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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
“好啊!你有胆量,你缺的只是一个高贵的地位。我嫁给你,带二十万法郎的年息给你。我负责取得我父亲的同意。”
彼耶特卢扑通跪了下去。法尼娜心花怒放了。他向她道:
“我热爱你。不过,我是祖国的一个可怜的仆人。意大利越是不幸,我越应当对它忠心到底,要取得堂阿斯德卢巴勒的同意,就得好几年扮演一个可怜的角色。法尼娜,我拒绝你。”
米西芮里急于拿这话约束自己。他的勇气眼看就要丧失了。他嚷道:
“我的不幸就是我爱你比爱性命还厉害,就是离开罗马是对我最大的刑罚。啊!意大利从野蛮人手里早就解放出来该多好啊!我跟你一起搭船到美洲过活,该多快活啊!”
法尼娜心冷了。拒绝和她结婚的话激起她的傲气。但是,不久,她就投到米西芮里的怀里,她嚷道:
“我觉得你从来没有这样可爱过。是的,我的乡下的小外科医生,我永远是你的了。你是一个伟大人物,就和我们古代的罗马人一样。”
所有关于未来的想法、所有理性的伤心的启示,全无踪无影了,这是一刻完美无缺的爱情。等他们头脑清醒过来以后,法尼娜道:
“你一到洛马涅,我差不多也就来了。我让医生劝我到波雷塔浴泉去。靠近佛尔里,我们在圣尼考洛有一座别墅,我在别墅住下来”
米西芮里喊道:
“在那边,我跟你一起过一辈子!”
法尼娜叹了一口气,接下去道:
“从今以后,我命里注定要无所不为。为了你,我要毁掉自己,不过,管它呐你将来能爱一个声名扫地的姑娘吗?”
米西芮里道:
“你不是我的女人、一个我永远膜拜的女人吗?我知道怎么样爱你,保护你。”
法尼娜必须到社会上走动走动。她才一离开,米西芮里就开始感觉他的行为不近情理。他向自己道:
“祖国是什么?不就像一个人一样,一个人对我们有过恩,我们就应当感恩图报,万一他遭到不幸,我们并不感恩图报,他就可能咒骂我们。祖国与自由,就像我穿的外套,对我是一件有用的东西。我父亲没有遗留给我,不错,我就应当买一件。我爱祖国与自由,因为这两件东西对我有用。要是我拿到手不懂得用,要是它们对我就像八月天的一个外套一样,买过来有什么用,何况价钱又特别高?法尼娜长得那样美!她有一种非凡的天资!人家一定要想法子得她的欢心的,她会忘记我的。谁见过女人从来只有一个情人?作为公民,我看不起这些罗马爵爷,可是他们比我方便得多了!他们一定是很可爱的!啊!我要是走的话,她就忘记我了,我就永远失掉她了。”
半夜,法尼娜来看他。他告诉她,他方才怎样犹疑不决,怎样因为爱她,研究过祖国这伟大的字眼。法尼娜很快乐。她心想:
“要是必须在祖国和我之间决然有所选择的话,他会选我的。”
附近教堂的钟在敲三点,最后分别的时间到了。彼耶特卢挣出女朋友的怀抱。他已经走下小楼梯了,只见法尼娜忍住眼泪,向他微笑道:
“要是一个可怜的乡下女人照料你一场,你不做一点什么谢谢她吗?你不想法子报答报答她吗?你此去前途茫茫,吉凶未卜,你是要到你的仇人中间去旅行呀。就算谢我这个可怜的女人,给我三天吧,算你报答我的照料。”
米西芮里留下了。三天之后,他终于离开了罗马。仰仗一张从一家外国大使馆买到的护照,他到了他的家乡。大家喜出望外,他们全以为他已经死了。朋友们打算杀一两个宪兵,庆祝庆祝。
米西芮里道:
“没有必要,我们不杀一个懂得放枪的意大利人。我们的祖国不是一座岛,像幸运的英吉利。我们缺乏兵士抵抗欧洲帝王的干涉。”
过了些时候,宪兵们四面兜捕米西芮里,他用法尼娜送给他的手枪杀死了两个。官方悬赏捉拿他。
法尼娜没有在洛马涅出现。米西芮里以为她忘了自己。他的虚荣心受了伤。他开始想到他和他情妇之间地位上的悬殊。一想起过去的幸福,他又心软了,直想回罗马看看法尼娜在做什么。这种疯狂的念头眼看就要战胜他所谓的责任了。这时,一天黄昏,山上一座教堂怪声怪调地传出晚祷的钟声,就像敲钟的人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是烧炭党组织集会的一种信号。米西芮里一到洛马涅,就和烧炭党组织有了联系。当天夜晚,大家在树林里的一座道庵聚会。两位隐修士让鸦片麻醉住,昏昏沉沉,一点也意识不出他们的房子在派什么用场。米西芮里闷闷不乐地来了。在集会上他得知首领被捕,而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被推为首领。在这个组织里,有一些成员已五十多岁,从一八一五年缪拉缪拉(1767—1815),拿破仑的妹夫,在那不勒斯当国王,烧炭党就是为了反对他的统治而开始组织的。远征以来就入党了。得到这意想不到的荣誉,彼耶特卢觉得他的心在跳。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决定不再思念那忘了他的罗马姑娘,把他的思想全部献给“从野蛮人手里解放意大利”原注:“这是佩塔尔克在1350年讲的话”的责任。
作为首领,大家一有关于当地人员来往的报告,就送给米西芮里看。集会以后两天,他从报告上看到法尼娜郡主新近来到她的圣尼考洛的别墅。读到这个名字,他心里的骚乱要比快乐大。他拿定主意当天黄昏不到圣尼考洛别墅去,以为这就保证了他对祖国的忠心。他疏远法尼娜。但是,她的形象妨碍他按部就班地完成他的任务。第二天他见到了她。她像在罗马一样爱他。她父亲要她结婚,延迟了她的行期。她带来两千金币。这意想不到的捐助,大大提高了米西芮里在新职位上的声望。他们在考尔夫定做了一些刺刀;他们收买下奉命搜捕烧炭党人的教皇大使的亲信秘书,这样,他们把给政府做奸细的堂长的名单也弄到了手。
