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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有那般二的人么?”
“嘿,小子你不错啊,这么快就悟出了二字的玄妙真谛,孺子可教……唔,不过燕京城里没有那么多二。”
“跟你混得久了,你还没撅屁股我就知晓你要放屁,你那些歪话儿我还能不懂?”阿弃面露鄙夷之色,丧气地问道,“既然没有二,哪来的银子?”
萧然打量了一番阿弃的屁股,蹙着眉头,一脸认真道:“莫非你放屁的时候要撅起屁股?”
“……”
讪笑几声,萧然再次拍了拍阿弃的肩膀,安慰道:“哈哈,你放心,燕京城里没有二,却有许多的井!”
……
长安街,登仙楼。
登仙楼高五层,乃是燕京城内最高的建筑,是燕京城内最大的青楼,亦是最大的酒楼。
据闻此楼建于二十年前,却不知是何人所建,更为蹊跷的是,这楼内的姑娘们都来自南方宋国—包括那位明面上的主事赵姨娘。能在燕京城流苏河畔投下如此手笔之人,必是极有来头,何况是异邦之人,这必然需要龙椅上的那位默许。
自古青楼勾栏皆是男人们寻欢作乐之地,虽因许多文人墨客在这温柔之乡留下诸般绝妙笔墨而沾染了些许风骚之意,但终究做的是皮肉买卖,为世人所不齿。然则这登仙楼却是个例外,燕京城里的人言及此楼不会有任何不齿之意,反而有些心生向往。
这或许是由于登仙楼的幕后老板有着通天手眼,又可能是因那楼中来自南方的女子个个温柔婉约,知书善礼,毫无寻常风尘女子那般卑贱姿态。若楼中哪位姑娘说自己卖艺不卖身,那便不论这恩客是谁,都不能解得她半片衣袍。
据闻早些年有位外郡来的员外郎,不识个中厉害,仗着五品之官便在登仙楼作威作福,硬是要作那花魁的入幕之宾,不料第二日就有人看到他赤身裸体地浮尸在流苏河上。令人震惊的是,那人家属前来京都哭闹,不知为何还不及半日就偃旗息鼓,悻悻地领了尸骨回去了,仿若死的不是一命朝廷命官,而是一条野狗。
至此,登仙楼在世人眼中更显神秘,而神秘的物事向来教人心生畏惧,有了这员外郎的前车之鉴,此后便再也无人敢胡乱造次了。
登仙楼下方两层为酒楼,其上三层为青楼,此刻四楼的东边雅间内,有四名青年才俊围坐在一张紫漆梨木圆桌旁。桌上摆着许多瓜果点心和几壶好酒。四人的身旁都陪坐着一名俊俏姑娘,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苏浩竟然也在这里。他接过静坐在一旁的女子斟满的酒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那名身着素色绸衫,头髻上横插着白玉簪子,神色有些孤傲的长脸青年,道:“翰林兄,那乞丐或许腹中有些墨水,但定然是不及你的,你弄这诗会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翰林兄自然就是燕京第一次才子董翰林了,听了苏浩的话,他只是笑着抿了一口酒并不言语。
坐在董翰林左侧的却是一名模样有些猥琐的黄服青年,许是嫌自己长得矮了,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半尺高的墨黑高帽。连他身旁的那相貌平平的姑娘都似是嫌弃他,坐得离他一尺之远,遥伸着手臂为他斟酒。
这猥琐青年也不以为意,嘴中嚼着盐焗花生,冷哼一声道:“浩兄说得是,羞辱这乞丐哪里需要这般手段。他那破酒楼不是明日开张么?我找些人去闹腾闹腾便是。翰林兄不知,上月我看上了堕民窟一个姑娘,谴了些家丁去请,不料遇着这乞丐,竟是都被他打折了腿!若不是最近家里老爷子盯得紧,我哪里还留得他在世上风流快活!”
