流落异乡,与身为公主的宁正离别……一路走来,失去多少?
有一种感觉叫失无所失,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感觉吧。
突然觉得好疲倦,好像躺在地上沉沉的睡去,谁也别来叫醒他。
在睡梦里,也许他能与父母哥哥团聚,站在不夜城的王宫里,俯览整座城池,也许他能与苏日勒和雨萌再坐在还日娜拉河畔看着柔和的水面波光粼粼,也许他能和宁正再挽着手奔跑在灯火辉煌的尚吉城街头……
只要闭上眼,不去看眼前这些残虐的景象就好,不去想那宏伟到令他觉得遥不可及的梦想,不去想他的死敌正在像观察牛犊长得是否壮实一样观察他。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想象那些过往的温柔就够了,人其实都是在靠着回忆活着,当觉得不满现状时,人都会后悔当初为何做了错误的决定,都在想如果当初稍微改变一点点,就不会死现在这个境况。
现在他哪里是掌控一切的咒术师?他只是一个倦怠的凡人而已。
他失去了一切,想夺回一切,又不止从何下手。
那就这样闭着眼睛就好了,不去理会外面的世界,在脑海里重复过往的温柔,心里就能得到慰藉。
“少爷——少爷——小的把您的尊神刀都带来了!”小五的声音仿佛从这个世界遥远的彼岸传过来。
星辰听到钢铁落在石板街道上的声音,是他的尊神刀,尚吉城时,心血来潮学刀,要学那梵阳开国皇帝那般力战天下,那段时间不是流传着公子佩刀名尊神么?
可这冰冷钢铁落地的声音多么刺耳啊,把他脑海里想象的那些温柔画面全都破坏了。他恼火的摇摇头,拼命将小五的声音还有尊神刀落地的声音甩出脑海。
“少爷睁开眼,看看眼前啊!”小五声音焦急。
烦死了。他愤愤想到。
“少爷,你想死在这里么?快捡起刀啊!”
死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你要是死了,小的会很伤心的,宁正小姐会很伤心,对你寄于希望的人会伤心,那些看不惯你的家伙会笑话的!少爷你听到了么?”
伤心?会有人为他的死伤心么?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已。
“宁正小姐在帝都等着你啊,您舍得就这么死在这里,您睁开眼看看啊,睁开眼,没什么好怕的!”小五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吼。
星辰突然想起那时候宁正坐在马车上,在御林禁军的护卫下要离开尚吉城,他拿着要送她的戒指追去。那时候披甲持戈的禁军拦他,鬼部斥候拦他,二皇子拦他,老太监郭阿蒙拦他,他都无所畏惧,身子被大铁链贯穿,被向后拖着,不惜崩断指甲磨破皮肉磨出森森白骨也要朝前爬去,只为见宁正一面。
那时候的勇气真是连他自己都吓一跳啊。
宁正在帝都等着他,母亲在梦阳帝都飘渺城等他,小五和六子等他能给他们想要的自由,修罗在等着看他成长到何种程度,城主爷爷等着他坐拥天下的一天,渊鸿哥哥等他能打败修罗……
这么多人都在等他。
原来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觉得自己一个人就把眼睛闭起捂住耳朵,不闻不看,不愿面对,还真是自私啊。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弯腰捡起了尊神刀,挺直腰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绚烂华丽到极致的画面——
无数箭矢从他头顶飞过,箭镞部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尖锐的啸声,俨然是将一片火海倾洒在丧尸群中。温暖华丽的火焰箭矢前端被浇了火油的布条缠着,火焰极盛。傲羽长射武士用强力机括射出的箭矢,三百步能洞穿一般盔甲,自然能射透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活死人。
半个天空犹如火焰巨龙飞过,怒啸连天。
燃烧的箭矢起了效果,这些阴森可怕的鬼东西怕火,燃烧着的箭矢像烧穿蜡烛般扎透它们身体,跳动闪烁的火焰缭绕,杀红眼的武士直觉得温暖怡人,可这些鬼东西如同被炼狱厉火炙烤,如同遭受最严酷的刑罚。
“退了,退了!死东西在后退!”武士激动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严整列队向前推进的傲羽长射又发射第二波火焰箭矢。
丧尸群在溃散,与丧尸交战第三天,武士们终于第一次将这些可怕的家伙逼退。
士气高涨。
夜星辰浑身鲜血沸腾,温暖的火焰好似连他那份薄凉也融化。
他握紧了尊神刀,大步向王钟离走去,那个穿着威严铠甲的儒将明显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眼神不再闪躲,泛着灼灼的光芒。
“将军,带我见御殿炎将军,我知道该怎么打赢这场仗,知道是谁在控制这些活死人!”
王钟离心神巨震,仿佛听到前所未有的天籁,淡泊如他都激动不已——这个年轻人终究没让他失望。
“好!”他伸手拍了拍夜星辰的肩膀,神情赞许。
城主大人,您看到了么?这孩子终于迈出了霸业第一步,您果真没看走眼啊!
