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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惊讶,眉头却严蹙起来。
“走吧,事情了了,我们还得回城呢。”
江墨流对巴尔一喊,又回头招呼良富他们整队出发。
当夜,北泱皇宫的顺贞殿内。
在大殿东南角的塔楼之颠,百里君落顶着寒酷秋风,依然着一身单薄的拖地白袍,安坐着。
此时,他面向着北方,抬头静静地看向,那一列高挂于凄冷夜空的北斗七星。
他边看,右手的纤指,还在不停把玩着一枚毫不起眼的细小珠子。
此珠无光,和普通的东珠一比,显得异常寒酸鄙陋。
但被百里君落在深夜中,亦莹白散光的手指一拨弄,顿时让人觉得,这廉价的珠子,亦品貌不凡起来。
百里君落在塔顶上,自亥时一直待到子时末,也不过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星玩珠。
“如此稀世难寻的摄魂珠,哪里能轻易地使用呢?”
终于,百里君落猛地顿手,将那珠子轻轻夹在两指间,缓缓举起。
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瞄这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摄魂珠,又忍不住喟叹道:“好东西,只能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话音一落,他的手指如变戏法似的快速一旋,这摄魂珠又瞬间落入他温热的掌心里,又被他细细把玩起来。
不知他玩了多久,百里君落突然将头往后头一靠,淡淡的薄唇向两侧轻轻一勾——
“事已至此,血狮可汗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来宛阳的,会不会是我那嘴甜心毒的小表妹呢?”
“你说呢?逸竹,惊鸿。”
风大起,横贯顶楼,将他阴森而落寞的声音,彻底吹散。
第265章 父女相谈(一)()
自宛阳兵围过去整整七日后。
北泱自宛阳以北两百公里后,是胡狄诸多部落所占据的一片肥美草原。
这片连绵上万里的广茂水草地,大部分时间都被呼啸大风和刺骨寒冷所统治着。
而在这片又冷又干燥的土地上,近百年来最强大、最有威势的部落,当属以雄狮为族徽图腾的阿狮兰部落。
虽刚入秋,但就在查尔干达带兵出征前不久,天空就飘起鹅毛大雪,所有的部落都停止了迁徙放牧,各自找到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将马匹和牛羊都集体圈在牢固暖和的圈棚里。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很快将这一片广袤草原雕琢成一块完整的银镜,天地间,纯白得无有一丝杂色。
这日正午,带着冰森寒气的阳光,照耀在白雪皑皑的草地上,如同在一片厚实的洁白地毯上,一寸寸播散着刺目的七彩炫石。
虽闪耀,却带不来多少的温暖。
在这四处都是白色深雪的茫茫大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耀红的醒目星点,就像纯白的棉絮上,忽地落进一滴赤血。
而这红点慢慢地、艰难地在这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向着一处圆顶绣金、外头挂满五色彩旗的巨型毡帐移动去。
没过多久,守在这毡帐外头的几名胡狄士兵,见一个红袍丽人踏着白雪,在爽利晴空下如一团动人心魄的火焰玫瑰,向自己这头缓缓走来。
还未看清她的面容,这女子头上牛角长铃帽所配着的几串铜铃铛,就随着她婀娜的步伐,相互击撞,不断发出清凌凌的脆响。
“叮铃铃……”
这铜铃的悦耳清音,自那遥遥的雪地传来,且越来越近。
守帐的士兵一听,顿时神色肃穆起来,恭恭敬敬地单膝下跪,双手交叠,交叉置于胸前:“萨拉拉殿下!”
他们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呼唤良久,这一身火狐皮袄的女子,才不急不慢地走到大帐前。
只见这容貌瑰丽而五官深邃的女子,抬脚将脚上的鹿皮长靴往帐门前的木阶上时间跺了两跺,那靴子上沾着的冰寒雪水,瞬间就往两侧跪地的胡狄士兵身上飞溅而去。
这混合着泥浆的雪,落在他们红皲粗糙的脸上,让他们忍不住偷偷地打了个寒颤。
可这些胡狄士兵们也不敢再动,而这女子也全然没有半分的歉意或内心不适。
她跺完左脚又换右脚。
直到她把靴子上的残雪都抖落下了,她才施施然踏上木板,抬头挺胸,端立于帐门前。
膝腿都被冰水浸湿的士兵们立即起身,弯着腰,将厚厚的羊毛毡子轻轻掀起一条缝。
这股混合着牛粪味道的暖气,便从这缝隙处直冲她的颜面。
萨拉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一抬头,就透过这一条窄缝后,看见毡帐顶上,长长铁链所吊的一个红眼咆哮的巨金狮头。
也就是在看见这狮头的那一瞬,萨拉拉将眼中所有的轻蔑与漫不经心全都收敛去。
她将厚而红艳的唇瓣向两侧轻勾,很快便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女儿情态来。
“父汗!”
她轻快地跳进毡帐里,脸颊上的两朵红晕,如春天初绽的鲜花,纯真的黑眸,如草原里最清澈的河流:“父汗!愿长生天一直眷顾于您,大地上最勇猛无畏的男子,我们胡狄草原里,最至高无上的大王汗——”
“萨拉拉,我的女儿,你来了。”
萨拉拉还没把赞语说完,一个身着驼色狼皮大袍、身材异常魁梧肥胖的男子,迅速转身,看向萨拉拉。
他面长若马,脸赤红而颧骨高耸顶突,粗硬如钢针的花白眉毛下,是一双精光闪闪的褐色眼眸。
这个外貌伟异的老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胡狄大草原上威赫如天、人鬼皆俱的无敌战神——血狮大可汗。
“父汗!”
