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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天下-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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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到最后,她甚至整个人都趴在城垛上,放声大哭,小小的身躯都在止不住地颤动。

    夜惊鸿一手摸着她茸茸的头发,一边念叨:“灵芝,是不是想萧庆与了?”

    夜灵芝哽咽着,“呜呜”低泣道:“现如今满城都在花嫁,而他……却身处鬼谷,不知生死。我心里难受啊!”

    “百里君落封了别处到鬼谷瞬移阵的路径,萧庆与只能日夜兼程赶赴鬼谷,算起来应当也快靠近目的地了。”

    夜惊鸿叹息一声,亲手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夜灵芝扶起,语重心长:“之前我对绯烟怎么说的,我现如今再对你说一遍。”

    “你要相信他,他决不会乱来的。”夜惊鸿伸手抹去她满脸的泪水,宽慰道:“好不容易得了你,能再不孤单,他若是一意孤行,可就真蠢了。”

    “他本来就蠢啊!”夜灵芝嘴巴一噘,生气地嘟囔道:“你看他以前那个被卖身女骗的样子……”

    “唉,他只是心思纯善,不想将他人看得那么坏罢了,他哪里蠢了?”

    夜惊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指尖一点夜灵芝的鼻头,两人相对一眼,都笑了起来。

    突然,大白和小白从皇宫里飞出,自夜惊鸿她俩头顶掠过,嘶鸣着飞向那长长的队伍,追着那辆花车。

    夜惊鸿扭头凝重地看着两只白孔雀,在晨光下越飞越远的形影,自言自语道:“就连孔雀也有情,灵芝,你莫多想,安心等他回来便是。”

    夜灵芝闭眼重重点头。

第443章 南楚访客(一)() 
五月自古以来,乃是世人所指的“毒月”。

    因为从此月起,各种毒虫蛇蚁,外加浓稠的瘴气俱倾巢而出,害人匪浅,由此世人皆以其为不详之月,由以“五月初五”毒月之毒日,为最甚。

    而就在五月初五的这天夜晚,南楚国都烨华城皇宫,大政殿内。

    大殿里空荡寂静,殿外月华似水。

    而在殿里的寝房内,一张铺满黄绸裹带的梓木拔摇龙榻下,正跪着一名衣衫单薄的白发内侍。

    内侍正俯低身子,提笔在一张泛黄的契纸上写着什么。

    而飘纱轻动的龙榻上除了阵阵咳嗽声外,还夹杂着一个异常虚弱的苍老之音:“……除泗水、南郦、秦重等三城一郡外,左汾狭谷全境,亦全都按要求归属北泱所管……”

    “咳咳!”

    又是一阵急促而绝望的喘咳声。

    内侍一惊,匆匆掷下笔,起身焦急地扑向龙榻,将飘纱往两侧粗暴地一挥。

    龙榻里,一个仰面躺着,瘦骨嶙峋的黄皮老人,正瞪大失焦的混浊老眼,孤苦伶仃地瞪着床幔顶。

    他头发白而稀疏,颧骨两侧所有的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层斑点密布的薄皮贴在骨头上,仿佛一具,没有生命活力的人形骨架。

    谁能相信,这是会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

    内侍含在眼里许久的泪,终于流下。

    “陛下!”他满脸凄苦,饱含情义地重重跪地,泣泪呼唤道:“老奴伺候您大半辈子,恳求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躺在榻上的怀帝虽病得已目不能视,但还是在弥留之际,听见了忠仆这一声哀恸的哭喊。

    他用力摇摇头,还是盯着床幔上那个五爪金龙丝结,干瘪的嘴唇一张一翕,没有任何的起伏或情绪:“写完契约书了吗?写完了马上加盖玉玺,让人八百里急递送往北泱国都。”

    老内侍着急地张嘴,想要辩驳什么。

    可一看怀帝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内侍咽了一把泪,驼着背走到龙案处,抖手去摸那块雕龙玉玺。

    可不管如何不愿,他还是稳稳托着这沉重如山的玉玺,又走回到龙榻下。

    “扑通。”

    重重一跪。

    内侍提着龙尾玉纽在朱泥上一按,然后提起,移动到契约书的上空。

    这玉玺停顿在虚空中不知多久,直到老内侍已泪流满面,他才猛地闭眼,将手中这明明冰凉,却烫得灼人的玉玺,用力往下一摁——

    “嘭!”