第81章 宁信其有()
这是夜星辰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名将。
最上端犹如帝王居高临下的御殿炎将军,愈老愈坚的沧海军都统李暹,炎字军都尉之一周虎,傲羽长射统领杨煜,帝都派遣而来的监军都尉,再加上刚进门的炎字军都统王钟离,这还未算统管斥候营的尹哲,已经身死的炎字军另一都尉韩宇。
整个梵阳的战力都汇聚在一起,杀伐之气绕梁不绝。几位老将被困在这座死城足足三日,却无半点颓唐倦怠之色,站在那里仿佛入定生根的苍松劲柏,坐在做前的御殿炎将军独眼瞥过王钟离,干裂嘴唇开合,嘶哑道:“钟离回来了,好,正要商讨接下来的反击,你回来的正好。”
王钟离儒雅笑道:“承蒙杨煜将军武威,傲羽长射的弟兄已经杀退了中街丧尸,算是守住了。”
蓄着小胡子的杨煜呵呵笑道:“要不是王统领先带人死守住了中街,傲羽长射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王统领不必过谦。”
“啧,这年轻小伙子是谁?这是各路将军们在商讨,王统领带一卒子进来是什么意思?”督军校尉阴阳怪气道,眼神上下打量着手中紧握尊神刀的夜星辰。
“竟还带着刀,连规矩都不懂了么?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督军校尉冷声道。
星辰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眼皮下似有暴虐的猩红闪动。
门外武士应声而入,欲要动手。
王钟离上前一步,侧身将武士拦住,伸手搭在夜星辰肩膀,说道:“这个年轻人是我发现的人才,他有解决丧尸之乱的办法。至于他的身份……一个小卒子又如何?能解决目前困境,一个小卒可比一个什么用场都派不上的都尉有价值的多!更何况三军统帅御殿炎将军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摘?”他蚕眉冷横,锐利目光冷冷看着监军都尉,毫不退让。
监军都尉大怒。他本是朝廷命官,执掌军法,监督军队纪律,按理来说监军都尉相当于陛下的眼睛,是悬在这些手握大权的将军们头上的尚方宝剑,可在场这些将军每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每每商讨时,都把他排挤在外,连句话也插不上。
憋屈,真的很憋屈。是以,他看到这个佩刀而入的小卒时,忍不住要拿捏一番以立威。他娘的,这哪家公子哥出来当兵,腰间的刀看着都名贵,再一比自个腰间佩刀,简直一块废铁。
“王钟离,莫要对本官逞威,别忘了你现在炎字军统领的位置只不过是炎将军说说而已,还未禀明圣上,兵部任命诏书也未下达,你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过气统领,也敢如此出言不逊?你今日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明天是不是就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监军都尉气急败坏,瞪圆了眼睛上前一步说道,唾沫星子都飞溅出好远。
“王钟离是过气统领?那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可不就是半截身子躺棺材里的废人喽!”李暹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
“是这个理,咱这里炎将军年岁最大,那岂不是要行将就木告老还乡!”杨煜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巴不得把这碍眼的朝廷狗腿子架在火上烤。
监军都尉环视四周,发现竟没一个人和他站在一边,尤其是面容阴沉的李暹,已经似笑非笑的将那杆不知杀过多少人的铁枪揽在怀里。
他眼巴巴的看着御殿炎将军,挤出一丝笑脸,说道:“炎将军,炎将军,您看……您看这……”
“末将看来监军大人还是先出去抚慰撤下来的甲士吧,他们刚打杀完,最需要朝廷的安抚。”御殿炎将军说道。
“炎将军,炎将军您这可不行,我是监军校尉,我有权旁听诸位将军商讨……”
“来人,带监军大人下去。”炎将军不由分说道,眼皮都未抬起,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两名武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监军都尉朝屋外走去,像架走一个犯人。监军都尉蹬着腿儿,叫唤道:“炎将军,我是朝廷命官,是监军都尉,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暹轻蔑得啐了一口唾沫,嗤笑道:“噪聒的东西。”
“李都统,人家是朝廷命官,是陛下钦点监军校尉,小心人家禀明圣上,拿你问罪!”杨煜装模作样学着监军都尉的语气,哈哈大笑道。
“哼,朝廷命官又怎么样?等打完仗老夫这就找个地儿把他一枪捅了,再给陛下说是死在敌军手里,谁能查得出真像?谁又为为个小小监军都尉出头?本来就是不受待见的玩意,还不自个乖乖滚一边去,非得自找不自在。”李暹握着沉重铁枪,狠狠杵在地上,砖石崩裂。
人常说沧海军都统李暹脾气暴躁,绝不是无的放矢。
“够了。”炎将军不轻不重说道。
屋内嘎然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威严的将军。在这里,御殿炎将军尹苍炎才是说一不二的帝王。
“钟离,你说这年轻人知道知道怎么解决丧尸?此话当真?”炎将军独眼看向夜星辰,粗声问道。
王钟离转头看了看,斟酌要用什么说辞能不让夜星辰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怎料这个初生牛犊径直上前一步,越过他,直面几位成名数十年的将军,朗声道:“回禀将军,丧尸并非鬼神作乱,只是人死后被毒蛊侵染,变成行尸走肉,青河城内丧尸不下十万,肯定有人在暗处操纵这些毒蛊。”
一语中的,看来这个年轻小卒并非胡言乱语,多少都知晓一些南疆秘术的传闻。只是这些东西在御殿炎将军眼里依旧不够,他们早已猜测出是有人散布毒蛊,控制尸体,现在麻烦的就是找不出这个丧尸大阵的阵眼,那个在暗处操纵尸体的人。
“哼,还以为能放出什么屁。”李暹冷哼道,“骗将军打赏不是这么搞的,小卒子,回家再学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