听着他的言语,便知这青年就是京城徐府的少爷,名唤徐万伦,他愤愤然地举杯,对苏浩道:“浩兄将那乞丐赶出苏家总算为我出了口气,来,我敬你一杯!”
“不妥不妥。”董翰林轻轻摇头,心中却是暗自鄙夷:燕京徐家乃虎狼之家,徐万伦的两个兄长徐百伦、徐千伦都是沙场悍将,偏生出了他这么个败家子。
便在这时,倚着董翰林静坐的瘦美女子轻轻启齿,微嗔道:“翰林身为燕京才子之首,秉君子之风,哪能作这般下作事,便是要羞辱他人,也当是文文雅雅的。”
“不愧为翰林兄的红粉知己,登仙楼的头牌,晓儿姑娘说话就是在理。”坐在右侧一直未曾言语的白净青年赞许不已,道,“这萧然不知从哪偷来些诗作便自诩才子,竟是连圣上也被蒙骗了。这打人便要打在痛处,翰林兄稍露才华便能教他无地自容,到时看他如何有脸在燕京行走。”
晓儿姑娘忙摆手道:“张谦公子说笑了,蔚语迟姐姐还在楼上呢,哪轮得到我来当这头牌,仔细让人听了惹来笑话。”说这话时晓儿特地抬头瞄了董翰林一眼,见后者果然露出一丝憾然,心中不由得有些郁悒,暗忖:若不是蔚语迟几乎常年居于五楼香闺之中不见世人,如今也轮不到自己坐在这第一才子的身旁吧……
蔚语迟……听及这个名字,在坐几人神色都变了变。那个谪仙般的女子,虽说身在登仙楼这风尘之地,但有幸见得他的人少之又少,纵是以几人的煊赫身份也是一面难缘。
董翰见氛围有些微妙,于是岔开了话题,皱眉道:“那萧然的诗作当真是偷来的?”
虽是燕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子,但读过萧然的《关雎》之后,董翰林不免也有些自叹不如,只是他始终不肯信似这等神作竟是出自堕民窟一个乞丐之手。然而他自忖博闻强识,却也寻不到此诗的出处,纵然坊间多传言那诗是萧然伪作,他的心里依然有些忐忑。
苏浩那日听得萧然随口一沾便得一首妙诗,心中已有七八分笃定那诗是萧然亲作。只是眼下他见董翰林神色忐忑,生怕他萌生退意,哪里肯说实情。当即,他故作随意,鄙夷道:“翰林兄多虑了,那破落户哪有这般才华。我那伯父极善诗道,为人又极爱面子,想必是他为了给那乞丐镀镀金粉,帮衬着他闹了这么一出。”
看着苏浩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几人深以为然,董翰林也是暗自点头,若是这般说法,倒也说得通了。
抛却心中疑虑,董翰林也不再纠缠此事,举杯相邀:“来,饮酒。”
……
第二十一章 愿者上楼()
天朝开元五零年四月初十,这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
然则某个日子的平凡与否向来与日子本身无关,而是取决于这一日会有哪些人,发生哪些事。
燕京城民今日赶了个早,只为去长安街瞅一瞅热闹。天朝人素来喜欢看热闹,遑论喜事丧事腌臜事,只要是热闹事儿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前月来自堕民窟小乞丐萧然在流苏河畔大出风头,如今他竟是又在长安街办了家酒楼,这也罢了,偏生他还差人敲锣打鼓宣称自己酿的是天下第一的美酒,这便闹得有些大了。
身在天朝,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儿可不敢胡说,除了龙椅上那位,谁人敢如此放肆?萧然卖的酒水名符其实倒也罢了,若是胡吹乱捧,徒惹笑话不说,兴许还会遭来麻烦。
这便有热闹可瞧了。
至于登仙楼的诗会,自是不消说,燕京城里文风鼎盛,随意逮个五岁孩童兴许都能吟哦两句名诗,燕京第一才子董翰林倡起的诗会没有不热闹的理儿。
长安街原本就是极热闹的地方,今日更是喧闹得如同锅中煮沸的开水,翻腾不休。熙攘的人流摩肩擦踵,噪杂的人声一如千万只蜜蜂在飞舞。
幸好燕京城的九门提督许大人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抽调了五百城卫军前来维持秩序,否则还不知会闹出多少纠纷。
街边的小贩早已乐开了花,光只说那名瘸腿老头今日背了五捆糖葫芦过来竟是不消片刻便卖得精光。只因大多数人都只能在登仙楼与无聊坊外观望,看着热闹闲话之余便买些吃食消磨光阴。
“我说王二麻子你这个酒鬼怎生也呆在外头,没进去尝一尝那天下第一美酒?”