    尘埃落定。

    老内侍抖着手脱力地将玉玺扔到一边,可契约纸上鲜红的那个王印,却再次刺痛了他的眼。

    老内侍扭过头去,颤抖着将契约书慢慢合上,装进一张牛皮纸袋后,用火漆印细心封好封口后,哆嗦着起身,一步一踉跄地走出大殿。

    又过了一会儿,待老内侍回到寝房里后,却愕然惊见,本已垂垂待毙的怀帝,突然坐了起来!

    老内侍惊呼着,从门口直冲了过来,正想发问,却听见怀帝虚弱,但不容置喙地下令道:“阿节,去,把那个暗格里的盒子拿出来。”

    阿节内侍听了,脚步一顿,欲言又止,但还是叹息着转身走到龙案下。

    他躬起老迈的身子,趴到底下,骨节如枯爪一般的两手摸索了一阵后,慢慢拢出来一个小小的木盒。

    阿节小心地捧着木盒,又极缓地走回龙榻边。

    怀帝已经靠在枕头上,双目半闭,气息奄奄。

    “陛下,木盒拿来了。”

    闻言,怀帝费力地睁眼:“把,把它打开!”

    阿节“唉”了一声,马上拉着环扣,将木盒盖子轻轻掀开。

    一打开,里头一块雕琢成“海云映日”的淡紫色羊脂玉玉佩,便静静躺在盒子里头。

    阿节把盒子往怀帝的面前一递,怀帝茫漠而冰冷的双眼落在这玉佩上,立时涌出一星半点的泪光来。

    “二十年了……”他呐呐着,魂不守舍:“在阴曹地府,她一定恨了朕整整二十年了吧……”

    阿节低下头,声音也哽咽了:“您是在说……淑妃娘娘么?”

    怀帝没有回答,而是抖着手,从木盒里拿出这枚玉佩。

    干裂的手指,轻柔地拨动着这玉上的纹案,怀帝边叹息,边自言自语:“不能怪朕,也不能怪你,谁叫你是轩辕一族的女子呢?祖宗的江山,不能断在朕的手里啊!”

    阿节听了,缓缓抬起头来,却又见怀帝瞪大眼睛,眸中有无限的怀念情光:“但这轩辕一族的女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啊,她自戗后,朕二十年来每日每夜都在想她,想她啊……”

    这长长的一声痛吟后,怀帝似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突然便歪头往边上一倒。

    “陛下!”阿节哭喊着扑了过去,摇着怀帝的胸襟无力地呼唤着。

    忽然,怀帝挣扎着腾出一只手,将玉佩用力塞进阿节的怀中,极小声地喊道:“去,你马上把玉佩送到清凉殿,交给她,交给她……”

    “可是陛下,老奴走了,您……”

    阿节慌乱中,接过玉佩后急急问。

    “朕要你马上去!”怀帝大怒,枯黄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亮的异光,骇得阿节立即揣好玉佩,匆匆冲出了大殿。

    待阿节浑身绵软无力地自清凉殿走回,轻一脚重一脚地跨进寝房里时,里头的怀帝正安详地躺在榻上,似乎睡熟了。

    阿节愣了愣,几步走到龙榻前,低头看去——

    便见他干瘦的胸膛,再无起伏。

    阿节在怔懵中,又缓缓伸手,木然地去探怀帝的鼻息。

    紧接着,整个大政殿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发自灵魂的痛吼声:“陛下,殡天了!”

