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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珉已经感觉到外面有人,向外看去,发现是个少女在偷窥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腰身便挺得更直了。让林竹笑得直打跌,她索『性』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搬了把凳子,坐到顾正珉的对面,用手托着腮,一双大眼睛瞪着他,说道:“喂,你就是师祖带回来的人?”
顾正珉听了她的话,就站起身来,很是正经的端衽为礼,说道:“原来是师叔,在下有礼了。”
林竹一口水险些从嘴里喷出来,指着自己说道:“你叫我师叔?”她没好气的说,“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嘛!”
顾正珉一丝不苛的说道:“我身为顾氏子孙,自然按着辈分排序,你既然称我的曾伯祖为师祖,那么自然便是我的师叔。”
林竹哭笑不得,拿这个小古板没有法子,说道:“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嘛,修为就有这样的进境,这一次,是来干什么来的?”
顾正珉一本正经的答道:“在下此来,是跟随曾伯祖来此修行,待修行有成之后,再往苍梧一行。”
林竹“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顾正珉坐在这里。
她低声的嘟囔着说道:“母亲与师祖,也实在是太过偏心,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居然也不叫上我。不行,这一次,我也要去!”
她转了转眼睛,便打定主意,回身向着她母亲所居的宫室跑去。
林楠身为宫主,所居的宫室,自然是珠离宫中最为高贵之所,禁制四布,只是这些禁制,自然不会对她这个女儿施展,林竹手中,有林楠所赐的令牌,只要不是在她闭关的时候,都可以自由来去。她很是轻易的,便进了正中大殿,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在这里伺候的那些侍女们,也都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林竹有些好奇,便又向着后花园行去。还想着母亲不知道在做什么,居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
这时,她便听到有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她的母亲,“不行,我绝不能让你将竹儿带走!”
林竹吓了一跳,她的心头忽然一跳,没有立时跳出去,而是闪身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探头出去,看到她的母亲穿着长身的华服,站在一块湖石之上,眼睛有些红肿,隐有泪痕,她从未见过母亲有这等模样。再看对面站着的,居然是许久没有谋面的顾夕朝!
离开此地多年,顾夕朝的外形并没有什么变化,身材依旧如先前一般高大挺拔,他坚毅的脸庞,如刀削一般,隐见风霜之『色』,一只手轻轻按在林楠的肩上:“无论怎样,她始终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总是自欺其人,将这个问题交给你解决。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带在身边,亲手教导。”
林楠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不自禁的转过了头去:“当初,你为何不说这一番话……”
顾夕朝苦笑道:“当初那件事,本来便非你我所愿,后来,我只是稍有迟疑,你还不容得我说话,便带着小竹竹远走,何曾给我说话的机会?”
林楠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当初是我鲁莽了一些,不过,我也不想让这件事揭破出去,就当是我在海外期间,与野男人生了个孩子好了!否则的话,如果真相揭破出去,整个归墟海内的人,又该如何看你?”
顾夕朝不禁大笑起来:“旁人的目光,与我何干?”他拈了一拈身后的大剑,说道:“身为剑修,本来便当一往无前,何必在会俗世之人的眼神?倒是我,在修成元婴之后,心中想得多了,顾忌得多了,也正因如此,心结于此,这些年,迟迟不能寸进,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惩罚。今日,我要将这件事召告天下。”
林楠惊呼道:“万万不可!你若真的如此,我立时就带着小竹竹离开归墟海,再也不回来了。”
第1236章 后人(三)()
林竹攥着双拳,脸『色』涨红,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心中百味杂陈,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当年曾经被当做师祖的人,如今却成了生父,这样,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她张开嘴想大叫,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不单嗓子,全身上下,居然一点也动不了了,只有眼睛还能转动。她把目光向着左边看过去,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在她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少年,他穿着青『色』长衫,深眉朗目,手中好整以暇的抛着花生壳儿,看到她的目光转过来,便将食指竖在唇前,向她悄悄的“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前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林竹向前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顾夕朝已将林楠拥进了怀中,林楠想要挣脱出来,但顾夕朝的手臂却极紧,将她牢牢的箍住,居然挣脱不得半分。
这时,林竹才想起来,自己一路来到这里,居然都没有触发一丝禁制,难道是身边这个少年在暗中护佑?
这时林楠已经说道:“当年的事,已经是错了,我又怎么能再错上加错?你今日若『逼』我,我就自尽在这里!”
顾夕朝吓了一跳,将她放开,这时,林竹忽然感到自己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她不假思索,大声叫道:“娘!”飞快的从山石后面冲了出去。一下子扑到林楠的怀中,大哭起来。
两人都没想到林竹居然会在这里,显然方才所说的话,被她听了一个正着,林楠的脸『色』顿时通红,“你这丫头,怎么过来的……”
顾夕朝的脸『色』一变,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向着假山石后怒喝道:“小温,你出来!”
