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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起先没能发觉,直到在厨房瞧见女儿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熬汤的时候,才明白,做饭对于这对母女俩,是怎样的存在。
“将煮熟的鸽子蛋衬在碗底部,上头再倒上汤,都是很珍贵的食材呢。”
头一回教女儿做燕窝汤的时候,母女俩欢快地互相打趣,日子还是那样平和宁致。
如今,她端着这碗燕窝汤,来到了王筠的寝宫,今儿一桌子的菜都是她操办的,大部分都是些江南小菜,事实上在江南二十年,她下意识去做来自那儿的菜肴。
“人生就像尝菜一样,不可能每次都吃到好吃的菜肴,也不要寄希望永远吃到好吃的菜肴,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这样很难做到,但你要学会接受,淮宋,接受你生命里的所有。”
太皇太后离世一个月以后,也是顾盼最后一次做菜给王筠吃的时候。
老王爷根本无心皇位,事实上这些年早就将他当初的鸿鹄之志给磨光,磨完。王衡之也死了,他的两个孩子和家人正被当作罪人赶往京城治罪,谁都不知道当初太皇太后和皇帝之间的那个诺言该如何实现。
“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我已经废了皇帝,石柏的态度太坚决了,翰林院也闹得太凶,政治动乱百姓也生活得胆战心惊,朕想尽快结束这种局面。”
嘴上虽这么说的,可王筠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是很快活的,他大快朵颐地吃着顾盼亲手做的菜,向往常一样招呼她也来坐下吃几口。
他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拒绝,可今日她坐在了他身侧,给他和自己都斟了杯酒。
“如果说,要你放弃皇位,我可以和你一起归隐山田,你愿意吗,王筠。”他不知道,她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小盼,朕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再等等吧,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们再说,好么。”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我知道,一旦谁坐上了这个位置,都会变得和你一样难以舍弃,难以抉择,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不在乎的。王筠,我不怪你。”
一个人有七情六欲,任何一种欲望都可以超越其他剩下的,到时候,爱情就不再是唯一,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是。
“娘娘走前问了我一件事,她问我当年究竟是谁杀死的先皇。”
刚触及嘴边的酒杯放下,王筠皱眉将她看着。
“我回答她了,你猜我怎么说。世人都云,当初你想杀我,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晓你的秘密的人,只要我站出来,你的位置就会不保。”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二十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把那个事实说出口。
“其实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小盼,你不要这么说”
“为什么你不告诉天下人当初是我下毒害死了先皇,为什么你要杀我师父,赶走我师兄,将所有责任都自己一人承担,王筠,就是你总是这样,我才,我才,才下不了这个手。”
“小盼”
她突然变得万分镇定地坐下,将手中那杯酒尽数饮下。
“娘娘临死前叫我杀了你,毒药就藏在这桌子菜里,你猜猜看,是哪道菜?”
她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得王筠心中悲戚。
他举起了酒杯,向她示意。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会怪我吗,王筠。”
“你不会下毒害朕的,朕无条件相信我,从始自终,一直都是,哪怕这杯酒真的是毒药。”
他也甘之如饴。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些日子来她哭够了,也伤心够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始终下不去那个手,她早已失去了一名厨子的资格,她是刽子手,是杀人凶手,是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一口黑血从嘴里吐出,溅在了王筠的衣上,是那样触目惊心。
“小盼!”他慌忙起身接住了倒地的她,身后的那把凳子顷刻倒下,“嘭”地一声,世界轰然坍塌。
“小盼!!!”
“王筠自古皇位总是孤独的,坐上去的那个人结局也是凄惨的,你要当心,要懂得收手。我在江南有个女儿叫淮宋,恳请你找到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小盼,小盼,怎么会这样!”怀里的女人已是吐得满脸的鲜血,顺着脖子染红了衣领。
“王筠,这杯毒酒,终究还是我替你喝了,就当还你当年的恩情,这二十年来,我过的很是恣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快乐,王筠,我先去下头等你,你一定,你一定要过去找我,这辈子还没算完的账我们,我们下辈子再接着,接着算”
这荒唐大梦终于做到了结束,这啼笑皆非的闹剧,终于落了幕。
当这位叫石柏的宰相终于因自己的坚持而废了皇帝,走在去往太上皇寝宫的路上,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终于得到了一个天赐的借口去见他的时候。
他知道顾盼就藏在他的寝宫内,日夜不得安睡,满脑子全是当年的那些画面和记忆。
沉了好几日的乌云密布,天空终于开始下起细碎的小雪,他满心焦急,他满心欢喜。
“皇上,皇上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她该死,皇上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这就是顾盼死也不愿意原谅石柏的原因,当年她已怀有身孕,可石柏为了自保,在狱中又是哭喊又是磕头地求王筠饶他一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一人身上。
可如今,她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吗?
寝宫内无一名侍卫把守,进去时就瞧见一群宫女太监围着王筠,和他怀里已经闭上了眼的女子。
“小盼”他目光空洞,轻轻将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叫出了口,不觉泪已满面,心字已成灰。
第145章 145杨二宝烧烤摊(京城篇)()
第三年初冬。
这一年的大雪似乎比往年都来的早些,至少对于自小生长在江南的淮宋而言,能在这个时候瞧见大雪纷飞,是件极其新奇的事情。
似乎杨怀旺也是这么想的。
这小子今年八岁,之前一直都在江南长大的,也不是第一回见到京城的大雪,高兴得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自然,二傻子还不止他一个。杨二宝也抛下活计,跟着怀旺一起跑进了雪地里。
“哎!姨儿,快来跟我们一块玩啊!”