“嗨,晦气!”王二麻子一脸恚怒,道,“我料得这长安街的酒坊会比别处贵些,好说歹说让我那婆娘支了我四两银子,我心里正乐滋今日能饮一回好酒,你道如何?”
王二麻子捋了捋衣袖,唾沫横飞:“那小乞丐怕是掉进了铜钱眼里,这无聊坊看着破破烂烂,进去买个座竟要收二两银子,这还是一楼的散座!”
“有这等事?”问话那人愣了愣,露出一脸鄙夷之色,“还真是掉钱眼里了,他家卖的是仙酿不成?这二两银子说多不多,好歹也能去明月楼听个曲儿了。”
挥了挥手,王二麻子道:“我家那门市一天收的租子还没有二两银子,他一个散座都卖二两,还愿者上楼,鬼才愿上来!”
……
无聊斋已然粉饰一新,只是立在登仙楼的旁边仍有些相形见绌,整个酒楼除却苏老爷子赠的那块挂在二楼窗下缠着红绸的烫金牌匾,再无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
新漆的紫色榆木镂空雕花大门宽不及一丈,只能容四人一同进出,门帘上新贴的楹联倒是引来不少人注目:上联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下联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横批为愿者上楼。
阿弃今日特地换上了一袭新置蓝缎长衫,站在门前倒也人模狗样,只是衣表光鲜了,他的脸色却不如何好看。
酒楼一楼的四十八个散座至今还是空空如也,楼上十八个小格雅间更是无人问津,阿弃如同一尊石像般杵在门前,却是暗自将萧然腹诽了千百遍。
“去你个头的愿者上楼,猪都不会上楼!”想起萧然一副欠揍的模样对自己说什么愿者上楼,阿弃便气不打一处来。遭受着楼前投来的无数白眼,便是长年拉着脸皮乞讨的他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尬尴。
“这楼子进得不进得?”便在这时,一名身着绸衫、头戴方帽,大腹便便的矮胖中年走到阿弃身前,大声问道。
早先已有许多人如此问过了,只是被告知一个散座就需纹银二两时,无一不是谩骂出口。阿弃对此已有些意兴阑珊,如今连头都懒得抬起,一丝敬意也欠奉地回道:“当然进得,只要你有银子。楼下散座收二两,雅间十两。”
然而,出乎阿弃意料的是,那胖子重重地嘿了一声,生怕别人不知似的大声嚷道:“你这厮怎么说话的,我林某人还缺这点银子?银子拿好,我要雅间!”
手掌被一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压得往下沉了一沉,直到那胖子自行走进了楼去,阿弃还没回过神来。
“这,这不是做梦吧?”若不是许多人看着,阿弃恨不得立马咬上这银子一口。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银子,感受着那冷冰冰、硬邦邦的质感,阿弃的眼中绽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亮光,他没想到,还真有如萧然口中说的那种**。
“嘿!这林记绸缎庄的胖子掌柜居然都进去了,还要了雅间,这厮也不比我富足多少呀。”王二麻子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幻不定,踟蹰片刻后,咬牙道,“不行,他都舍得进去我凭啥舍不得。”说罢,他挤开人群,就往酒楼奔去。
“我说你这是何苦,这林胖子平日里最喜炫耀,你这不是跟着他白白糟蹋银子!”
然则被林胖子激起了好胜之心的王二麻子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告,一个劲地往那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