那个少年将几个花生壳儿抛在手中,笑着走了出来,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替你们着急啊,不然抱来抱去的,何时才是了局?说不定要拖个三五十年的,让这小姑娘怎么办?”
顾夕朝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你自己的事情,都搞得一团糟,做什么来管我的?”
林竹这时躲在林楠的怀中,偷眼看着这个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听他们两个说话,难道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少年,就是当年的温南秦?温南秦当年为了寻找顾颜,走遍天下,最后一直追到大非川去,这件事在归墟海中,多有流传,林竹的心里,对这个少年,也有着无数的向往,没想到现在看去,却是这样一个云淡风轻一般的少年。
听到顾夕朝的话,像是直指对方的疮疤一样,林竹的心中不禁一跳,不过温南秦却是洒然一笑,并不以为意,“顾兄,我都不再以此为念,你又何苦还念念不忘?执念之所以为念,在于心中之执意。当我于大非川见到她最后一眼之时,我已能直指本心,破心而立,其人其形,仍永念我心中,不敢或忘,这便已足够,何需日日念兹在兹?”
林竹听得很糊涂,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看顾夕朝与林楠,却都像是听懂了的样子,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茫然,悄悄对视一眼,又彼此都转过了头去。
温南秦道:“当年她在大非川下讲道。情之所至,由发于心,统而『性』命,是为本质之主。无情未必成道,有情未必不成,情之一字,念于心中而已。不破本心,谈何道业?”
他最后一句,陡然间大声起来,如振聋发聩一般,似乎要直刺进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中。
顾夕朝全身一振,他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清朗起来,苦笑道:“枉我当年还讥笑过你,现在看来,竟是我不如你。也难怪,你能比我更早修成元后。”
温南秦大笑起来:“你破去了心中之结,想必也不在远了吧?”他转头看向了林楠,笑道,“你们两个,想必有不少话要说,不如就在此地慢慢的叙谈,你们的女儿,我先帮着照顾好了。”说罢,他大袖一挥,已在林楠猝不及防之时,将林竹卷去,眨眼间便已消失在外头。
顾夕朝与林楠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温南秦的行事作风,便是这样的快刀斩『乱』麻。相比之下,倒是他们过于拘泥了。
两个人同时张口,想要说话,看到对方张口,又顿时缩了回去,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顾夕朝便将林楠拥入了怀中,两人似乎谁也不想再说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林竹被温南秦抱在怀中,过了片刻,才发现已经落在了平地,她睁开眼睛,发现正是站在琅琊山后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这里似乎还有一座木阁的遗迹。
温南秦负着双手,站在峰头,临风而立,山风吹来,他的衣袂飘飞,看上去如神仙中人一般。
林竹看着他,吐了吐舌头,说道:“喂,你真的是那个著名的温岛主吗?”
温南秦转过头来,笑道:“怎么,你看着我不像?”
林竹翘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么说,你与顾仙子的交情当真极深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温南秦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所站的地方,当年,她就是从这里破地而出,仗一面宝镜之助,开启归墟之门,然后,走上她无比灿烂的求道之路。”他有些怅然的道,“当年,我本以为,她会一直呆在归墟海的。”
顾颜的求道之旅,对于林竹来说,也是耳熟能详了,只是她以前并不知道,这里就是当年供奉诸天宝鉴之地,她看着温南秦的神情,虽然怀念,却并不显得有如何悲伤,吐了吐舌头说道:“现在,你还挂念她吗?”
温南秦点了点头,“当然,无时在我心中,不敢有一刻或忘。”
他说话的神情,带着一丝缅怀与向往,但看上去,并不是深陷而不拔的模样。
林竹不禁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在她的年纪,显然,是不能理解温南秦的心境的。不过她还是显得颇为好奇,叽叽喳喳的,向温南秦打听一些当年在归墟海时的故事。
温南秦看着她的话头一直没有停过,就像个小麻雀一般说个不停,不禁笑了起来,大概过了几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才打断她的话头,“就算你不想回去见你的爹娘,也不用一直缠着我说个不停。”
林竹被他说破了心事,脸上不禁红了起来,觉得有些羞怒,又有些气恼,眼泪在眼睛里含着,勉强着不掉下来,最后别过脸去说道:“要是你不高兴和我说话,我走开就是了。”说完转过身去便要走。
温南秦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你有些不能接受,不过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他们的本意,这些年,你的父母心中,又何尝不会煎熬?你要体谅他们才好。”
林竹别过脸去,肩头一抖一抖的,过了半晌才说道:“我也知道我这气生得没来由,只是,就是这样的不高兴。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温南秦不禁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其实他们这段孽缘,彼此间受了牵扯,也是自找,倒是你无辜的被连累了。不如这样吧,你离开琅琊山一段时间,图个清净如何?”
林竹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温南秦道:“我向来都是一个人修行,偶尔也会觉得有些寂寞,如今我修成元后,也想着要寻一个衣钵传人。”
林竹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的,不会就是我吧?”
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