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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果然是他！
夜惊鸿猛地一跺脚，放下了腿。
她大力击踏在踏板上的闷响声，立时惊醒了春卷。
春卷还残存着催眠过后的昏沉，有些神志不清。
当她费力地眨眼，眸中终于恢复一丝清明后，却惊觉这夜惊鸿，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自己的面前！
春卷来不及来开与夜惊鸿的距离，就听她冷哼道：“别往后躲，我知道你主子是谁了。”
春卷知道自己最后还是着了她的道，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将主子的信息透露给了她。
春卷咬唇，羞惭地垂下头。
夜惊鸿翻了个白眼，往八仙桌旁的梨木镌花椅子上一坐，凉凉地说道：“你主子让你来干什么的？就是盯着我，看我每天吃什么干什么吗？”
春卷本来想摇头，但仔细一想，觉得每天要汇报的内容，也不过就是她每天吃什么干什么……
实心眼的春卷妹子还是点点头。
夜惊鸿：“……”
派这么个不精明的细作进来盯自己，她都开始怀疑那个主子的智商是不是略低了。
“但你毕竟是四姑娘身边的丫鬟，你想跟在我身边，怕也不那么容易。”夜惊鸿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情搁置一边，先把这不定时的炸弹放在眼跟前盯着。
她可没忘记，这春卷身后还有一个厉害的护花使者，在暗中虎视眈眈呢。
春卷见夜惊鸿同意自己留在她的身边，眼眸闪亮。
“我去说！”春卷斩钉截铁道，“我亲自跟四姑娘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夜惊鸿挑眉问她。
“……说，说我其实是……”春卷一想到单纯善良的夜灵芝，在得知自己其实是一个细作后的厌恶模样，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夜惊鸿当然知道她心里在顾及什么。
“去说清楚吧。”她告诉春卷，“她虽单纯年纪小，但也不是个乱来的性子。更何况，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究竟是什么人，不是吗？”
春卷看着夜惊鸿凝重的神色，点点头。
直到了晌午过后，春卷才挎着一个小包袱，眼角红红地回了琳琅院。
见了夜惊鸿，她二话没说，就径直跪地，狠狠地磕头三下：“奴婢见过大姑娘。”
接着，她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卖身契，双手递给夜惊鸿。
夜惊鸿看也不看那卖身契，就问她：“话都摊开说明白了？”
“……是的。”春卷无精打采地垂头，轻声说道。
夜惊鸿点点头。
她没把那卖身契收起来，而是当着春卷的面，将其一点点地撕成碎片。
一边伺候着的果香和蜜香纹丝未动，对夜惊鸿的行为没有任何的诧异或质疑。
春卷惊讶地看着夜惊鸿。
夜惊鸿拍拍满手的碎屑，笑道：“别那么意外，你问问她们两个，她俩的卖身契，我都是这么干的。”
她拍完碎屑，端起案几上的青花缠枝茶盏，送入唇边，啜了一口清茶，别有意味地对春卷说道：“我的人，从不靠一纸契约来束缚。”
一青盏，一藤椅，一倾城女子。
就在此时此刻，春卷似乎看错了眼，竟然从她的身上，依稀见到主子那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绝世身影。
春卷使劲揉揉眼睛，再次低下头，恍惚地回道：“是，奴婢明白了。”
夜惊鸿放下茶盏，立即屏退了果香和蜜香。
她让春卷起身，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这儿正好有一事要交待你去做，你附耳过来。”
春卷凑了过去。
夜惊鸿轻绽红唇，悉悉索索地说了起来。
春卷越听，脸上的震惊怎么掩都掩不住。
当她终于听完后，却为难地连连摆手：“不妥，这不妥。主子他没有吩咐过……”
“我知道，你主子说过，不让你插手我的任何决定。”
夜惊鸿话锋一转，又得寸进尺地说：“可他没说，不让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啊！”
“所以，”她得意地笑出声，“我现在是你的主子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春卷，你明白了吗？”她歪头，调皮地眨眨眼，看着春卷道。
春卷：“……明，明白了。”
“当然了，”夜惊鸿叹口气，故作关心地说道：“这事儿要你一人去做，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你那个默默守护的情郎倒是身手不错，如果有他加入进来，那这事必定就成了！”
春卷目瞪口呆，内心却冷汗成河。
没想到这夜惊鸿不但没特意提防自己，还准备连统领他一起捞过来，当苦劳力使啊！
春卷再次刷新了夜惊鸿的狡诈程度，也再次从她身上看见了主子奸滑如狐的可怕影子。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耿直妹子春卷，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的主子把自己送到她身边仔细盯梢着，可真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第48章 黄雀在后（一）（）
夜七和明氏并不知道夜惊鸿，已经打算向他俩人开刀了。
他们如今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独吞那批早已藏好的金银珠宝，然后从气氛诡异的夜府里赶紧逃走。
时间兜兜转转，已是东璃天选二十一年的暮春四月。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静寥夜晚。
夜七轻车熟路地进了朝花院，直奔明氏所住的寝房而去。
“咚咚，咚咚咚。”
明氏依约开了窗户，夜七跳了进来。
一进来，夜七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明氏，急吼吼地说道：“快，快给我亲亲……”