萨拉拉欣喜地快步扑过去,跳进这虬髯大汉的怀中,搂着他粗红的脖颈甜甜地娇嗔着,一笑就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父汗,你这些天都忙些什么呢?我每次来,你都不让手下的人放我进来,今天这才得空……”
她浓密而秀美颀长的眉毛轻轻一动,茶褐色的眸子里微微荡起一丝异光。
“父汗,您的事情终于忙完了吗?”萨拉拉乖觉地放开血狮大可汗的脖子,恭敬地垂首,双臂交叠向他行礼:“女儿这些天一直惦念着您,不知您这几日心情如何?”
血狮闻言,没置一词,只是立即收了脸上并不明显的笑意,伸出蒲扇般大的粗手,抚了抚萨拉拉垂放在两肩的大长辫尾。
他目光似是暗沉下去,就连鹰钩鼻两侧深深的法令纹,也跟着干如枯树的老皮一并坠下,脸上深浅纵横不断的沟壑,此刻更是醒目——
他抚摸萨拉拉头发时,也毫无情感可言,只是瞪着无光的眸子,一下接着一下,机械地动作着。
萨拉拉的眼睛往上轻轻一瞟,立即被他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眼睫猛颤,脸色遽然一白——
因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活像一具刚从坟地里爬出的可怕死尸,而绝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萨拉拉的心,就在他如此无情的目光注视下,几乎都能在瞬间跳出嗓子眼!
她浓黑如墨的双鬓处,忽地落下冷汗。
可她只能一直保持着恭敬垂头的姿势,万不敢抬袖去擦!
难道,难道这个满身牛马粪味的糟老头子,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萨拉拉的眼眸剧烈地急转着,但没过多久,她便垂下眼睫,收回了所有慌张心虚的情绪。
不,不会的。
直到此时此刻,萨拉拉还胸有成竹地想:她将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该处理掉的人也都一并处理掉了,在这世上,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一切!
思及此,萨拉拉顿时松口气。
她微微吸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异常紧张的心情,又重新抬头,笑吟吟地看向血狮可汗:“父汗,您今天究竟怎么了嘛?”
她干脆上前一步,双手亲昵地拉住血狮滚圆的胳膊,边摇边痴痴娇笑道:“父汗,您要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多看看女儿我,保管您很快就开心起来了,对不对?”
萨拉拉说完,还特意对他挤眉弄眼地吐舌头,扮鬼脸给他看:“因为我就是父汗的开心果,对不对?”
第266章 父女相谈(二)()
萨拉拉脸不红心不跳地逗弄着自己的父汗,但这一次,血狮并没有露出任何笑意。
他仿佛根本没看见萨拉拉的鬼脸,依旧继续着自己抚摸头发的动作。
萨拉拉略显幼稚胡闹的笑意,就这样尴尬地僵在脸上。
她的眼眸死死盯着血狮那张木讷阴沉的脸,眸里的单纯天真,渐渐撑不住了。
“噗通,噗通。”
萨拉拉本已冷静下来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
就在她即将忍不住内心的焦灼慌乱,马上跳起,夺路而逃之时,血狮的大手一顿,终于停止了动作。
“萨拉拉,我的女儿,你今年多大了?”
血狮慢慢抽回手,转身向披着整张虎皮的王座上走去。
萨拉拉深深地喘口气,两手不由自主地掐了掐自己的脖子。
若不是指尖传来温热而清晰的脉搏跳动,她一定以为,这糟老头子一定是想勒死自己的脖子,而不是仅仅摸头发罢了!
萨拉拉迅速一抹额鬓的冷汗,双眸却盯着地,甜丝丝地回答道:“回父汗,女儿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呢。”
“十五岁。”
血狮双腿往两侧威武一跨,驼下腰,双手交叠着置于膝头,眯眼看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萨拉拉,发灰的厚唇微微一扬:“十五岁,正是女儿家最美丽的年纪。你的母亲就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你。”
猝不及防听见他提起自己的生母,萨拉拉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荡然无存。
暗暗咬牙,萨拉拉努力扯开嘴角,继续笑道:“女儿能在父汗身边快快乐乐地长到十五岁,这多亏了父汗您的福慧恩泽呀。”
“嗯。”血狮可汗闻言,微微点头,却在下一瞬倏地抬起那双锐利的鹰眼,雪亮的目光直刺萨拉拉!
“既然本汗养你这么多年,萨拉拉,你也到了该履行身为阿狮兰公主的职责之时了。”
血狮不急不慢地说着,两眼却牢牢锁住萨拉拉越来越慌乱的脸。
“查尔干达昨日在塞外雪地里被人找到,现生命垂危,不醒人事。”
血狮没给萨拉拉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抛出个重磅消息来!
萨拉拉闻言立时一惊,瞪大无辜的双眼,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阿兄他……”她声音哽咽,哭声凄切哀婉,悲怆入骨:“阿兄他不是带着我们部落五万精兵,前去攻打那些不知好歹的北泱人了吗?怎么会……”
“发现他的时候,他早已昏迷不醒,”血狮没有一丝懊恼或愤怒,只是冷冰冰地分析道:“至今也没有那五万铁骑的消息,本汗估计还没跑到北泱,就全折在路上了。”
“父汗!”萨拉拉一听,马上重重跪地,满脸愠怒,义愤填膺地大喊道:“他们如此对待我尊贵的父亲您,以及阿狮兰战无不胜的战士们,这是亵渎,是侮辱!”
“父汗,我们一定要再派铁骑,踏平整个北泱,杀光他们的男人女人,把他们的孩童都抓住,把他们都绑在火柱上焚烧,让他们成为献给长生天最好的祭祀品!”
她说话时分外激动,语气冷硬沉重,说出的话亦残暴骇人,可她的脸却俏红如天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