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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现在是交接时间了”，吴思慧将手搭在搭档的身边，这让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陈青筠吓一跳。
陈青筠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果然现在已经到了和吴思慧交接的时间，她们一起负责零点的人造人程序，她是白班，吴思慧是夜班。
“思慧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我可以帮你顶班”，陈青筠小心翼翼的说，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太热切。
“恩？”吴思慧狐疑地看着她，“你已经加了好几天的班，你确定你现在还行？”
在吴思慧的瞪视下，陈青筠终于坦白说，“现在是零点非常关键的时间，我觉得突然换人会不太好。”
吴思慧狐疑地盯着她，说实在的，从陈青筠接受零点的人造人之后，就变得更加像工作狂，她隔着电脑屏幕和零点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常。虽然对于同为程序员的两人来说，电脑语言都是她们习以为常的，可是陈青筠的激动的神情又很让人疑惑。
“我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吴思慧挤开陈青筠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敲打键盘。
“主神时间，晚上九点”，吴思慧一边说话一边注意陈青筠的表情，“现在零点正和人造人待着，他一如既往地沉默看起来很正常，我没有觉得要注意的地方。”
“不”，陈青筠拖过一个凳子坐在吴思慧身边，她用鼠标调出之前四个小时的记录，零点在房间里的行为完全通过电脑程序语言展现出来。
“他盯着我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心跳的很不稳定，一瞬间血压突破一百二十，他一定是在克制着什么，随后我有像往常那样给他做点心，不过他没有理我，之前他从来不是这样”，陈青筠回过神来，才发现吴思慧正张大嘴巴看着自己。
“嘿！那个零点看的不是你，是人造人，这只是一段程序，我们要做的只是维持这个人造人，至于他在想什么，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吴思慧说道。
“可是，可是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陈青筠期期艾艾道，“之前听本部的人说，零点好像误杀了队友，他一定很痛苦，我觉得我应该”
“青筠，你不会是”，吴思慧斟酌片刻说道，“你不觉得你太关注零点吗？你甚至连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不，我很清楚”，陈青筠挪过键盘再次开始操作起来。
吴思慧坐在她边上看她操作，当她发觉到陈青筠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禁叫出来，“你疯了？！你居然在入侵？”
“我没有入侵，我们有这个权限，只要将权限稍微调高一些，绕过防火墙，我就可以调出国防部的关注清单，零点的资料是被加密的，他”
陈青筠回过头来发现吴思慧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陈青筠淡然地回看她，手在回车键上敲了一下，零点的资料终于跳了出来。
零点，本名，艾布特贾斯特，美籍华裔，非常有名的阻击手，职业杀手排行榜上名列第三，在一年前卷入黑帮纠纷，在中国杀害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应该明白了吧？”
面对陈青筠的提问，吴思慧完全不能理解，“明白什么？”
“零点有过一次误杀的经历，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敏感，他现在一定很焦灼，因为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已经几个小时了”，陈青筠激动的喊道。
“青筠”，吴思慧叹了一口气，提醒她道，“你要明白，现在零点只是一段程序，你不可以抱有私人情绪在里面。”
“我不能，我已经没有办法”，陈青筠垂下头，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零点资料上的那张照片。
一开始只是好奇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渐渐的，零点不再是一个代号、不再是一段程序，而是陈青筠整个生活的重心。
“我希望他能走出这个阴影，我真的希望我能这样做到”，陈青筠双手撑在桌子上恳求道，“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我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好吧，三天”，吴思慧看到陈青筠那认真的摸样，忍不住同意。她同时也望向零点为数不多的图片，上面一个光头的男子正带着墨镜，高挺的鼻梁、白色的肌肤几乎无法看出身上拥有亚洲人的血统。
她又瞧瞧身边望着零点照片出神的陈青筠，最终摇摇头离开房间。
第五十九章（）
“埃莉诺，过来”，一直沉默着的零点忽然这样说道。
零点人造人埃莉诺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紧紧挨着他，“哥哥，怎么了？”
依旧是那么柔软的声音，连埃莉诺的味道都和零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看见你了”，零点低声道，“我在外面看见你了。”
埃莉诺扬起脖子，眨巴大眼睛说道，“哥哥，哪里？我可没有去任何地方，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是吗？”零点垂下头将脸埋进埃莉诺的长发中，他和埃莉诺的母亲是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埃莉诺长的和母亲很像，尤其是那一头柔顺的金发，而零点的头发则更像他的中国籍父亲，短而利落、根根硬挺。
“你就在这里啊”，零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息，是终于察觉眼前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的假象吗？
“埃莉诺不，应该是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埃莉诺，哥哥，我是你的埃莉诺”，人造人如此回答道。
