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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厉这才将目光看向他。
察觉到莫景安的呼叫声里,有着毫无掩饰的惧怕惶恐,莫厉蹙起眉头,心中不悦,出言喝斥道:“起来回话!这般没有骨头,哪里像一个王!”
莫景安缓缓直起上身,抿紧薄唇,将脸绷得死紧。
莫厉看看他,又发问道:“方才太子妃过来,说你前些时候放火烧了静心庵,毁了整片山林,可有此事?”
莫景安的脸色本就白,如今被莫厉一言道破心中的亏心事,脸更是白无血色。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会直接影响到父皇的判断,然后影响到自己的命运!
但——
是说,还是不说?
是全说,还是只说部分?
莫景安眼眸望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莫厉见他只是呆呆傻傻地跪在地上,也不出声回话,心中更加失望了:“安儿,你怎的连自己有没有做过的事,还要犹豫再三呢?”
第75章 风声鹤唳(二)()
也就在莫厉话音落下的同时,莫景安脱口而出道:“……是!是儿臣做的。”
接着,大殿里陷入沉寂。
莫厉的右手蜷曲着抖了一下,看向莫景安的眼神越发尖锐。
莫景安吸了一口气后,憋紧后挺直胸膛,这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颓丧懦弱。
莫厉盯了他片刻后,才慢慢出言道:“为何?”
莫景安心头一紧。
他纤长如女人的手指慢慢攥紧自己的衣袍,咬着牙,磕磕绊绊地说:“是因为……是因为儿臣想要和夜……姑娘彻底断绝关系。”
莫厉听了这话,深深蹙起的眉头,才稍稍放松。
“那你是承认,自己曾与那夜惊鸿在静心庵有私过?”
莫厉又逼问道。
莫景安完全不敢抬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强忍着眼角的惊惧泪水,说道:“并不是……有私,不过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罢了。但那庵里的尼姑却误解了儿臣与夜姑娘的关系,儿臣怕她们把那些谣言传出来,会让父皇您误解,所以,所以干脆……”
“糊涂啊!”莫厉一拍龙案,仰头长叹。
那拍击的巨响又吓了莫景安一跳,他急急往上一看,就见莫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下玉阶。
莫厉明黄色的袍角轻轻划过青玉所制的台阶,又划过暗纹红毯,最后停在莫景安的面前,不再动作。
一股极强的威压自头顶压下。
莫景安则颤栗着垂头,几乎在下一刻就能倒地昏死过去。
完了,自己今天要彻底完了!
莫景安绝望地想道。
但意想之中的怒斥打骂没有出现。
莫厉只是慢慢地伸出大手,按在他的头上。
“安儿啊,你这么鲁莽的做事,被人拿了把柄,这让父皇很为难啊。”
莫厉抖着胡须,叹息不已。
莫景安一怔,眼角的泪水终于倾泄而下。
“朕不管你与那夜惊鸿是真有情,还是逢场作戏,只要你真心想要断了关系,父皇心里就不会责怪与你。”
他的手用力按了按莫景安的头,语重心长道:“那夜惊鸿姿色太胜,不管嫁与你还是太子,怕都是会引起你兄弟二人的争夺,到时不仅是皇家,整个朝堂都会动荡不安……”
“所以当初哪怕朕知道那偷盗一事,其实是皇后与太子妃作局,将她撤下选妃名单,朕也是默许了。”
莫厉说道此,伸臂将莫景安扶起,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不由想起了他的生母,已仙逝的丽贵妃。
她哭的时候,也是这般动人心魄,世间无双。
他甚至觉着,她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更加风流旖旎。
只可惜……
莫厉心口闷痛,眼眸里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背对着他,又叹道:“回去吧,安儿,这事儿父皇会替你解决。”
“你要切记,犯了难事,先要告知父皇,别私自做下错事,懂吗?”
莫景安见父皇居然是把这事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霎时大喜过望!
