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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猜的。”
“。。。。。。侍郎猜得还真准。”驺丑有些哭笑不得道。
两人分主次坐下之后,驺丑旋即正『色』道:“侍郎以为,形势接下来会如何?”
“无非两种情况,一者鱼死网破,一者留有余地。”东方朔笃定道。
“何为鱼死网破,何为留有余地?”驺丑又问。
“鱼死网破者,东越王不甘失败,还要闹腾下去,自然只能鱼死网破;留有余地者,东越王悬崖勒马。”东方朔淡然道。
“大汉皇帝陛下会作何处置?”驺丑点点头,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鱼死网破自然对双方都不利,这不是陛下现在想看到的局面,留有余地虽然不能毕全功于一役,却是当下对双方而言都最为妥当的办法。”东方朔道,看着驺丑目『露』精光,“前者虽然对陛下和东越王都不利,但却对闽越王最有利,后者虽然就当下对陛下和东越王都有利,但却对闽越王相对不利,但即便如此,东越王在闽越的势力也必定大打折扣,这正是闽越王的时机。”
驺丑脸『色』肃然,郑重道:“依本王对东越王的了解,怕是情况不会那么乐观。”
东方朔深以为然,“所以,这对闽越王而言,接下来的时间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任重而道远?”驺丑重复了一遍,眼『露』沉思之『色』,继而对东方朔坚定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注)本王不才,却愿意效仿古人,卧薪尝胆,虽百折亦不挠!”
东方朔微微颔首,正『色』道:“事不宜迟,闽越王可以开始动作了,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闽越王放心,只要闽越王恪守为臣之道,陛下必定欣慰!”
东方朔说的含蓄,驺丑却明白对方的意思,刘彻所谓的“欣慰”自然不只是欣慰那么简单,还有随之而来的实际支持。即便是驺丑知晓这是刘彻的平衡之道,为的是压制余善党羽,但对他而言,也甘之如饴。
而此时,在余琼的府邸,一群人聚在一起,正愁眉不展。
“余君,当下这般形势,章治城被破,陈大金也被俘虏,大汉陈兵数万,意欲挥兵南下直『逼』王城,我等如之奈何?”一个头发半百的老者,焦急的问刚从驿馆回来的余琼。
“东方朔那厮口风紧的很,某先前去探他口风,却没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哎!”余琼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重重叹息,其实他何止是没得到半点儿有用的东西,反倒被泼了一身的洗脸水。
“我王(东越王)身在番禹,如若汉军真的大军开进,这可如何是好?”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愁苦之『色』的中年男子。
“诸位休慌,军报某已经令人快马加鞭告知我王,至于后续如何,但凭我王决断了,我等在王城切不可自『乱』阵脚。”余琼苦恼道,“还有,对驺丑也要盯紧些,这会儿他可不会安生。”
“理应如此。”
闽越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正是风云变幻!
。。。。。。
番禹城。
攻城之战已经持续两日,双方伤亡都快要到能够承受的极限,大战趋于白热化。
第一日的大战闽越大军伤亡惨重,不得克城,当日余善下令收兵,来日再战。然而在当日夜,番禹城头忽然朝城墙外密集的死尸上洒下无数火油,然后点了一把火,将城前堆积的闽越大军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又倾斜而下大量废水,将烧成灰烬的闽越大军尸骸一举冲散。翌日,当怒不可遏的闽越大军再度攻城之时,竟然发现城墙之外的那一片土地上,尸体不见,白灰也不见,唯有一片被清理干净的地面,和地面上无数铁蒺藜!
见到此景,也不知多少闽越大军将军校尉气吐了血,大骂南越守城卑鄙无耻无道德无节『操』,然而在他们骂完之后,却不得不踩着铁蒺藜,再次攻城。
前日攻城一幕,在今日再度重现。
攻城之战从巳时一直持续到未时,战斗到现在,闽越大军将士完全是憋着心中一股怒火在坚。特么这两日不说别的,就吃了南越守军那用不完的铁蒺藜的亏,在铁蒺藜这个问题上,闽越大军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将士,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憋火?还有那该死的“留客住”,每次番禹城头的南越守军扔下一根“留客住”,便要大喊一声“留客住,留客住,留住尔等的『性』命!”然后,接下来就真的有无数闽越将士的『性』命被立马留在了这里!这让这些闽越将士怎么想得通?你丫你强你低调点会死啊?非得这么嚣张?而且你强也不是你军士真就有多强,武器装备比自己这些闽越大军精良,就是凭借那几个取巧的物件,你丫还不知道闷声发大财,非得一个劲儿的叫唤,这让闽越众将士如何能不憋出内伤?
殊不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兵器什么的不在于多,而在于适用,能在特定条件下最大限度取人『性』命的,就是好兵器!
而对于闽越将士来说,激励他们的就是窦非的两句话:“守城三日不破,汉军援军必到!”“前有铁蒺藜,后有留客住,辅助于飞勾弓箭,老子给你们造了这么多器械,若是如此尔等还守不住这番禹三日,还不如干脆回家干…死在自己娘们儿的肚皮上算了!”