就是在这时期,在多灾多难的意大利,一个最慎重的密谋计划拟定了。我这里不详细叙述,详细叙述在这里也不相宜。我说一句话就够了:起义要是成功了,大部分的荣誉要属于米西芮里。在他的领导之下,只要信号一发,几千起义者就会起来,举起武器,等候上级领导来。然而事情永远是这样子,决定性的时刻到了,由于首领被捕,密谋成了画饼。
法尼娜一到洛马涅,就看出对祖国的爱已经让她的情人忘掉还有别的爱。罗马姑娘的傲气被激起来了。她试着说服自己,但无济于事。她心里充满了郁郁不欢:她发现自己在咒骂自由。直到现在为止,她的骄傲还能够控制她的痛苦。但是,有一天,她到佛尔里看望米西芮里,再也控制不住了。她问他道:
“说实话,你就像一个做丈夫的那样爱我,我指望的可不是这个。”
不久,她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但是,她流泪是由于惭愧,因为她居然自贬身价,责备起他来了。米西芮里心烦意乱地看着她流泪。忽然法尼娜起了离开他、回罗马的心思。她责备自己方才说话软弱,她感到一种残酷的喜悦。静默了没有多久,她下了决心;要是她不离开米西芮里的话,她觉得自己会配不上他。等他在身边找她不到,陷入痛苦和惊慌的时候,她才高兴。没有多久,想到她为这人做了许多荒唐事,还不能够取得他的欢心,她难过极了。于是她打破静默,用一切心力,想听到他一句谈情说爱的话。他神不守舍地同她说了一些很温存的话。但是,只有谈起他的政治任务,他的声调才显出深厚的感情。他痛苦地喊道:
“啊!这件事要是不成功,再被政府破获的话,我就离开党不干了。”
法尼娜一动不动地听着。一小时以来,她觉得她是最后一回看见她的情人。他这话就像一道不幸的光,照亮了她的思路。她问自己道:
“烧炭党人收了我几千金币。他们不会疑心我对密谋不忠心的。”
法尼娜停住幻想,对彼耶特卢说:
“你愿意到圣尼考洛别墅和我过二十四小时吗?你们今天黄昏的会议用不着你出席。明天早晨,在圣尼考洛,我们可以散散步,这会让你安静下来;遇到这些重大的情况,你需要冷静。”
彼耶特卢同意了。
法尼娜离开他,做游行的准备,同时和往常一样把他锁在藏他的小屋子里头。
她有一个使女,结了婚,离开她,在佛尔里做小生意。她跑到这女人家,在她屋子里面找到一本祷告书,在边缘连忙写下烧炭党人当天夜晚集会的准确地点。她用这句话结束她的告密:“这个组织是由十九个党员组成的,这里是他们的姓名和住址。”这张名单很正确,只有米西芮里的名字被删去了。她写完名单,对她信得过的女人道:
“把这本书送给教皇大使红衣主教,请他念一下写的东西,然后让他把书还你。这里是十个金币。万一教皇大使说出你的名字,你就死定了。不过,我方才写的东西,你给教皇大使一念,你就救了我的性命。”
一切进行圆满。教皇大使由于畏惧,做事一点也没有大贵人的气派。他允许求见的民妇在他面前出现,不过要戴面具,而且还得把手捆起来。做生意的女人就在这种情形下,被带到大人物面前。她发现他缩在一张铺着绿毯子的大桌子后头。
教皇大使唯恐吸进容易感染的毒素,把祷告书捧得远远的。他读过那一页,就把书还给做生意的女人,也没有派人尾随她。法尼娜看到她旧日的使女转回家,相信米西芮里从今以后完全属于她了。离开她的情人不到四十分钟,她又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她告诉他,城里出了大事,宪兵从来不去的街道,有人注意到他们也在来回巡逻。她接下去道: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们马上就到圣尼考洛去。”
米西芮里同意了。年轻郡主的马车和她的谨慎而报酬丰厚的心腹伴娘,在城外半英里的地方等她。他们步行到马车那边。
由于行动荒诞,法尼娜心不安了,所以到了圣尼考洛别墅,对她的情人加倍温存起来。但是,同他说到爱情,她觉得她就像在做戏一样。前一天,派人告密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后悔。现在,把情人搂在怀里,她默默想道:
“有一句话可以同他讲,可是一讲出口,他马上而且永远厌恶我了。”
临到半夜,法尼娜的一个听差闯进了她的屋子。这人是烧炭党,而她并不疑心他是,可见米西芮里并没有把秘密全告诉她,尤其是在这些细节上。她哆嗦了。这个人来警告米西芮里,夜晚在佛尔里,十九个烧炭党人的家被包围,他们开完会回来,全被捕了。虽说事出仓促,仍然逃掉了九个人。宪兵捉住十个,押到城堡的监狱。进监狱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跳进井,井非常深,死了。法尼娜张皇失措起来,幸而彼耶特卢没有注意到她,否则,往她眼里一看,就可以看出她的罪状了听差接下去说,眼下佛尔里的卫兵,排列在所有的街道上。每一个兵士离下一个兵士近到可以交谈。居民们不能够穿街走,除非是有军官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