    阿节苍老的嘶吼声,从大殿外飘出,直上凄凉的夜空。

    而同一片阔大的夜空下,在南楚最南边境线,一处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悄然上演。

    小岛四面环海,岛上并未有高山狭谷等异貌之地。

    一条宽敞的泥路,直通一座半凿于岩石上的庭院。

    而泥路两侧绿树成荫,晚风习习,看起来并无多少奇怪的地方。

    一辆普通低调的马车,就停靠在泥路的最外头,并未使劲去。

    车夫也好,车里的人也好,似乎都极有耐心地在等,也不知究竟在等什么。

第444章 南楚访客(二)() 
一轮带着迷蒙血色的新月,在寂寥中悄悄爬上夜顶。

    在海浪拍岸的浪涛声,和海风贯穿的吹啸声中,一名长袍男子突然自石壁的阴影处显现,脚步如风,快速向马车这头跑来。

    歪坐在车上的车夫,眼睛瞬间犀亮。

    “殿下,老三回来了。”

    他往后叩叩车厢门,低声道。

    里头并没有任何回答,但车厢门却从里头被打开。

    一束紫罗烟布织成的飘纱帘帐后,一个清瘦的人影,正端坐于最里头,看不清容貌。

    车夫话刚说完,一回头,便见那名唤“老三”的男子已跑到车下,跪地抱拳:“二殿下,老三回来了。”

    “如何?”

    车里的人终于发问,清朗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察觉的激动。

    老三却惭愧地低下头。

    他苦着脸,从衣襟里掏出一支普通的玉簪,双手捧着,为难地说道:“二殿下,恕奴婢无能,连公子的面都未见到。”

    话音落下后,是良久的沉默。

    车里头的人并没有动,而是轻声道:“那他可曾说些什么?”

    声音里,再没有了那份激动,而只有漠然。

    “他,他倒是说了些话,但……”老三更是为难了,头都快低到脚跟边上。

    “说吧。”

    老三抬头瞥了一眼车夫,车夫急得直瞪他。

    “公子隔着门说,一直以来都是相互利用,哪里来的什么友人情谊?希望殿下您永远别在过来打搅他的清静了,他也绝不再离开鬼谷一步。”

    老三说完,马上害怕地趴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车里的人并未发怒,反而更加沉默和萎靡了。

    “……还有话么?”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似乎变得空空洞洞,有气而无魂,一如这夜,这海浪,这风声。

    “还,还有最后一句,”老三边抖,边哆嗦着喊道:“公子让您马上停止毒人的试炼,还有别再种蛊害人了,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三,你快闭嘴!”车夫从车上跳下,一脚踹在她的身上,大骂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心里还没数吗?还敢把天都捅了哟!”

    “是,是奴婢的错……”老三忙不迭地叩头求饶,直到车里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走吧,走吧……永远不要再来了。”

    “是。”

    车夫抱拳领命,跳上马车。

    而老三也“哼哧哼哧”地小跑着绕到车另一边,坐了上去。

    车夫握紧缰绳用力一甩,马车在他的操控下立即转头,向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快速疾驰。

    老三靠在车厢门板上,犹豫着,又回头轻声询问道:“殿下,这簪子……”

    “扔了吧。”

    没有一丝犹豫,里头的人直接冷声下令道。

    “唉!”

    老三立即扬手,将手里的玉簪用力往身侧的草丛里一掷——

    一道莹润的玉辉自夜色中划过,跌进深密的草丛里,正好落在一双长靴边上。

    待马车已完全驶出岛后,草丛里激烈地动了动,探出几颗人脑袋来。

    不多时,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从草丛里大步踏了出来。

    一身纱衣的萧庆与最后一个自草丛里走出,手里还捏着这根刚被丢弃的玉簪。

    “萧公子,我们进去吧。”为首的暗卫指向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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