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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河流中急速旋转的水流,自身就已经带着极其危险的信号,提示着每一个靠近它的目标。
“那么,我娘也跟他们一样,是大人物喽?”
“不,你娘她,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女子。”
淮四的大手再度拂上女儿的头发,不知为何,从去年起,他就渐渐觉得,从这个长大的女儿身上,看到了很多,当年她母亲的身影和姿态。
这令他感到怀念,也觉得不安。
院子的前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父女俩先是疑惑地对望一眼,随后淮四起身将门打开。
“淮老四!你家的马儿呢!”
说着邻居家的赵大娘便看向院子里的马厩,淮宋一脸蒙圈地看着她。
屋子里的灯火也亮了。
“赵姨,发生什么事了?”
霍家村不大,邻居们一有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助,淮宋想起赵大娘家的女儿年前怀孕,到如今这会儿也差不多该临盆了。
屋子里一阵窸窣,顾大嫂边整理衣裳也跑了出来。
“赵姨,这么晚了什么事?”
“哎呀,淮老四,你们家马儿去哪儿了,我们家闺女晚上忽然说身体不舒服,村里的郎中昨儿就上前庄问诊了,老五也不在家,我还以为能借你们家的马儿一用,拉我家闺女去城里啊。哎呦这可怎么办呦。”
赵大嫂说着,里头淮南和王小八也纷纷也纷纷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王小八特地挤到淮宋身边来问道。
望着这小子一身的衣裳穿戴整齐,仿佛压根就没睡觉一样,淮宋不禁为她的弟弟,将布鞋穿反衣衫不整的行为感到惭愧。
“顾大嫂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家女儿,我家女儿,去城里那么远,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怎么办啊。”
淮宋察觉到身旁的王小八身子一僵,接着拽住赵大娘的胳膊,平静道:
“你是说快临盆的孕妇么?什么症状?”
赵大娘显然没认出王小八,也只是以为村子里的人。
“手脚冰凉的很,一直说心腹这儿疼,一开始我以为是要生了,可是羊水没破,看上去不像是要生的样子,可她疼的在床上打滚,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哎呦。”
好在顾大嫂和丈夫搀扶着,将往下瘫的赵大娘拖住。
淮四一着急一跺脚,喊道:“你家老赵去找孙大夫了么。”
“去是去了,可前庄那么远,来回路上,他又是走着去的。”
“淮南,去把周家的那头老骡子给牵来,就说有急用。”淮四大手挥去,淮南已经是磕磕绊绊地跑了出去。
“赵嫂,走,去看看你女儿去。淮宋,你跟王少爷看家,我跟你娘去去就回。”
淮宋刚准备说周家那头老骡子居然还活着,去年离家出走她还以为这头老家伙肯定年前就一命呜呼了呢,就算将其牵来,那也比不得马儿来的利索啊。
“哎王小八,你跟着去干什么。”被子被淮宋扔在地上,她一手握着汤婆子,一手拽住了他的衣裳。
“我也去看看。”他的目光打量了下淮宋手中的汤婆子,接着头也不回地跟着跑了出去。
那是个极其严寒的冬夜,冷宫里的母亲,死在了那样一个夜晚里。
没有葬礼,没有悼念,她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有了畏惧,有了忌惮,有了无助。
“王,王小八。”淮宋不懂为何他的脚步是如此匆匆,也不懂他为何要钻进人群里。
只见他挨着床沿坐下,给躺在床上的夫人搭起脉来。
“你,你会看病?”赵大嫂在一旁焦急询问道。
其实也算不上看病,不过是在京城那会儿,家里头有个喜欢炼丹药的老头子,王小八时常跟着他后头读了不少医术,加之行走南北,见的人事多了,自然阅历也丰富起来。
“淮宋,汤婆子给我。”
淮宋微微愣怔着将手里的汤婆子递去,见他将妇人的两手俱放在上面,又吩咐道:
“取丁香,良姜,官桂各一钱半,熬煮成药,再取胡椒五十粒,炒作黄色粉末加入汤药,先给她服下。”
“少爷,我家女儿,是得了什么病?”赵大娘跪在了女儿窗前哭道。
“我不清楚,我不是郎中。”
一时间屋子里议论纷纷开来。
“你不是大夫就如此断定给她用药,太草率了。”顾大嫂一把将他拽走,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再来搅这趟浑水。
淮宋也在一旁默默替他捏把汗,见这小子方才那问诊的架势,还有说出药材时的神情,倒还真有点笃定的意思在里头。
“我娘,我娘她以前也是这样,然后就吩咐我去抓这些药。”
他的嘴唇轻启,将这样一件往事风轻云淡地说出。
只是,后来的事情,他知道他没必要说。
其实这位村妇的命,也无须他来救。
可就是在那样一个紧急关头,他满脑子里想起的,都是床榻上母亲那死不瞑目的神情。
“虽然不能彻底根治,但至少可以缓解她的症状,待天亮些,便将她送去城里医治吧。”
“可是丁香和良姜这些都是寻常药材,又如何在我们这些穷苦人家里头,找五十粒胡椒呢?”
自打胡人带来的这一香料,百姓们几乎都以自家能拥有胡椒而感到优越,可伴随着这一香料的深入传播,渐渐地,似乎只有富人家才用得起这个东西了。
出自普通人家的孩子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若生在不普通的人家,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原来这么常见的东西,竟是在民间的珍宝。
第8章 008丁胡三建汤真的好辣()
“娘,要不我去各家找找看吧,看谁家有剩下的,凑起来也可以的。”
“一定要用到胡椒么,不能用其他的来代替?”顾大嫂也是一脸的堪忧。
王小八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淮宋一块跑了出去。
“这胡椒居然在民间如此珍贵?”