当然,如果真要算的话,还有鲍管那两句“余善那王八犊子说了,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守住番禹城,若城不破,战后每人赏。。。。。。(此处省略种种)”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有了这些,双方的这场战斗格外血腥残忍,不死不休。
未时的时候,窦非和公孙策从驿馆出来,走上城头,不过两人依旧没有上阵杀敌,而是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负者手,静静看着眼前两军搏杀,状若监军。
从窦非和公孙策站立的位置来看,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头上不停往城下放箭、扔夜叉擂、甩飞钩、推撞车、用叉竿等等的军士,这些军士往来奔驰,显得很是有序,即便不时有人在城墙外弓箭手的反击下中箭,或者死于非命,或者折断箭杆继续战斗。那条原本干净的城墙走廊此时早已经完全被染得腥红,像是铺上了一条红『色』地毯,间或有将士被抬下、扶下城墙,众人的头顶,箭矢横飞,不时撞进人群,又是一批人哀嚎着倒地。而活着的人,起身握紧一两丈长的拐刃枪、拐突枪、抓枪继续投身战斗,向攀城的闽越军士招呼,浑然不顾一身的鲜血。
有些时候,有的城墙被闽越军士攀上城头,便有各队正校尉领着一群军士,举着长刀冲过去,一通近身搏杀。很多军士被鲜血染红了脸、眯了眼睛,却不曾后退半步;很多军士肠子一半掉在地上,一半还在肚子里,而手中刀还在不停挥舞,意图斩下敌人的头颅。在一小场战斗胜利之后,守城军士们去跟即将攀上城头的闽越军士拼命,而队正校尉们往往会大喊“木女墙”,随后就有临时堵住破损女墙的木质女墙被推上来。
“窦兄,我想上城助那些军士杀敌!”在原地静立了半响,公孙策喉咙有些发干的对窦非说道,他那双盯着城墙走廊上搏杀军士的眸子里,仿佛有烈焰在跳跃。
“上阵者,无人敢担保你『性』命无虞。况且你一人上城,又能帮得了多少忙?”窦非将视线移动到公孙策脸上,语气平静的问道,然而话中却没有太多阻拦的意思。或许,他并不是想阻拦。
公孙策摇了摇头,神『色』很坚定,他道:“我上城墙不是为了帮上多大的忙,我也知道以我一个人之力比起你那些功用甚大的器械来说显得微不足道,但是我觉得我必须上城头去搏杀,不为胜败,为的。。。。。。”公孙策伸出手指向那些在城头上浴血…拼杀的军士,“是尊重这些为保卫家园拼杀忘死的军士!”
为的是尊重。公孙策如是说道。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窦非看着公孙策,注意到了他因为握紧刀柄而显得有些颤抖的右手。“保重!”窦非说道。
在窦非说出“保重”这两个字的时候,公孙策向他笑了笑,已经跃了出去。
窦非仍旧静立原地,看着眼前这场战斗,看着拔刀杀入敌群的公孙策。
良久,他道:“静观沙场将士征战,非是我对众军士舍命之举无动于衷,若不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岂容你一人在战场上潇洒杀敌?”
又半响,窦非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喃喃道:“秦兄,若不是你将这个担子压在我身上,我又岂会让公孙策一人去拼命?”
“谁没有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只求一次豪情壮志的时候?”
。。。。。。
。。。。。。
未时两刻,闽越大军营地,两骑携军报飞奔而来,直面余善。
未时三刻,闽越大军军阵后方响起大军撤退的号角。
闽越大军撤退之后,后退五十里扎营。翌日,余善下令班师。
番禹城攻守战,最终以番禹城守军的胜利而结束。
在鲍管好奇的问起窦非,余善为何突然撤退的时候,窦非只是淡然笑了笑,回答道:“因为,汉军援军已经到了。”
鲍管愣住,一时不明所以。
窦非没有直接告诉他,汉军援军非是多少军队,而是一份自章治城被送往余善手中的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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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语出自苏轼《晁错论》,这里借用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笑看天下与诸侯()
(感谢明若希的捧场!)
余善鸣金收兵,番禹城头立即一片欢腾,南越王鲍管更是大笑不止,当然还有对余善的大声耻笑,现在他是胜利者,他有权利去嘲笑失败者。激情火暴的图片大餐持续了十几日的战『乱』终于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活下来的将士们面面相觑,有人击掌相庆,有人相拥而哭,整个城头,并没有因为闽越大军的退却而立马安静下来。
公孙策身在人群中,看着周围欢腾的将士,也咧嘴笑了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撩起战袍衣角将沾满鲜血的长刀擦了擦,将长刀归入刀鞘后,他从人群中安静的沿着鲜红的走廊,走下城墙。
窦非等公孙策下了城墙,两人相视一笑,云淡风轻,不复多言,联袂朝驿馆走去。
当南越王鲍管终于领着一大帮朝臣、王孙贵胄来到驿馆向窦非这位临时军师道谢时,却看到窦非和公孙策正牵着两匹马从驿馆中走出来,两人一身便服,背后还都挂了一个包裹。
“军师,公孙将军,你俩这是何意?”鲍管等人看到两人这番模样,都是一阵惊愕,极为不解。
“闽越大军已退,我等的使命也完成了,这便要告辞了。”窦非和公孙策笑着向众人抱了抱拳,一脸轻松释然的说道。
“告辞?”鲍管大惊,忙上前拉住窦非,急道:“两位刚助本王击退闽越大军,本王还未来得及相谢,两位怎可就此离去?万请逗留几日,让本王和南越百姓好生谢过两位,以尽地主之谊!”
“对啊,军师和将军怎可就这么走了?”
“留下吧!”
“我等还未曾好好感谢两位的大恩,两位必不能就这么走了!”
“是啊,两位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