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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第9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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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之后,金帐王庭就算还有再战之力,也没有办法对唐国的根基产生威胁,更直观一些说就是,那日之后的金帐王庭就算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也没有办法让唐国灭亡。

    对于整个人间来说,更的是,唐国解决了横亘在北方多年的心腹大患,现在长安城里的君臣可以把全部的精神与都投向南方,如果能抢在道门解决内部纷争之前定势,桃山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压力。

    数日后,司徒依兰带着先锋大营的骑兵,来到了七城寨一线,此时的她和的唐军,都已经确认了胜势,但他们想要获得更大的胜利。

    这段时间里,北大营的亲兵以及半年前悄无声息从葱岭调至此间的征西军某部,拼着惨重的牺牲,像狼一般咬着金帐王庭骑兵,狠狠地、哪怕浑身流着血也不肯松口,向来以灵活机动著称的王庭骑兵,生生被减缓了北撤的速度,昨天才七城寨一线,便被唐军主力赶了上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撤退至七城寨里的草原骑兵根本不敢贸然离开城寨向草原进发,因为那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可怕的唐人——就连在渭城结营的朵儿骑也不敢如此做——那必然意味着覆灭。

    十余万残余的草原骑兵,借助七城寨结营,试图暂时稳住局面,形成对峙之后,再寻觅时间撤退,摆脱唐军的追击,逃进草原深处。

    然而那些依然抱着侥幸心理的部落们,根本不知道单于已经做出了冷血而唯一正确的决定,他将用这些部落骑兵吸引唐军的主力,尽量拉薄唐军的阵形,然后再派出一万精锐朵儿骑、出乎人意料地再次南下!

    这些布置,将会让超过十万的草原骑兵死去,如果一切顺利,可以换来两万朵儿骑以及单于等大人物成功逃回草原深处。

    这种交换很残忍,看似很吃亏,却必须要做。现在唐军有了战马,王庭骑兵想要撤回草原,便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唐军明显已经发疯,比草原人更像恐怖的狼群,如果让唐军专心追击,王庭骑兵不敢回头拦截,只怕走不出三百里地,便会全军覆灭!

    在单于做着最后准备的时候,唐军包围了七城寨——说包围并不准确,因为北方的草原看似浩瀚无垠,随时可以进去——那是活路,是唐军留给王庭骑兵们的活路,也是真正的死路。

    镇北军骑兵主力与七城寨里的各部落骑兵形成对峙之势,这种局面却没有维持更长时间。没有预兆,双方之间的战斗再次猛烈地开始,似乎绵绵无绝期地厮杀,不停地收割着双方士兵的生命,到处都在乱战。

    三日后王旗招展,烟尘漫天,唐军中军帐也来到了渭城之南。

    大唐镇国大将军徐迟,终于来到了最前线。他没有迟到,只要能够赶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能够看到金帐灭族。那么就不算迟到。

    令人吃惊的是。无论徐迟还是渭城里的单于,都没有对横亘在大陆北方数里百战线上的这场血战发布直接的命令,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骑兵不停地冲杀,不停地死去。然后向着开平等其余城寨补充着兵力。

    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国战。不可能一天时间便打完。在没有打完之前,根本不可能有一天喘息的时间,只有你死我才能活。这便是真谛。

    所以徐迟不管,单于也不管,只是将彼此的儿郎投入到战场上他们杀敌或者被敌杀死,尤其是对于唐军来说,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势,便要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既然要灭族灭国,这也是真谛。

    简单的几段话,远不足以描述这场发生在七城寨一线的血战,不足以描述金帐王庭残兵面临的压力和唐军付出的牺牲。人们只需要记住,短短数日的围城战里,死去的人便已经快要超过那日在谷河原野上的数量。

    与开平、渠城等数座城寨不同,本应是真正主战场的渭城,却显得很宁静,没有血腥惨烈的骑兵冲杀画面,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金帐王庭在此,唐军中军帐在此,战斗却似乎离此地远去。

    徐迟看着望远镜里那座灰朴朴的土城,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真正还能战的是三万朵儿骑。”

    一名参谋军官不解说道:“根据计算,渭城周边至少还留着一万朵儿骑,单于难道真准备守城?”

    渭城是七城寨里最小的一座土城,别说草原人不擅守城,这座小土城也根本没有办法容纳两万名骑兵,现在那些朵儿骑都在城北的草原里扎营,却没有趁着唐军到来前撤走,难道准备在这里决一死战?

    徐迟看着那座土城,忽然说道:“他们要重新南下。”

    中军帐里的军官们,听着这句话纷纷抬起头来,很是吃惊。

    刚刚经历如此惨痛的失败,那些草原人难道还敢南下?就算朵儿骑突破大军防线,向晚原后又能做些什么?难道他们还敢去长安城?

    忽然间,有人意识到了问题。

    “中军帐的防御太薄弱,应该马上让司徒将军来援!”

    一名参谋军官急声说道:”不然真让朵儿骑突过来,中军帐的安危是大问题,最关键的是,一旦混乱,还真有可能让单于逃了!”

    “不用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徐迟看着那座土城,想着那人的承诺,说道:“你说那些朵儿骑会从哪里攻过来?”

