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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候你的吩咐,阿尔菲奥大哥。”
车主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按照当地的习俗,这是要求决斗的表示。
“老兄,明天早晨,假如你愿意到坎齐里亚的无花果树林来,我们把那件事谈谈,好吗?”
“天亮的时候,请你在大路上等我,我们一起去。”
说完,他们互相吻了吻,图里杜用牙齿咬了一下车主的耳朵,郑重地表示接受挑战,绝不失约。
朋友们默默无语地放下手里的刀叉,离开酒店,陪伴图里杜回家。可怜的努齐娅大娘每天晚上总要等他到深夜。
“妈妈,”图里杜对她说,“你还记得,我当兵去的时候,你很悲伤,觉得我永远不会回来了,是吗?现在,你好好地吻吻我吧,就像当年你吻我那样。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东方还没有发亮,图里杜就起来,拿出那把他当兵去的时候藏在干草堆下的折刀,向坎齐里亚的无花果树林出发。
“啊,圣母玛利亚!你这样怒气冲冲,是要到哪儿去呀?”阿尔菲奥准备离开家里的时候,萝拉惊惶失措,呜咽着,低声地说。
“我要去的地方离这儿不远,”阿尔菲奥回答,“不过对你来说,自然巴不得我永远不再回来了。”
萝拉还穿着睡衣,就在床脚边祈祷起来,把贝尔纳迪诺神父从圣地给她带来的念珠紧紧压在嘴唇上,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福哉玛利亚”的经文。
图里杜跟他的对手朝着无花果树林走了一程;阿尔菲奥把帽子拉到眼睛上,默不作声。
“阿尔菲奥大哥,”图里杜开口说,“就像上帝那样真实,我知道我错了,因此情愿让你杀死。可是,我上这里来以前,却看见我的老妈妈已经起来了,她借口照料小鸡,其实是要看我动身,她的心仿佛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所以,就像上帝那样真实,为了不让我的老妈妈悲伤地哭泣,我要像宰一条狗那样杀了你。”
“好吧!”阿尔菲奥一面回答,一面脱掉短上衣,“那我们两个人就狠狠地斗吧。”
他们两个都是善于格斗的好手。阿尔菲奥先刺将过来,图里杜急速闪过,不料胳膊却中了一刀。他随即狠狠回敬了一刀,刺个正着,中了对手的小腹部。
“啊,图里杜,你果真存心要杀死我吗!”
“是的,我已经明白地对你说了。现在,我看见我那照料小鸡的老妈妈,她仿佛一直在我的眼前。”
“那就睁大你的眼睛吧!”阿尔菲奥对他吼叫,“我正要给你点厉害瞧瞧。”
为了防御对手的进攻,阿尔菲奥弯曲着身子,用左手捂住痛楚的伤口,胳膊肘儿几乎触到了地面。突然,他飞快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向仇人的眼睛摔去。
“啊!”图里杜像瞎子一样睁不开眼睛,凄惨地叫道,“我完蛋了!”
他向后面拼命地跳了几步,企图逃命,可是阿尔菲奥已经扑上前来,朝着他的腹部猛刺了一刀,接着,又一刀刺进了他的喉咙口。
“这是第三刀回敬你给我的家门增添的光彩。现在,你的老母亲可以不用照料她的小鸡啦。”
图里杜用双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几下,在无花果丛中踉踉跄跄地摇晃了几步,然后,像一块石头似的栽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喉咙口沸腾般地涌出,泛着泡沫,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呼喊:“啊,我的妈妈!”
