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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高临下地瞟了庄氏一眼，冷言道：“二夫人没死，如今被老大夫救活过来了呢。”
“你胡说！”庄氏混浊昏黄的独眼一瞪，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边动边骂咧道：“那药本就无药可解，怎么可能会被救活呢？不可能的！”
夜惊鸿听她如此说道，心里一点点地暗沉下去。
可她面上却一派风清云淡：“怎么不能？这世上的能者比比皆是，一个曼陀罗毒罢了，怎么解不了？”
庄氏一听她居然把毒药的名字也给说出来了，心里一惊，只道是真有高人替任氏解了毒，顿时慌了手脚。
“哼！”夜惊鸿不想再见这无耻无德的老婆子，直接春卷下令道：“春卷！我俩一起把这屋里的害人家伙，全都清理出来！”
“是！”春卷喏喏。
庄氏的寝房里，所用所置之物，都是极尽奢华菲靡。
入眼，尽是金银璀璨，光珠夺目。
夜惊鸿和春卷却并未对这些黄皮阿堵物，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致。
她们翻箱倒柜地找着，连庄氏的枕头底下都没放过。
这么精细的搜索，让她们俩收获颇丰。
夜惊鸿看着一地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不由挑眉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你倒是挺能捯饬的。”
“看来还得叫将军大人亲自过来看看才行啊。”夜惊鸿仰头感叹道。
“放肆！”庄氏即便已到穷途末路，也依旧不肯认输。
她张着瘪瘪的嘴，唾沫横飞地大骂道：“你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低贱泥腿子，入了我夜府的门，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贵女了吗？哼！如果不是我让夜七去禁地寻你进门……”
“是你，就是你下令让夜七进禁地的？！”夜惊鸿猝不及防间又得知了一个惊人真相。
她几步就迈到床榻边，厉声喝问道：“你怎么知道夜惊鸿是被苏雪云带去禁地杀害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会在禁地出现？”
庄氏却故意闭口不言。
她冷笑一声，干脆将整个脸都歪了过去，将花白的脑袋对向夜惊鸿。
夜惊鸿见此，却也不打算再问了。
“春卷，”她回头，眼神平静地看着春卷，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你能让她再也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一根手指头吗？”
“轻而易举。”春卷非常干脆地点头。
“你！”庄氏一听，真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吼道：“来人！来人啊……”
春卷却一步飞到榻旁，伸手直点庄氏的哑穴。
庄氏的呼救声霎时消失。
她只能干瞪着凶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夜惊鸿和春卷。
春卷点了她的哑穴后，手也没停，往下在她脊柱上的几个大穴上“啪啪”狠甩两下，只听得一声脆响，庄氏的数截脊骨立即断开错位。
她软绵绵地往床榻上一倒，痛苦地瞪眼，却再也不能动弹了。
夜惊鸿就坐在庄氏的寝房里，目光沉郁地等着夜宗礼的到来。
等春卷引着形销骨立、两鬓斑白的夜宗礼进来房间后，夜惊鸿什么也没多说，伸指往地上一戳：“西院的事都知道了吗？这些都是从她房间里搜出的毒物。”
夜惊鸿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夜宗礼，哂笑道：“你知道你的母亲她，是一个怎样的狠辣恶魔吗？”
夜宗礼默默垂眸，略略扫了一遍地上的瓶罐。
他静滞良久后，才慢慢抬头看向夜惊鸿，木讷地说道：“烧了吧……这些东西，这些人……”
他连看都没看庄氏一眼，转身，迈着缓慢的步子决然离开了。
夜惊鸿看着他佝偻苍老，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却叹慨着，这人比自己初次遇见时，竟更像一个无知无觉的木雕石块了。
真是天意……弄人啊。
第72章 绝不原谅（）
夜惊鸿和春卷离了荣长院，回头又走向西头的芳华院。
虽抓获并惩罚了毒害二夫人的凶手，可两人的心情仍然沉重。
走在镶金绘彩的抄手游廊之上，春卷忍不住问夜惊鸿道：“大姑娘，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呢？二夫人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儿，她怎么能下此毒手呢？”
夜惊鸿停住脚步，转身望向游廊外的小池花园。
绿水潺潺绕山过，花红柳绿鸟鸣急。
好一派盎然春景。
可这景色儿再美，也没入了夜惊鸿的心底深处。
因为这夜府，已经是大厦将倾，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她遥望着杨柳枝头上，一只不住啼鸣的蓝尾喜鹊，坦言道：“怎么没碍她的事？如今明氏不在了，她也病倒，这府中的中馈大权，十有八九还得让二夫人拿着。”
她回头静静地看了春卷一眼：“这庄氏权欲太重，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春卷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恍悟。
“她倒是想得好，利用桂香的嫉恨心理，借刀杀人。她从来没为二老爷和她那几个孙子孙女考虑过。”
夜惊鸿淡然道：“这世上，把权利看得比亲人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多了去了。庄氏不是第一个，也断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到此处，春卷咬咬唇，默默垂首不语。
夜惊鸿将身上的云纹织锦羽缎斗篷往胸前拢了拢，深吸一口气，长叹道：“走吧，西院那头还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可当她二人一跨进芳华院的门口，就听见夜灵芝撕心裂肺地痛哭声传来：“老大夫，你救救我娘，救救她好好不好啊？我娘，我娘刚刚醒了，你怎么能说她还是不……”