明氏心里有些惊疑，毕竟上回他过来时对自己那么凶恶，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他就改了德性吗？
哼！明氏阴阴冷笑。
怕是故意要这般温柔小意，好套自己的话，让自己乖乖的把那藏宝的地方告诉他吧！
呸，没门！
明氏打定主意，绝不能让这没心肝的畜牲奸计得逞，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迎和上去。
两人很快脱光了衣服，搂着抱着滚进了床榻。
正享受着鱼水之欢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只有几步之远的窗户下面，有一个蒙面男子正贴着墙，仔细听里头的动静呢。
结果他腿都蹲麻了，里头还没完事，倒是那放浪的声音，和木床摇晃的“吱呀”声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毕竟他也是个正当盛年的健壮男子，这起起伏伏，接连不断的呻吟听久了，身体也会有令人尴尬的反应。
这蒙面男子心里暗暗骂娘。
他抬手擦了擦满头的热汗，硬着头皮继续听着墙角。
又过了片刻，随着女人“啊”的一声惊叫，里头的声音一下全没有了，一切都恢复平静。
这蒙面男子擦汗的手一顿，赶紧重新贴耳，凝神去听。
“……阮娘，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些东西都藏哪儿了吗？”
“哟，今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吗？”
“还不是想带着你，和女儿赶紧走啊。”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带我或者女儿走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当然会带你们一起远走高飞啊。”
“哼，死鬼，你才是谎话连篇呢！”
呵，里头刚做完露水夫妻，就开始争吵起来了。
屋里头，明氏骂起人来，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个死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虽在黑暗里看不清夜七的面容，可并不妨碍她将手指，都快戳到他的鼻子上了。
明氏边骂，边怪腔怪调地质问他道：“不就是想诓我把那笔金银交出来吗？”
“我现在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没门！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夜七眸中的杀机一闪，强压着想要扼死她的欲望，低低吼道：“别瞎想，这都是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你突然对我这么好，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明氏根本就不相信夜七的话，依旧对他嗤之以鼻。
夜七咬咬牙。
无论如何，今儿他必须问到这笔钱的下落！
因为若是到了明日……
“阮娘，你别犟，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夜七浑身僵硬地哄着明氏，说出的话也磕磕巴巴。
他伸手去摸明氏的脸，如逗猫招狗般随意刮了两下，然后接着故作深情道：“我这些天没来你这里……其实是去探听门路了。这不，我忙活了这么些天，这才有了条路子。”
“你把那藏宝地告诉我，我马上带你和女儿一起离开夜府，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太平日子，这样不好吗？”
他这般说着，甚至还带着点低头做小的可怜意味。
但实际上，他却恨毒了苏雪云，也恨毒了这明阮娘。
当初明明是他和明氏两个人一起合力，使了歹计将夜惊鸿从正妃花册名单里除名。
可苏雪云承诺的那三百两黄金，外加四百两官银的埋藏地点图，她却只单单给了明氏一人收着。
这几年他想方设法地要从明氏那里骗到这张埋藏图，可这明氏越老越是精怪，竟没有以前那么好哄了。
无论自己好说歹说，她硬是半句话都不吐露！
之前心里到底还存着点情谊，想要从长计议，慢慢诓骗出那藏宝图。
但如今……
夜七眼眸里寒光闪闪。
“阮娘，”夜七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这苏雪云，是不是骗了我们呀。她真埋了那么多财宝给我们吗？”
“当然！”明氏非常肯定地告诉了他：“当时娘娘她带着我亲自去了那地方，我可是眼睁睁看着那成堆的金银珠宝，被人埋进土里呢！”
“蠢！”夜七听到此处，不由怒喝道：“既然你都去过了，还要这藏宝图干什么？这三年你偷个空，我和你一起把钱给挖出来啊！”
明氏一提这个就是一肚子气：“我当然想啊！可是那苏雪云是命人蒙了我的眼睛，塞上我的耳朵，不知坐了多久的马车，我才坐到那地方。”
“下了车，天都黑透了，摘了面巾耳塞，我才看见那大坑，还有那里头堆积如山的财宝……”
夜七骂了一声“这天杀的鬼精”，便又沉默不语了。
明氏听了夜七的提点，倒也一时心慌意乱。
她推了一把夜七，忐忑道：“那地方我三年也没找准机会再去瞅一眼……你说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夜七一听，急忙道：“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啊！要是还在的话，我们就马上把它运出来，找别地藏好。”
明氏虽不愿让夜七知道那藏宝的地方，但没了夜七，她一个妇道人家确实也没办法独自一人，跑到那荒郊野岭的地方，将那么多财物运出去啊！
明氏靠在软枕上左思右想，瞻前顾后许久，一个恶毒的计划，渐渐从她的脑海里生成。
“七郎，”她软了口吻，柔柔地唤他：“咱们还是得找个时间去看看……正巧这老婆子病倒在榻上，咱们三日后一起去那地方看看吧。”
夜七见明氏终于松了口，倒也暂时歇了用强的心思，搂着她，又心肝宝贝儿地叫了起来。
第49章 黄雀在后（二）（）
蒙面男子直待到里头，两人的鼾声都打起来后，才踮手踮脚地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