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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麻子聪明绝顶,可事到如今也无法可想,只得重重地握了一下谭阳的手,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谭阳心乱如麻,跟着汪、章二人走出了传经堂。
一出门口,谭阳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开口道:“矿长,请稍等我一下,看来中午我不能帮王师傅做饭了,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汪正言没有阻止,只是悄悄给章四海使了一个眼色,章四海心领神会,跟着谭阳一起,走进了旁边的膳食房。
一进门,只见老王头正在专心致志地淘米洗菜。
谭阳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王师傅,中午我不能帮你做饭了,矿长喊我去单独辅导。”
“没关系,你尽管去吧!好好学啊!”老王头头不抬眼不睁地道。
谭阳只觉得后背上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本指望老王头能救自己一命,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漠不关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靠山山能倒,靠人人会跑!
谭阳几乎完全绝望了,自己心里一直拿老王头当师父而不是师傅对待,甚至连老王头私下派小叽偷取自己的精血的行为,也替他脑补出许多理由而原谅了。万万没想到,关键的生死关头,老王头居然会置之不理。
这时,谭阳耳边回响起老王头曾经多次说过的话,“我们俩没有师徒缘分,只是交易而已。”原来,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一种毫无感**彩的关系,叫做交易。
“好了,招呼也打过了。”章四海推了谭阳一把,催促道,“走吧!”
谭阳顺势蹲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呻*吟道:“哎呦喂,怎么回事?可能一时高兴大劲了,肚子突然疼起来了,师兄,能否麻烦你跟矿长说一声,咱们改天辅导行不行?”
“少来这套!”章四海虽不聪明但也不是傻瓜,“谭师弟,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如果你逼我出手动粗,谁的面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一路之上,三人都各怀鬼胎默不作声,谭阳脑子里转过无数办法,但又一一否决,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其实从谭阳所住的大院,到汪正言的住处不算太远,但谭阳心里恨不得这段路无限延长,现在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在迈向生死边缘,都有可能是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脚印。
想象一下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丑恶一幕,谭阳不禁不寒而栗,别人也许可以忍辱偷生,但自己绝无一丝可能!
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老混蛋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谭阳打定了注意,彷徨无计的心里稍稍沉稳了一些,生死都已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可怕的?
跟着二人进了汪正言的住处,谭阳不禁一愣,客厅里早有一人在等候着,正是那个被关雨舟逼着自割舌头的副矿长刘义气。
刘义气身为副矿长,主要负责葫芦谷矿区的采矿工作,所以平日很少和谭阳这批新弟子们打交道。出于礼貌,谭阳向他施了一礼,简单打了一个招呼。
汪正言三人各自落座,却让谭阳独自一个人站着。
“谭师侄,今天叫你过来,其实不是为了修炼之事,而是有别的事要问你。”汪正言和颜悦色地道,“刘副矿长刚从宗门返回,带回来一个最新消息和宗主法旨,刘师弟,还是你来说吧!”
谭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落了回来,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不管接下来他们要问什么事情,都比“单独辅导”好多了。
“是,那就由我来说。”刘义气的舌头虽已被汪宗主接好,但总归不如自己原本的舌头好用,说起话来就像嘴里含了一个鸡蛋,乌鲁乌鲁含混不清,“谭阳,我来问你,李云聪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从实招来!“
刘义气的话语声音不大,但谭阳听起来却仿佛耳边响了一个炸雷。
“事情经过我早已说过好几遍了,李师兄是被饭铲头咬了。”谭阳一脸委屈之色,心里却在通通打鼓,又出什么岔子了吗?“那条饭铲头矿长和章师兄也都亲眼看见了,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吗?”
“谭阳,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章四海在一旁怒喝道,“我们没有铁的证据,是不会来找你的。”
“是啊,谭师侄。”汪正言脸色一沉道,“我将李云聪带回宗门后,宗主极为重视此事,召集宗内几大长老共同出面,已经将他的真正受伤因调查清楚了。师叔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自己坦白交代,我可以保证从轻发落你,否则只有将你交给宗门的掌刑长老秉公处置了。”
谭阳额头已冒出了丝丝冷汗,紧张地在脑海里仔细回忆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细节,到底是那个环节出的纰漏呢?
“矿长,冤枉啊!”谭阳道,“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师兄的受伤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是我救了他……”
“住嘴!还敢狡辩!”刘义气打断道,“谭阳,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别以为李云聪不能说话就是死无对证,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从宗门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就是,李云聪已经被宗主和长老们治好了……”
“刘师弟!别再说了!”汪正言及时打断道,“我说过了,给谭阳一个机会,如果他老实交代了,就可以按自首处理,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谭阳毕竟年少,加上本来就有几分做贼心虚,这一番话几乎将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击垮。完了!原来致命疏漏在这里!自己和老王头太相信小叽的能力了,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人能解小叽的毒呢?
短短几个呼吸间,谭阳已是汗流浃背,李云聪既然已醒过来了,自己就是舌头上长出花来,也抵赖不过去了!