    “绕城而攻,太耗战马脚力,而且容易被我军弩阵有效杀伤。如果我是单于,真的想再南下制造混乱,一定会选择从城里穿过来。”

    徐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帐后走去,准备睡会儿。

    连续数个昼夜,他也没有怎么闭眼,确实已经累了。

    至于单于的深谋或者远虑,令人赞叹的决断和魄力……既然已经被他看穿,自然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因为有人承诺过,不会出问题。

    徐迟这夜睡的很塌实,醒来时,天尚未全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他起床洗漱,接过一碗马奶饮尽,然后穿戴盔甲、牵着座骑走到营畔地势略高的草甸上,自鞍旁解下望远镜,向那座土城再次看去。

    黎明时分,天地静悄悄。

    土城城门紧闭,里面没有灯光,仿佛一座鬼城。

    徐迟却清楚,单于最强的骑兵,稍后便会从那道城门里冲出来。

    他在将士们面前表现的很平静,其实还是有些忧虑,不然不至于清晨便来观测敌情,想要更早确认敌军来袭的时间。

    镇北军主力骑兵都已经调往开平、渠城等战场,中军帐正对金帐王庭主帐,当一万朵儿骑冲过土城来攻时,怎么抵挡?

    徐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完全信任那个人。

    但,看着静悄悄的黎明前的土城,他还是有些不安。

    土城不高,城门上的箭楼距离地面只有三丈的距离,当晨光来临后,视力稍好些的人,甚至能够看清楚地面黄土里夹着的那些倔强的野草。

    徐迟看着土城的时候,也有人在城上看着他。

    金帐国师看着远处草甸间唐军中军帐的营帐,看着那些低头食草的战马,与王庭骑兵传回的军情相应照,苍老的脸上依然没有重获平静。

    唐人中军帐很宁静,联系到其余城寨处的惨烈场景、王庭骑兵苦苦支撑,便知道徐迟已经猜到了单于的用意,那他为什么如此配合?

    国师不想去推算单于冒险的战术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既然王庭已经被唐人逼到了深渊之前,那么总要进行一下挣扎,不可能就这样堕落,最后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是的,他知道这句话出自书院。

    徐迟的信心,大抵也来自书院。

    开战至今,书院还没有真正出手。

    那些真正的强者还没有出手。

    静悄悄的黎明里,国师看着天空,着某些人的到来。

    ……

    ……(。。)

第七十三章 晨光与风;野花与草;还有箭() 
国师看着天空,是因为他知道,稍后会有人从天空里跳下来。

    书院的强者,不会理会向南方突袭的朵儿骑,因为那些骑兵的数量太多,除非没有断臂之前的君陌,没有谁能够拦下。

    一夫当关,万骑莫开,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几次,那与修行境界和实力无关,与某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气势相关——即便余帘和唐出现在渭城南方,也做不到,或者说,以她和他的性格,不会那样去做。

    既然如此,书院不会理会那些朵儿骑,相反,书院会趁着王庭孤注一掷的时机,直接寻找杀死国师和十余名大祭司的机会,至于阿打和勒布大将,肯定也是书院想要刺杀的目标,而这恰恰也是王庭的机会。

    凶险的战场上,绝望的深渊前,看似机会的机会,实际上都有可能是陷井,没有人能够完全算清楚其间隐藏着的信息,除非昊天重新回到人间,那么双方较量的只能是决心、意志、速度以及最后的运气。

    他很清楚,只要朵儿骑能够抢在书院得手之前,冲溃徐迟所在的镇北军中军帐,那么这场围绕着渭城发生的战事,便会得出结论。

    就算最后书院强者齐出,击败了金帐王庭里的强者,也已经没有办法达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灭族一事便会成为虚妄的笑话,而这便是单于和国师的目的。

    怎么看,金帐王庭今晨都有脱困的机会。

    国师默然想着。这时。黑暗的夜色终于承受不住时间的磋磨,缓缓地变薄,渐有淡光从后方透了出来,虽然朝阳还没有跃出草原地表,清晨已至。

    晨光照在国师苍老的容颜上,就像是清澈的溪水流进龟裂的田野,初初滋润片刻,瞬间便被吸噬,再也看不到丝毫。

    那片田野的裂缝,似乎深不可测。

    都说二十三年蝉余帘和西陵神殿掌教是修行界最神秘的两个人。事实上国师也一样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今年多少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只是很明显,他并不擅长草原蛮人祭司最擅长的那些法门。他的修行似乎融合了很多宗派的理念。却又不属于佛魔道一派。难以形容。

    事实上,就连国师他自己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究竟修行的是何种法门。因为他……跟随草原里的大祭司长大,不是金帐王庭的大祭司,而右帐王庭的大祭司,所以他最开始的时候,学的是佛法。

    当他来到金帐王庭后,在一片乱草坡里,遇着被余帘——当时还叫林雾的魔宗宗主重伤的熊初墨,他救活了熊初墨,熊初墨为表感激,将西陵神殿秘不外传的神术教给他,其后他甚至还去长安城游历过一番。

    佛、道、巫,这些都是他的修行,当世单以学识渊博论,他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学贯三道,境界自然高深莫测,只是他还是想弄明白,自己最终要修的是什么,尤其是在收前任单于为徒,成为金帐国师之后,这种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种渴望从何而来——那是每个人都想寻觅到的归属感,或者说根。

    直到多年前,他感受到了昊天伟大的意志,他觉得自己的身躯和灵魂都被雪水洗了一遍,变得异常干净,他终于明白,修行何种法门并不是的事情,归属感从来都与师门宗派无关,只与信仰有关。

    只有信仰是正确的,那么哪怕修行着邪恶的,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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