他马上跪地,不住叩首行礼,激动道:“儿臣以后绝不再擅举妄动了,儿臣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事事向您禀告,绝不自作主张……”
莫厉令良富将莫景安扶出去后,又独自坐回到那张大而冰冷的龙椅上。
他目送着莫景安瘦削的背影,神色莫辨。
他收回目光,直直地望向龙案上的那叠垒高的奏折本子,心中的万般愁绪,却飘回了从前。
当年他也是看中了丽贵妃的美貌,不顾苏氏的极力反对和暗中威胁,执意将她迎进宫中。
可他到底是小看了苏家的势力,和苏氏的狠毒程度。
丽贵妃有孕后,虽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莫名其妙地堕了胎。
但在生产那日,却还是不小心着了苏氏的道,母子俩危在旦夕。
他至今还记得,丽贵妃都快没气儿,还一直在产房里虚弱地喊着:“陛下,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吧,陛下……救孩子吧……”
她的声音仿若轻絮,只要风一吹,就能被彻底打散,消亡。
而他被苏氏拦在产房外,连她最后的一面都见不到。
最终,他当着苏氏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去母留子。”
没有人知道,他在木然地说出这道命令时,心也跟着丽贵妃一道去了。
他再没有了心,也没有了魂。
龙案旁边,足有一人多高的仙鹤铜鼎长明灯,忽地发出一声极微弱的火燃“噼啪”声。
莫厉渐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眸中的痛苦和愤恨也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再一睁眼,眸中无情无欲。
他依然是那个不苟言笑、龙威深重的东璃大帝。
伸手,他果断地叩响龙案。
一名小内侍从外头进殿,行跪拜大礼。
“传朕口谕,让苏国舅马上进宫。”莫厉平静地下令道。
“是。”
日落之后,东宫椒菽殿内。
宫婢们小心地替苏雪云换下太子正妃吉服,又捧着一件流彩暗花云锦拖地长裙,准备给她穿上。
苏雪云凤目一瞥,见这裙子的裙角没被压平,立时蹙起纤眉,冷声道:“把掌管衣料的宫婢全都拖出去,杖毙。”
一声令下,几名跪地的宫婢,就被身强力壮的内侍急速拖出去。
椒菽殿里再也没一点响声。
其余侥幸没因犯错而被打死的宫婢们,却木讷地跪倒在苏雪云的脚边,动也不动。
那件裙子被拿去重新熨烫熏香后,苏雪云只穿着冰蚕雪丝小衣,慵懒无骨地往紫檀贵妃榻上一躺。
随着她柔美胸线的延展,她那薄如蝉翼的小衣里,绯色的牡丹花纹肚兜若隐若现。
纤秾合度,冰肌玉骨。
那肚兜下的温香软玉,令人遐想无限。
可若是顺着她的娇躯往上继续看去,就会被她那冷酷无情的黑眸,给当头泼一瓢冷水。
苏雪云有些疲惫。
她一手支额,慢慢地闭上锐利如刀的眼睛。
揉揉眉心,她思忖道:今儿虽然抓住了齐王偷跑去静心庵,然后放火烧山的证据,把事儿捅给了皇帝。
但那老皇帝一向偏袒齐王,若是这么大的事他都愿意替齐王压下去,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苏雪云猛然睁眼。
她冰冷的黑眸里杀意沸腾。
太子这般无用,只有除去齐王,才能保证太子作为皇帝唯一的儿子,顺利登位。
她必须想尽办法,除去齐王!
第76章 我若为王()
苏雪云正想着如何彻底解决那齐王,宫殿外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她凤眼陡然一厉,正欲喝问宫婢外头是何人如此大胆时,殿门口去大步走进来一位气势威重的中年妇人。
苏雪云周身的杀气一滞,人也愣住了。
这中年妇人与苏雪云的面貌足有七八成相似,只不过由于常年的肃穆,她的眉心紧团在一起,鼻部两侧的法令纹也如刀刻般深深嵌在脸上。
随着她走动幅度,她头上那硕大的双凤衔珠展翅金步摇,左右轻晃。
苏雪云见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小手下意识地攥紧榻上的狐皮红毯。
这妇人几步就走到苏雪云的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过去。
“啪!”
一声脆响。
宫里的婢子们不敢抬头,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宫门的方向跪行倒爬去。
“废物!枉我和你爹手把手地教育你这么多年,可你还是让你爹颜面尽失!”
苏雪云的亲娘魏氏,扇了女儿一耳光后,仍然目光阴沉地看着苏雪云,语气波澜不惊,硬邦邦地训斥她道:“今儿你瞒着我们,私自跑去陛下面前告齐王的状,说他日前放火烧了静心庵。”
“可你知道陛下是怎么对你父亲说的吗?”
魏氏一嘴唾沫就往苏雪云的脸上碎去,厌恶地说道:“说齐王那日根本就没去静心庵,而是和他在宫里下棋。而你作为太子的正妃,这么关心齐王做什么?”
“陛下还说,都三年多了,东宫也没一处喜讯传来,问你这太子妃是怎么当的!”
魏氏两眼如鹰一般盯死苏雪云平静无波的眼,冷笑道:“你爹的女儿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上一次你打了太子,让你爹在群臣里丢了回脸。”
“加上这次,已经是两次了。”
“若再有第三回,你爹就会让别人来当这个太子妃。”
魏氏一口气骂完,又瞪了苏雪云一眼,才拂袖而去。
宫门口守着的婢子,见国舅夫人如风一般突然出现,又如风一般迅速离开,赶来宫里只是为了打骂好久不见的太子妃,心里皆颇为诧异。
但诧异归诧异,这么常年被苏雪云欺压的宫婢们,见她如今惨被打脸,心中也升起不少异样的快感来。
活该你被打!让你没事就欺负我们!
这些宫婢们暗暗泄愤道,脸上长期木然呆傻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而苏雪云被打之后,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痛苦不解。
她连自己被打肿的脸颊都没捂,只是从榻上慢慢梭下身子,光着脚走向那纯金打造的镜台前。
她坐到妆镜台后,两眼发直地看着铜镜中,那个发鬓凌乱、脸颊红肿的女子,心里眼里,没有多少应有的伤感之情。
苏雪云伸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半边脸。
不是早就习惯了父母不断的指责打骂,甚至是厌恶唾弃吗?
为何自己这颗硬如寒石的心……竟还起了一丝丝的微漾?
她转头又看向镜台上,一个小巧的织锦珐琅梳妆盒。
那是她出阁之日,作为陪嫁之一的嫁妆。
伸手去拉这梳妆盒上的铜环,意料之中地拉不动。
因为……这就是个假的梳妆盒,里头实心,根本就拉不开。
苏雪云看着这中看不中用的梳妆盒,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出嫁那天,母亲魏氏对她说过的话。
那一日,她穿着明黄色的绣凤太子妃吉服,头戴东珠冕冠,跪在魏氏的脚跟边前聆听训戒。
魏氏手里捧着这个梳妆盒,两眼直视着空空的前方,语气僵硬地说道:“这是给你的陪嫁之物……你务必要放在镜台上,每日都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