“你不是，应该说，我曾经希望你是”，零点叹息一声，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相。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还是我真的曾经拥有过？”零点的手穿过‘埃莉诺’柔软的发，继而双手捧起‘她’的脸。
“其实我很清楚，你不会是他，他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也不叫埃莉诺，他的本名是埃利诺，是我的弟弟，五年前死于乱弹之中”，零点的双手摸过‘埃莉诺’的脸庞，手下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可是他潜意识里知道，他曾经疼爱的弟弟已经死了。
“我母亲她为了试图忘记她的前夫，我的父亲，埃利诺和她离开中国，埃利诺被保护得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他不会说中文，不会给人端茶送水、更加也不会知道，我喜欢烧卖——那是我以前做监视任务时最喜欢准备的食物”，零点头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很多事情压在他心里太久，他一直不愿意正面面对，即使是假的，他也想装作埃利诺还活着这个假象。
正是这份软弱，让他失去了队友霸王。
零点责备自己，他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失去任何其他重要的队友，所以即便会如何疼痛，他都需要将‘埃利诺’这个软肋拔掉。
陈青筠隔着电脑屏幕发怔，想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零点关注着，同时也暴露出她不是埃利诺本人。
看到人造人不语，零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曾经，和我一起行动的还有一个前辈，他总是叫我菜鸟当初我的确很菜。前辈说他最喜欢听火炉的啪啪声，每一次都可以在火堆前发呆很久，他的家人住在一幢大房子里，每一次任务完毕之后他都会回家，和他的家人一起围在火炉前，那个时候火光里发出的声音，就是他的幸福所在。所以他很努力的工作，还清所有人情债，最后隐退。”
“我一直不明白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我遇到埃利诺，当我看到他有个那么完美的家庭，其实我就已经明白过来，我不会在杀手这一行做太久，因为我也有了退意，我决定做最后一票做完我就收手，但是我被人设计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害了埃利诺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零点紧扣着双手，他紧抿着嘴唇，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是另外一个黑帮陷害我。”
“所以去为你的家人们报仇”，陈青筠开始敲击键盘，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耐，“在那个出事地点一百米开外的桥上找到一个弹壳，和国际刑警档案里多个未破案的案子中所用枪支匹配，这是你留下的证明，你想要被抓我说的对吗？”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接受任务、寻找目标、监视埋伏、扣动扳机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已经不想在这个样子，来到所谓现在这个主神世界的第一天、我无意之间创造你，我并不知道，我会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零点拉过‘埃莉诺’的手，“虽然外表一模一样，但是你不是我弟弟。”
陈青筠握住自己的嘴巴，她觉得眼睛里莫名泛起泪意，无数个夜晚她废寝忘食地和零点相处，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无用功，他真的有感受到。
零点轻声问，“是你不想说还是不能？”
人造人‘埃莉诺’靠在零点的身上，在他的手心处写，“对不起我不能”
虽然比划歪歪扭扭，但零点还是能够感受出‘她’写的是英文。
“那么名字呢？你总有自己的名字吧？”零点牵动嘴角，“叫我艾布特”
零点本名艾布特贾斯特，这是他很早就遗弃的名字，此时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遗忘那些年少美好的时光，只是这个记忆被埋藏的太深。
零点居然告诉她真名！！！对于陈青筠来说没有什么时刻比这个时候更令人想要落泪，她冲动的敲击键盘，“我叫陈青筠。”
“陈青筠听上去是个好名字”，零点落寞一笑，果然埃利诺已经死去，但零点还是希望对她（或者他）表示自己的感谢，忽然耳边传来咔哒咔哒如同瓷器碎裂的声音。
与零点相握的人造人的手上出现裂痕，“不、别这样让我说完！！”陈青筠拼命地敲击键盘，但她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叉字她所掌握的人造人已经在主神游戏中被消除了！
“怎么会这样”，陈青筠瘫在位子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泄露名字，任何程序员与其他敏感字眼只要一旦出现在人造人与盒子试炼的挑战者之间，人造人强制排除程序就会立刻启动，而人造人‘埃莉诺’也应该彻彻底底地消失在零点身上。
陈青筠深呼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找赫舒汇报。既然这样的状况是她一手造成的，那么陈青筠不打算逃避。
离开人造人控制中心，陈青筠穿过长长的走廊。
啪嗒啪嗒走廊只有陈青筠走路的声音，她坐电梯绕道去了重症监护区，在她告诉赫舒现状、被除名在主神试炼之前，她还想去看一眼零点。
重症监护区在主楼的三层，所有正在参加主神游戏的试炼者都分别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这不是陈青筠第一来探望零点，她熟门熟路地打开走廊上的灯，站在311室病房的玻璃窗前，许许多多管制插在零点的手臂、肩膀上这个场景和陈青筠上一次来看没有什么不同。
陈青筠将额头抵在玻璃窗前，有些痴迷地看着零点，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好不容易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现在一切都归零。因为每个试炼者醒来时，完全不会记得在主神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你还会记得我吗？我曾经是你的埃莉诺”，陈青筠的手指隔着玻璃窗描绘零点的眉毛鼻子眼睛，最后她笑了。
“如果我能知足一点，就好了”，笑容里夹杂着苦涩，虽然在笑，陈青筠还是留下眼泪，如果她将自己的爱恋再藏得深一些，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陈青筠宁愿在主神空间里再陪伴零点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