提着灯笼,淮宋无可奈何地转身看向他,叹了口气,用力敲下一户人家的大门。
“大娘!大娘在吗!是我,淮宋!”
很快门打开,出来一位老妇人,眯着眼将淮宋打量了会,道:“这不是淮四家的闺女么,你回来了啊,哎呦快让大娘好好瞧瞧。”
淮宋努力挣脱开大娘热情的拥抱,气喘吁吁地询问道:“大娘,你家有胡椒么?”
“胡椒,傻丫头,胡椒哪是咱们这种人用得起的,你要是实在想要,去孙大夫家弄些来,不过大娘可是听说孙大夫去前庄问诊了,他家应该没人了吧。”
话音未落,淮宋已是提着灯笼飞奔了出去。
王小八先是礼貌地给大娘行礼,也紧接着问道:“大娘您知道谁家最有可能有胡椒么?”
“谁家最有可能啊,当然是咱们这儿最有钱的杨家喽,不过他家老头子太抠,他家儿子又是个傻子,这么晚了,哎,年轻人,怎么大娘话没说完。”
深夜的霍家村因着先前的动静,很多人家都点上了灯火,王小八很快追上前头的淮宋,一把掣住她的胳膊肘,惊得淮宋叫出声来。
“杨家在哪儿?”
他的声音,他在黑暗中的神情,都是极其平和的,相比此刻淮宋的大惊小怪,王小八看起来镇定多了。
“你说的哪个杨家?”她小心翼翼问。
“你们这儿最有钱的那一家,带我去他家。”
登时的出神,很多回忆在淮宋的脑袋里走过,她盯着那双黑眸中央的亮点,头一回产生了极其地困惑。
他是装傻呢,还是真傻呢。
“快点。你难道不想救赵大娘家的女儿了么?”
“想啊,当然想。只是,只是。”
面前的淮宋皱起了眉头,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其实你一直往左走最后一家就是了。”
看样子,她并不是很想带路。
王小八没空去猜测她的举动和怪异,这也是很多时候,因为无法真正照顾到彼此的心意,而开始产生的分歧与矛盾。
他抬脚便朝着淮宋所指的方向跑去。
凝望着黑暗里那个渐行渐远地身影,淮宋那个时候心里头还存在过一点念想,如若他要求,她肯定会带他去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要求。
杨家大院前敲了好半会儿的大门,出来位模样古怪的老人,还未等王小八解释便又“嘭”地将门给关上了。
“来人啊,村里赵大娘家的女儿急症,迫切需要胡椒,还恳请大人您开开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开开门啊。”
“都是爹生娘养的,就不能行个好帮个忙么,五十粒胡椒是你家全部积蓄是吧,要走能要你全家人的命是吧,没了这五十粒胡椒你们就活不了了是吧。”
“她肚子里,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
纵是母亲生前罪孽深重,可她怀里的婴儿又是犯了什么错非得死在母亲的腹中呢。
“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你说啊。”
最后一拳无力敲打在门上,淮宋赶来时便瞧见他沿着门框慢慢矮下去的身子。
前面几句气话她都能理解,毕竟救人迫切,可最后那一句,淮宋可就真有点不明白了。
“其实杨家不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们家是咱们这儿最富有的了。”
纸红灯笼高高挂,淮宋陪着他一块蹲在了杨家门口。
“连五十粒胡椒都不肯给,发的是什么财这是,五十粒胡椒,一个人和她肚里孩子的性命。”
淮宋猜这小子肯定早就把杨家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遍。
“要是我,我也不会给。”
“你说什么?”
“因为这事完全和我没关系啊,你看,就像挂在这上面的红灯笼,只有风的吹过才会撩起它,除此之外,它跟蹲在下面的咱们有关系么?”
“你这比喻,真够新奇的。”
淮宋双手撑在膝盖站了起来,先是抬头看了看红灯笼,接着冲王小八一笑:
“瞧好了啊。”
在院墙外走了几步,淮宋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
“杨二宝!我是淮宋!”
瞬间,杨家宅子里的灯盏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就连站在门口的王小八也听见了愈来愈近的急促脚步声。
“嘭”地一声,门打开,其中一扇将王小八整个身子给撞过去,从里头出来的一位小伙子,颇是激动以及兴奋地道:
“淮,淮宋,你回来了啊!”
王小八艰难地从门后爬出来,但瞧见站在淮宋跟前的小伙子,激动到双眸泛起泪光,哆哆嗦嗦握住淮宋的双手。
“啥时候回来的啊,怎,怎么不通知,知我一声,我,我去接你,接你回来啊。”
淮宋甚是嫌弃的将自己的手从杨二宝手中抽出,望了一眼杨家家里头,道:
“先别说这个,村里头赵大娘家的女儿生病,急需五十颗胡椒,你赶紧给我弄来。”
“好嘞,你先进屋等着。”
说着,杨二宝便是欣喜转身,百米冲刺了一段距离,又折回来冲淮宋笑道: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淮宋二话不说,将提灯笼的那根棒子敲在他脑瓜子上。
“赶紧给我弄去,废什么话。”
就在杨二宝再度转身之际,王小八终于扶着墙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