吕同六译
作品简析
第三章 格拉齐娅·黛莱达()
格拉齐娅黛莱达(1871—1936),意大利女作家,1926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出生于撒丁岛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诗人,良好的家庭环境使她从小受到地方传统文化的熏陶,从小就酷爱文学,13岁便开始发表作品。进入成熟期后,发表了以撒丁岛为背景的一系列,如伊利亚斯波尔托卢、灰烬、鸽子与老鹰、橄榄园的火灾等佳作。20年代开始,她的视线由撒丁岛转向更广阔的天地,也更注重对人物内在精神世界的描写和挖掘。重要有母亲、孤独者的秘密、飞往埃及和安娜琳纳毕尔西尼等,其中代表作母亲被称为“最辉煌的作品”。
小野猪
清晨的太阳投射出明丽的光辉,小野猪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大千世界的三种美妙的色彩便立即映照于它的眼帘——远处天空、大海、山峦的背景上,绿的颜色,红的颜色,白的颜色,熠熠闪烁。
在苍翠的橡树林的映衬下,近处的冈峦峰岱仿佛缭绕于溶溶月光中的白云,晶莹淡雅;野猪窝的周围,到处是灿烂如火的苔藓,染红了嶙峋的乱石、斜坡和逶迤的峡谷,仿佛打这里经过的所有牧人、强盗,都把他们绯红色的斗篷留了下来,覆盖在这块土地上,还洒下了他们的些许鲜血。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怎能不成为骁勇坚毅的强者呢?
七只猪仔贪婪地吮吸着母亲的好似橡子一般僵硬的奶头,年轻的母野猪刚刚用舌头把它们逐个地舔了一遍,它们当中最后一个呱呱坠地,也是最勇敢的猪仔,因吸足了奶汁而怡然自得,立即噔噔地离开了它的诞生地——一棵高大的橡树投下的浓密的阴影形成的小天地,朝广阔的世界奔去。母亲发出一声尖厉的嚎叫,向它召唤,但小野猪毫不理会,只是当它在洒满阳光的土地上,突然瞥见了另外一只野猪,神气活现地把小尾巴卷成圆圈,高高地朝上翘起——它自己的影子——这才吃了一惊,快快地返回了猪窝。
一天一夜以后,其他小野猪也迎着太阳奔去,它们因瞧见自己的阴影而惶恐不已,赶紧回到母亲身边。母猪用嘴把残留在苔藓上的最后几棵橡子咬碎,发出阵阵嘶鸣,呼唤它的儿女。六只小野猪,全都长着一身金黄、乌黑两色相间,像绸带一样柔软光滑的绒毛,你追我赶,互相扑打着,跑了回来;唯独第七只小野猪,那个最先到外界去冒险的勇敢者,却不见踪影。母亲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用那充满柔情而又狰狞可怕的目光巡视周围,露出雪白的牙齿,像山上的啄木鸟一样发出凄厉的悲鸣;然而,小野猪没有回答,它再也没有回到母亲身边。
小野猪开始了旅行。它在牧童的温暖的背囊里躁动、嚎叫,徒劳无益地挣扎。别了,故乡的山峦,苔藓的芳香!别了,刚刚领略到的犹如母亲的乳汁一般甜蜜的自由!囚犯对厄运的反抗和对亲人的思念的全部痛苦,在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中震颤。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被囚禁在一只倒扣的大箩筐里,这自然也不是它心甘情愿的。不知过了几多小时和几多日子,一只极其粗糙、龌龊,以至看上去仿佛戴了黑手套似的小手,把一碗奶汁送进了大箩筐,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透过牢笼的脆弱的芦苇,细细地注视着它。
一个亲昵、稚嫩的声音对小野猪说:
“你咬人吗?如果不咬,我就放你出来,要不——晚安,再见!”