“就,就是啊,淮宋,一起来啊!”
淮宋态度略是敷衍地冲他们两个笑了笑,转身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干手上的活,将猪肉和羊肉串在竹签上,用来让晚上食客们吃烧烤。
这是一间京城在普通不过的烧烤摊,叫“杨二宝烧烤摊”,当初就是因为杨二宝这小子倾家荡产送她来京城,又倾家荡产给她租了间屋子摆烧烤赚银子,淮宋为了感谢他的大恩大德才将店铺以他的名字命名,否则的话,她肯定会起一个像“会仙居”“江南一品”那样有文化又雅致的名字。
就叫“快活林”好了。
“喂,杨怀旺,你要是玩够了就赶紧回屋做功课,快点啊。”她扯着嗓子冲外头两个人喊着,一手将小火炉上温着的烧酒拿下,给自己斟了一小杯。
京城和江南比起来,不一样的地方很多,虽则实质里也不过是一座城里全是人,可尽管这儿更大,更繁华,可淮宋还是想念在家的日子。
母亲不知所踪以有三年,淮宋经过多方打听也只是得知母亲进了宫,之后的事情便再也无从得知。
而与此一同消失的,还有父亲和弟弟淮南。
有时候她甚至会在想,如若就这么一直不知道下去,兴许对大家都好。
如果那个真相真的难以接受的话,至少在未知的情况下,她还可以依靠猜测去过下去。
有的时候会觉得无力,可日子还是会照常过下去,就像是母亲一直嘱咐过淮宋的,一定要坚强。
“啪嗒。”一只小雪球正中她的脑后勺,淮宋先是愣了愣,甚是嫌恶地转过去头,吓得雪地里两人俱是原地站定。
“杨怀旺,又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她顺手拾起地上一把雪狠狠掷了出去,跟她淮宋比扔雪球,这小子道行还浅着呢。
“别,别,淮宋,是我,我扔的,不好意思了啊。”
“滚吧,你就知道护着这小子,护成什么样了,看我两个不一块收拾!”
如果没有这二人在这三年里的日夜相伴,淮宋还真难以想象自己会身处何方,也正是怀旺的存在,让她一鼓作气地走到了今日。
至少,她不能让这个孩子饿着肚子,她是这么想的。
百里之外的皇宫。
“王爷,这是今儿的奏折。小皇帝又不肯上朝,因着下雪同太监们去御花园胡闹去了,还请您过目。”
门前倒真是下了场雪,纷纷扬扬的,引得堂内人发了好会子的呆,一直没能回过神来。
“王爷,八王爷。”管叔不紧又叫了一句,这才惹得他收回思绪。
“哦,我知道了,放这儿吧。还有,她的消息还是没有吗。”
管叔的脸色一下子看上去很不好,低头应了声:“梅将军不是说了么,她已经死在江南了。”
他没接着说话,只是怔怔又看向门前的雪地。
“管叔,你说三年前我狠心抛下她独自离去,是不是真的错了。”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王爷节哀。再说了,如若三年前不是您的识时务赶在五王爷面前回到了京城,兴许如今摄政王这位子,也指不定是谁坐呢。”
这其间的代价和牺牲又有谁人知晓,皇奶奶故逝,顾盼喝下了的那杯毒酒,就连父皇,也一下子满头白发,苍老了十岁的样子。
这场前朝的纠纷终于落了幕,可取而代之的,不就是今人的恩怨和争斗么。
这是场无休止的纠葛,是个兜兜转转的怪圈。
“王爷,晚点有场晚宴,是梅将军请您的,您若是有空我就去应了她。”
“不必了,今晚我谁都不想见。”他的回答很冷漠。
“王爷,您总是拒绝她,可当初是她的扶持和付出,才帮了您大忙,纵是过往又什么解不开的结,还是得放在明面说清了才对,不是么。”
管叔的细心劝解在以往任何时候都能开导他,让他在纷杂中作出正确的选择,却唯一在这一点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
他跟梅雪之间,中间隔了一个淮宋,就好比是京城和江南的距离,天差地别。
“唉,那我这就去回了她,王爷若是在此之前想明白了,大可再通知我一声,我安排你们的会面。”
其实他跟梅雪之间也没那么闹得那么不堪,正常在朝堂上也能见面,为了政事也能互相讨论,平日里若是偶然遇见也会互相寒暄几句,就是放下私下里,他不愿,更不想。
“梅将军”
屋外一处僻静之地,管叔甚是歉意地给她鞠了一躬。
“他还不是肯见我么,没关系,这事儿以后再说也不迟。”
院子里零落开着的几株梅花,树枝上积满了晶莹的雪花,她伸手替其掸去,随口说了句:“这树儿许久不施肥了,再这样下也会枯萎的。”
管叔看着这几株腊梅,叹了口气:“其实,王爷叫我开春就将这些树都给移走,换成海棠花。”
她诧异地转过头,接着许久没能吭声。
良久,她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