看来只能豁出去了,反正即使主动承认了估计也难逃一死,左右是个活不成,不如来他个死不认账!
“哈哈……”谭阳拍着手,放声大笑。
这一招,是他的惯用伎俩,当要说谎之前或者谎言实在扯不下去了的时候,往往就会使出这招杀手锏,一是先笑蒙了对方,二是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时间。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大笑的时机、程度、技巧和火候把握,谭阳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果然,汪正言、章四海和刘义气都没让谭阳失望,三人都被谭阳笑得愣住了。
片刻之后,三人莫名其妙地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对视了一眼,章四海皱眉道:“谭阳,你还真有几分不简单,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你到底笑什么?”
一切都按谭阳的预期进行,在谭阳笑过之后,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先纳闷,后好奇,一定会追问“你笑什么?”这个问题。如果没人问,就好比说相声的没有捧哏,不太好往下继续。
现在,章四海这个捧哏及时出现了。
“我心里高兴,所以笑啊!”
“哦?你有什么可高兴的?”章四海平日不太爱说话,但今天在好奇心的诱导下,捧哏当得相当合格。
谭阳顺嘴胡说道:“李师兄大难不死,我怎能不高兴?对了,他还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啊!”
……李师兄大难不死!
突然,这句话就像一阵强烈的飓风,将谭阳满满一脑子的迷雾吹开了,拨云见日。
不对!眼前是一个圈套,是一个精心挖好的大坑!
如果李云聪被治好了,那么一切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汪正言和章四海早就直接将自己抓起来严刑拷打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这里浪费口舌。
而且,李云聪当时已经怀疑到老王头,他们第一个抓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老王头,而老王头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在淘米洗菜呢!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李云聪已被治好了,直接将他带来和自己对质即可,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圈套,又是圈套,好阴险的圈套啊!
第四十五章 破茧()
“傻小子,沉住气,他们是在诈你呢!”
正在这时,一缕蚊子嗡鸣似的声音钻进了谭阳的耳朵,声音无比熟悉,正是老王头!
再看汪正言三人,他们的表情此时并无异样,显然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虽然不清楚老王头施展了什么神通,但谭阳心里大定,看来老王头并不是对自己的生死漠不关心,自己死了,他以前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岂不付之东流?只不过,这提醒来得也太晚了。
“矿长,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谭阳愤愤道,“这样吧!李师兄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你们将他叫来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他为什么恩将仇报,来诬陷我这个救命恩人!”
汪正言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无话可说。
原来,汪正言将李云聪带回宗门后,汪宗主和几位长老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小叽毒针所刺的伤口非常小,又隐藏在李云聪浓密的头发里,哪能轻易检查出来?
随后,李云聪被交给宗内一位懂炼丹医术的长老,医治了一个多月毫无起效,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一个炼体境界弟子的生死,对青阳宗来说无关痛痒。
汪正言岂能甘心,于是精心设计了今天的圈套,企图连吓带诈一探究竟,谁成想还是失败了。
“谭师侄,不必如此激动。”汪正言毕竟老奸巨猾,很快回过神来,“毕竟人命关天,我们只是奉宗主法旨,再次核实一下事情经过。你说李云聪诬陷你,他诬陷你什么了?”
谭阳一愣,是呀!从头到尾,他们虽然句句都影射自己是罪魁祸首,但没有一句话是明确认定,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火,反而显得心虚了。
看来,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自己的确还是嫩了点啊!
“矿长,我明明做了好事,到头来却平白无辜地被人怀疑,哪能不激动啊?”谭阳伤心道,“看来李师兄虽然已被治好,但还是不能说话,否则他即使不来感谢我,也会还我一个清白。”
“嗯,你小子够聪明。”刘义气毕竟没有汪正言的城府深,反正他是相信谭阳的无辜了,事情明摆着,一个炼体三层,一个九层,这小子怎么可能伤了李云聪?“实话告诉你……”
“实话告诉你,李云聪伤势已大为好转。”汪正言赶紧打断,一语双关地道,“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回葫芦谷来亲自感谢你了。”
“哦!感谢倒不用了,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必那么见外。”谭阳谦逊道,“我也不过是顺手救了李师兄,到时候他只要还我一个清白也就行了。”
章四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已经彻底被搞糊涂了,好好一场事关生死的三堂会审,怎么到最后竟变成一场表彰大会了?
又逃过一劫!但谭阳心里没有一丝高兴。
步步荆棘,层层杀机,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实在是一种非人的折磨,看来修炼还要更加努力一些,争取早日逃出这个魔窟。
还没过山涧,谭阳远远的就看见,小桥对面一个人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正是心焦如焚的沈麻子。
“庸医……”沈麻子满脸担忧地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谭阳的脸色,“你……你不会被那个了吧?”
“唉!俗话说,**事小,失节事大。”谭阳一把抱住沈麻子,呜咽道,“麻子,我不想活了……”
“谭阳!坚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