夜惊鸿一怔，立即飞奔进任氏的寝房里。
一进屋，就见夜灵芝头发凌乱地跪在老大夫面前，凄惶绝望、涕泪交垂地向他哭求着。
她瞪着哭红的大眼紧盯老大夫，双手合十，不住作揖道：“我娘能救的，能救的！老大夫您好人有好报，您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但老夫的药方子，作用不大啊……”老大夫虽也很想救人，但奈何实在没办法，没能力救得了，只能哀声叹气地摇头。
“……那，那我们换个药方，换个别的？”夜灵芝又跪行几步，抓住老大夫的袍角，再次哀求他道：“所有解毒的方子，咱们都挨个试一遍，一定可以找到那个解毒的药方的！”
老大夫一听她这般糊涂的说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色更为难了：“这不是乱来吗！哪有随便给中毒的病人乱试药的啊。”
夜灵芝见老大夫真的是束手无策，立时身子一软，灰败地摊坐到地上。
可当她看见夜惊鸿从门口跨进来时，那灰蒙蒙的双瞳，却骤然一亮！
她从地上爬起，几步就冲到夜惊鸿的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希冀地问道：“惊鸿姊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娘的对不对？还是你从那死老婆子那里，拿到了解药，对不对？”
夜惊鸿看着满脸信任之色的夜灵芝，心中大痛。
她真的很想给她一个让大家都皆大欢喜的答案，一个能让西院重归往日宁静祥和的答案。
可是，她不能。
她闭上双眼，不去看夜灵芝那晶亮如星野的清眸。
“……对不起，灵芝。”
她缓而沉痛地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被夜灵芝握得生疼的胳膊，终于脱离了钳制。
夜惊鸿这才睁开眼睛，就见她背对着自己，摇晃着娇小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旁。
夜灵芝走到榻旁后，无力挫败地重重跪地。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已苏醒的任氏，而任氏，也正静慈地看向她。
“灵芝，”任氏勉强地扯着苍白的嘴唇，笑道：“那日娘不小心抓伤了你的手，可还疼吗？”
夜灵芝听此，哪里还能再忍住内心的悲痛无望？
她立时就扑进任氏的怀中，痛不欲生地大哭起来：“娘，娘！你不要离开灵芝好不好？不要离开，不要走……”
任氏也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慢慢抬起胳膊，轻轻搭在爱女的单薄小背上，流泪道：“娘也舍不得，舍不得我的小灵芝啊……”
“娘还没看着你及笈，还没看着你披上嫁衣，没看着你生儿养女，幸福一辈子……娘怎么舍得闭眼呐。”
任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夜灵芝再也不会嫌弃她啰嗦了。
她恨不得娘能够一直在自己耳朵边说啊念啊的，一直说下去，就这么说到天荒地老……
就在这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才清醒没多久的夜宗文，也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
他看着她俩痛哭哀绝的模样，才压下的血流，又开始往喉咙里冲。
夜宗文向床榻走了几步，立在榻边上后，才有些胆怯懊恼地开口道：“文玉，灵芝，我……”
“你滚！你马上滚出去！”夜灵芝听见夜宗文的声音后，却怒瞪着眼睛，勃然变色地对他大吼道：“你马上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在场的人皆惊在原地。
她仇恨地指着面色发白的夜宗文，大骂道：“如果不是你纳了那么多小妾，还纵容她们平素就明里暗里地欺负我娘，她们能张狂到下毒施蛊来害我娘吗？”
“如今我娘真的要死了，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吗？你这个大渣男！”
她从床榻边跳下，奔到夜宗文的面前就开始拳打脚踢，边打边哭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娘的！你还我的娘亲，你还我的娘亲啊！”
夜宗文被女儿的一顿指责给彻底死了心。
他一动不动地呆站在原地，任夜灵芝打骂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任氏看着夫君那般绝望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出言喝止夜灵芝道：“灵芝，快住手！他是你爹！你不能这般对他，快住手……咳咳咳。”
任氏一激动，就捂着嘴猛咳起来。
她一咳嗽，原本不动的夜宗文就瞬间活了过来！
他直接绕开了夜灵芝，来到床边抱进任氏，轻轻拍着她的背，焦急地问道：“怎么突然咳这么厉害了？”
他两眼一望，对着老大夫狂叫道：“老先生，你快过来看看内子啊！”
房间里又陷入短暂的混乱中。
夜灵芝看着母亲面无血色地依偎在父亲的怀中，而父亲也一脸急躁地搂着母亲，怔愣片刻后，对夜宗文尖声利叫一声道：“我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便大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第73章 往事如烟（）
夜灵芝一冲出寝房，夜惊鸿便转身追了出去。
当夜惊鸿在花园里一处旮旯角落里，寻见夜灵芝时，她正窝缩在一面假山的凹坑，抱臂呜咽着。
这是夜灵芝以前受了委屈时，最喜欢呆的地方。
夜惊鸿也是找了一圈后，才找到这里。
她也知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安慰亦是苍白无力。
她也蹲下，看着她垂杂纷乱的黑发下，满是泪痕的惨白小脸，轻轻说道：“灵芝，你娘时间不多了，别在这儿哭了，多陪陪她吧。”
夜灵芝没搭理她，更没抬头的意思，还是在埋头大哭。
“……灵芝，你娘现在需要你。”夜惊鸿又说道。
“她哪里需要我！”夜灵芝听了这话，却激动地从凹坑里跳了出来，讽刺道：“她不是有那个渣男陪着就行了吗？还需要我干什么？反正我就是一没人关心、没人理会的小透明，就让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