囚犯用鼻子拱了拱地皮,把嘴凑近芦苇喘气,但它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是友好的,甚至是哀求的。
乌黑的小手掀开了箩筐。
小野猪犹豫不决,怯生生地走出了牢笼,不断伸长鼻子,朝四周嗅闻。牧人一家的厨房异常破落、矮小,胆小谨慎的牧童又总是紧闭门户;这昏黑黝暗的小天地,跟外面阳光灿烂的山冈,形成多么鲜明的对照啊。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小野猪钻了进去,开始新的冒险;炉子上正烤着少许大麦,是贫寒的牧人一家用来做面包的。
“好乖乖,你不愿意出来吗?可别把大麦弄脏了;这里没有外人,我的妈妈是洗衣工,全靠给战俘洗衣服挣几个钱,我的爸爸在监狱里”牧童弯下身子,对着炉口说。
小野猪仿佛被这番话打动了,立刻从炉膛里跳了出来,它眨巴着粉红色的眼皮,两颗栗褐色的小眼睛,凝视着小孩的那双乌黑的大眼。
心有灵犀一点通。从此以后,牧童和小野猪像骨肉兄弟一般相亲相爱。一天又一天,他们总是朝夕相处,形影相随。小野猪不断伸出鼻子,在它的好朋友那双龌龊的小脚上蹭来蹭去,小孩不停地抚摩它的金黄与乌黑两色相间的皮毛,或者,用手指戏弄它的绕成圆环的小尾巴。
小伙伴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乱石残垣的院子,使小野猪模糊地回忆起它诞生的山冈;它在院子里到处乱拱,搜寻什么;小孩则仰卧在地上晒太阳,开心地模仿小野猪的叫声。
一天,山间的小路上来了一位长相秀美的女人,修长的身材,苗条纤丽,白净的皮肤透露出红润的光泽。她像一面彩旗那样艳丽动人。她身后跟随着一个男孩子,金灿灿的头发披在红红的脸蛋上。
男孩突然瞥见了小野猪,顿时大声嚷道:
“啊,多漂亮的小野猪!我要它!”
对于金发男孩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小野猪一溜烟地蹿回了厨房,急忙钻进了炉膛。像个黑人似的牧童正躺在地上晒太阳,立即气冲冲地跳将起来。
“是你的吗?”女人问道。
“是的。”
“把它卖给我吧;我给你一个里拉。”金发男孩说。
“你即使气死了去见阎王爷,我也不会给你。”
“没有教养的东西,胆敢这样说话?”
“你再不滚开,我就用石头砸烂你的脑袋”
“臭牧童!我要告诉爸爸”
“我们走吧,走吧,”女人劝道,“回头我跟他的妈妈去谈这件事。”
果然,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给战俘洗衣服的妈妈正在破落的厨房里像对待一个成年人似地跟儿子谈话的时候,那女子又来了。
“听着,我的帕斯卡莱杜,”母亲搓着浸泡在水里的她的围裙,呼哧呼哧地喘气,诉苦说,“如果你的父亲不放出来,我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我得了这样的哮喘病,筋疲力尽,再也没有法子坚持下去啦;你哥哥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他自个儿的花销。怎么办啊,我的帕斯卡莱杜?打哪儿弄钱来送给律师?为了换这点儿大麦,我把奖章和银纽扣都送进当铺去了;如果情况还是这么糟糕,叫我如何办是好”
身材苗条,脸色红润的女子走进了寒酸的厨房,在已经熄火的炉子旁边坐下。
“小野猪在哪儿,帕斯卡莱杜?”女子问道,她的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遍。
牧童走到炉子跟前坐下,用凶狠、蔑视的眼光瞧着她,只回答了一声:
“滚开!”
“玛丽娅康贝达,”女子侧身转向正在捶打围裙,准备把它绞干的母亲,说道,“你知道,我眼下在一位律师家里做事。法院开庭审判的时候,常常请他出来当国家起诉人。我的女主人是位阔太太。他们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少爷在家里简直赛过小魔王,他不论想干什么,都得让他称心如意。父亲眼里只有他的这个宝贝儿子。现在少爷病倒了——贪嘴吃撑的!他的父母亲伤心得快要发疯了。你听我说,那天少爷在你们的院子里瞧见了小野猪,马上就想把它弄到手。你把小野猪给我吧,也许,你明天和帕斯卡莱杜一起送去更好;如果要作价,他们会付钱的。”
“你的主人是位律师?”玛丽娅不停地喘息,问道,“那你可以帮我的丈夫说句公道话了;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